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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节
    包浆鱼丸也是今年杜瑕才想起来的。
    这会儿市面上倒是不缺各色丸子,荤素皆有,可并无一种是有汁儿的。
    还是刚入冬那会儿,杜瑕突然嘴馋,想起来后世的撒尿牛丸,想吃的不得了。哪知刘嫂子压根儿没听说过,打发人去外头买也没得,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试了几回,败了几回,终究是给她鼓捣出来,如今又成杜夫人特色。
    如今天气冷了,更是便宜,只需将那做好的乳白鱼汤搁在屋外,寒冬腊月的,不过几个时辰便能定成鱼冻。挑最鲜嫩的鱼肉剃掉鱼刺,用木棍反复捶打成泥,捏成鱼丸,中心放入切成小块的鱼冻,依旧放在冰窖里。吃的时候拿出来一煮,内部鱼冻便融化成滚烫的汤汁,吃的时候趁热吮吸,当真鲜美无比!
    一时刘嫂子做好了,杜瑕自己也留了一份,大份的便都送到唐府去。
    杜瑕还叫去送东西的人带话,也不必特别点明,只道:“今儿郭游郭大人家来同我们家大人饮酒说话,我们家姑娘便叫人做了这个解酒,可喜十分香醇鲜美,想着可能合大人的脾胃,特地叫小人送了来。”
    因杜瑕这几年日常除了做画本子就是研究吃喝,也是隔三差五就给唐府送些东西,早已是开封城内公开的秘密,两府上下也都十分熟络,并不需要特别嘱咐。
    春夏倒罢了,不冷不热,而到了冬夏两季,便是送吃食的车子和器械也都是特制的:
    因为时常有汤汤水水的,车内便有固定的铜架子,夏日上头搁置冰盆,冰盆里头可以放杜瑕琢磨出来的冷饮。冬季上头便放一个火盆,吃食置于火盆之上,有汤的可以小火持续翻滚,吃的时候也是最佳口味;没汤汁的也可以保温,不怕冷了。
    今儿的麻辣香锅里头便有浓浓的骨汤底子加了各色花椒、辣椒并葱姜蒜等做的锅底,这会儿也都咕嘟嘟冒泡;鱼丸汤也是小波翻滚,一个个圆滚滚的丸子在汤汁中滴流跃动,浓浓的香气几乎将这个车厢都充满了。
    到唐府的时候,唐芽和唐洌爷儿俩正净手,准备吃饭,听说杜家又来人送东西了,唐洌先就笑了:“却又是我们有口福了,也不知这回嫂子做了什么好吃的,快叫他们进来。”
    来人进来后先麻利的行了礼,又把杜瑕的原话复述一遍,然后照例接了赏钱,这便离去了。
    等他走后,唐洌才对父亲笑道:“嫂子果然心细如发。”
    郭游毕竟是魏党中人,便是杜文自己不在意,消息传了出去,未必没有人多心。倒不如她先跟唐芽通了气儿人,也省的有心人借机发挥,搞得他们内部猜忌,伤了感情。
    唐芽笑笑,也不说话,只自己心中有数便罢,当即举勺,舀了一颗鱼丸来吃。
    因来人已经特意叮嘱说鱼丸中有汁水,他吃的也格外当心,不过终究因为是头一回,依旧有部分汤汁飞溅出来,打湿了他的胡须。
    唐洌见状哈哈大笑,颇觉有趣,自己却一时忘形,一口吞了,崩了满口滚烫的汁水,烫的哇哇乱叫,却又忍不住吐出来,急的脸红脖子粗。
    老小孩儿老小孩儿,唐芽在外虽然威势深重,无人敢造次,可也恰恰因为绝大部分人都对他过于敬重,敬而远之,他才格外喜欢小辈这种不带功利色彩的孝敬和亲近。这一点从他最喜欢的弟子何厉、徒孙杜文、牧清寒,皆是胆大之辈就可见一斑。
    外人只想着怕他,敬他,千方百计的讨好他,却甚少有人敢这样真心相待。在世人眼中,恐怕头一个敢这么做的杜瑕颇有些胆大妄为吧。
    瞅见最疼爱的幼子的窘态,唐芽心情颇佳的哼了声,又舀了一勺依旧烫口的鱼汤,果觉鲜美异常,又因那丸子吃来甚是有趣,便满意的点点头,竟叫了小厮进来,指着那盆汤道:“去跟杜家回话,说鱼丸汤甚好,若得空,明儿也要这个。”
    接到话后,杜瑕也忍不住笑了,又给了来传话的小厮一个荷包,这才打发他去了。
    自己只是一时兴起,对方也毫不见外的接着要,也算是这几年自己的努力有了成果吧,不然若是见外,哪里有人会这样说呢?
    当晚,杜文和郭游两人都喝得烂醉如泥,何葭久等丈夫不回,派人过去找的时候,发现二人都已经瘫在桌下。
    她也是知道郭游身份立场的,也有些头大,还是先找杜瑕商议,看是留人在此住一宿还是直接送回家。
    得知杜瑕已经告知唐芽之后,何葭才松了口气,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既如此,我就叫人打扫客房了。”
    杜瑕点点头,道:“也得打发人去跟那头夫人说一声才是。”
    年前郭游就成亲了,夫人是一位师叔的侄女,亦是坚定的魏党。
    次日,唐魏两党新生代力量的杜文和郭游彻夜长谈并宿醉,第二日直接从一家里出来上朝的事情就传遍了,许多人对此议论纷纷,其中不乏恶意猜测者。
    竟还有人嫉妒杜文年少得势,跑去唐芽跟前旁敲侧击的打小报告,谁知唐阁老只是淡淡的嗯了声,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却叫那些别有用意的人不知所措了。
    洪清也得了信儿,亲眼见唐芽并未发作,甚至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才放了心,不过私底下还是忍不住对杜文道:“你也忒大胆了些,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怕不是魏党那些人生吃了你我才解恨,旷之虽然是你我旧友,可也该忌讳着些。”
    政斗之中,最怕立场不坚定,归属暧昧,眼下唐芽已然占据绝对上风,双方越发水火不容,虽然杜文和郭游都分别通过师承、联姻等方式明确身份,可若往来过密,难免两头不讨好。
    眼下杜文依旧有些头痛,闻言不禁道:“并没什么,师公也非会胡乱猜测之人,再者我妹子一早就通了信儿,师兄莫要紧张。”
    见他这般,洪清也只好叹气,又看他似乎十分难受,不禁难掩担忧的问:“你们没打起来吧?”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杜文竟有些跳脚了,就听他中气十足的说道:“师兄也忒小瞧我,那是在我家,再者,若是打起来,他哪里能占得便宜!我可是同慎行一般练过拳脚的,他哪里够看!”
    洪清的眼角不禁跳了几下,看了这个师弟一眼,终究是没说实话。
    这话若是从他老丈人何厉何师伯口中说出也就罢了,到有几分说服力,可三思?
    甚么同慎行一般练拳脚,你们倒是一同练过,可却哪里习得慎行一成皮毛!
    唉,说句不中听的,他也是个书生,若不比试骑马,同郭游郭旷之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真要打起来……说不得,说不得,只没眼看便罢!
    这倒罢了,哪知因秦大人今日继续游说众人参与那什么除夕之夜的驱邪游行仪式,不免要拿杜文和郭游现身说法,做个表率,不过几个时辰,满朝文武竟都知道了!
    且不说本就带点唯恐天下不乱性子的何厉,便是肖易生也难得促狭,下朝之后,特地叫了杜文在跟前,上下打量,最后几乎是带着笑意的说道:“为师却不曾想到三思你竟也这般勇武,说不得,三日后我们便要在城楼上一睹风采了。”
    话音刚落,何厉也拄着拐过来,笑得十分狂放,恶意满满的道:“古有掷果盈车,想三思你也风姿出众,必然不虚此行!是必要满载而归的!”
    因那驱邪仪式本就是与民同乐,为来年祈福的,百姓多夹道围观,兴致上来或是女子瞧见中意的儿郎了,也会用特地购买的仿真花朵或是随手结了身上的荷包、手帕、坠子投掷的,细细数来,也曾成全过几对姻缘。
    杜文听后,就觉得这真是亲老师、亲岳父!
    他本就是赶鸭子上架,又是成了亲的,被人围观已经觉得有些羞耻,又哪里稀罕什么掷果盈车!
    再说了,这些年百姓生活富足了,往往兴头上来抓着什么丢什么,不管不顾的,因此丢出来的时常混杂着许多价值颇高又颇昂贵的物件,譬如说核桃,譬如说金银锞子……
    劈头盖脸砸在身上很疼的好么!
    第一百零三章
    等驱邪仪式正式开始, 杜文就发现自己的担忧几乎完全没有必要, 因为除了自家老师和亲朋好友之外,全城百姓的注意力都被另一位身份特殊的参与人员吸引过去了:三皇子!
    天晓得为什么他一个堂堂皇子,分明无人敢逼迫,竟也这般想不开,放着争权夺位的正事不做,反而非要来这边跟着瞎闹腾。
    鬼知道今天凌晨, 一脸生无可恋的杜文与郭游硬着头皮来到集合地点准备背水一战时,却突然在人群中看到这位殿下时是何种难以言表的震撼。
    既然您能出人意料的来, 倒是换下臣啊殿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比较适合干这行儿的武将系统将士们都聚在一头, 对明显鹤立鸡群的三皇子敬而远之;而三皇子站在一众显而易见是被临时拉壮丁而格外愁眉苦脸的文臣丛中谈笑风生,亲切又和气的与众人闲话家常,难免有些格格不入。他的表情乃至神态语气是那般真挚,皇家风范尽显, 说不尽的从容, 道不清的大气, 以至于同大家满脸“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简直天差地别。
    毫不客气的说, 只看表情,三皇子同平日里参与各色宴会毫无分别,而众大臣……好似被迫押赴现场的填旋!
    说老实话,对于这些素日勉强打个五禽戏或是八段锦,再不济举着压根儿没开刃的装饰品舞一回剑就当强身健体, 极个别甚至连马都骑不好的大人们而言,打扮成这副鬼样子,众目睽睽之下绕城又念又唱,堪称身体和魂魄双重打击,且不说究竟能不能坚持下来这最终精简版的二十多里地……
    原本不只这些路程,然而毕竟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若再因为这种原因废了未来肱骨,当真是和该天打雷劈的蠢事。考虑到实际情况,四阁老与皇太子商议过后最终决定,一干临时参与的文臣只需绕宫城和内城即可,剩下的全交与将士们。然而就是真么点距离,寒天冻地的,对一干养尊处优惯了的大人们而言,也非易事!
    正因为此,杜文今早同家人道别时显得分外悲壮,一副很快便要形神俱灭的惨淡面容,弄得杜瑕想要安慰都不止该如何开口。
    也许是不知所谓的产后抑郁症作祟,总之当抱着孩子的杜瑕同庞秀玉等人坐在牧家商铺二楼靠窗的八仙桌旁边,看着素日十分讲求仪表的三皇子也与游行众人打扮的一般鬼样子,极为卖力的从楼下经过时,她莫名觉得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这国家可能要完!
    外面正在打仗,老皇帝横在宫中,眼见着就没有明天,而下任皇帝的有力竞争者之一竟然抽出宝贵的时间来搞这个……
    庞秀玉显然也是无比惊讶,呆愣半天,才万分纠结的想出一个相对不那么惨的形容:“这三皇子……还真是挺平易近人哈。”
    谁都知道他必然不是诚心为了圣人祈福才纡尊降贵的来做这个的,可饶是存在拉拢人脉的可能性,等闲皇子也很难下定决心来!
    民众是最容易被“糊弄”的,许多百姓一看三皇子竟然亲身上阵,瞬间沸腾起来,无数早已准备好的花枝、荷包以及手帕子都纷纷朝他丢去,甚至还有人顺势解下身上的配饰,现场立刻如同下起一场奢侈的雨!
    事实上,因为前段时间何厉的意外突袭被断了臂膀,又被撸了差事的三皇子实际上已经到了十分危急的关头,如果再不做点儿什么收拢人心,既没有银钱来源,又没有实权,甚至连民心也渐渐丧失的他随时都能被踢出夺位的名单。
    他不嫌丢人吗?嫌,可是没有办法。
    游行途中经过其他几位皇子和公主所在的位置时,三皇子也清楚的看见了几个兄弟脸上明晃晃的鄙夷和讥讽。
    他心中暗恨,面上却依旧一派春风和,只是不断发誓,若他日能登大宝,必要报今日之仇,一雪前耻!
    瞧见三皇子的模样之后,皇太子先就嗤笑出声,随手解了身上玉佩朝下头丢去,还特意大声喊道:“接着!”
    见他是这般打赏奴才一样的做派,众人纷纷哄笑出声,脸上满是看好戏的神情,竟无一人觉得不妥。
    唯独与三皇子一母同胞的九公主只觉得一股怒气上头,眼前一阵阵发黑,双手都抖了。
    她强忍怒意道:“太子这是何意?都是同胞兄弟,如何这般折辱?若是父皇见了”
    要问皇太子现在最不想听到的一个词,莫过于“父皇”,这岂不是在明晃晃的提醒他自己依旧不是皇帝,头上还有一尊能喘气的大佛压着?
    这几日初尝大权在握滋味的皇太子一颗野心急剧膨胀,很有些目中无人的意思,唐芽等人提出的建议他都要百般找借口来驳一驳,又哪里容得区区一个公主在自己面前“放肆”?
    “除夕之夜,驱邪游行,军民齐乐,举国同庆,孤不过是玩笑两句又有何妨?其他兄弟姐妹们尚无话说,偏九妹这般计较,当真是应了那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难不成旁人都丢的,唯独孤一人丢不得?三弟是兄弟,难不成孤就不是兄弟?偏三弟能说孤,孤便不能说他,厚此薄彼到如此地步,也不知父皇听了会是生孤的气,还是生你的气!”
    皇太子自从记事之日起就是皇太子了,虽然一直不算多么谦逊,可也从未这般频繁的当着众人的面自称孤。如今眼见着圣人是不中用了的,而若太子监国期间没有明显失职,或是圣人亲口下了旨意叫他下台,那么他继位的可能天生就比别的兄弟高出一大截!
    没人能在近在咫尺的权利诱惑下长期保持冷静,或许有人可以,但很少,至少皇太子不成。
    九公主被他气得要命,眼睛都发红了。
    他还没登基呢,就对自家兄妹这般极尽折辱,若是万一他真的得势,指不定如何嚣张,皇后一脉岂不是要生不如死?
    什么“三弟能说孤,孤就不能说他”,三哥什么时候当着外人的面给过你难堪!偏经你这样一说,好似三哥素来对你不敬一般,传到外面如何能行!
    九公主气不过,也忍不下这口气,刚要据理力争,就听一旁的十二皇子笑道:“九姐,不过是玩笑罢了,大丈夫不拘小节,你瞧三哥自己也听见了,也没说甚么,你又何须这样计较,反而显得三哥小气,说他偏偏玩笑不得,把一桩小事闹大了。”
    他不说这话倒好,一说这个,九公主直接就被气笑了,暂且放开皇太子,转头冷眼看着他,阴阳怪气道:“小十二如今也是长进了,竟能这般深明大义,宽厚大度的,也不知当初是谁跟着三哥鞍前马后,说不出的乖巧听话,当真叫我刮目相看!”
    这就是明晃晃的讥讽他原先追随三皇子,结果眼下又替皇太子说话的首鼠两端了。
    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谁都爱面子,要将自己的脊梁挺直了,又有几人能在听人当面骂自己是叛徒时依旧面不改色的?十二皇子到底年纪轻些,听了这个,面上就有些挂不住,青一阵白一阵,意欲发作。
    这时,七皇子跳出来打圆场道:“大家都不是外人,何须这般计较?叫外人听见了,反倒要笑话咱们呢。”
    十二皇子从出生之日起就备受宠爱,这一二年又领了差事,且还因为上一回替三皇子求情的事情越发得了圣人青眼,便是皇太子也不敢与他正面冲突,端的风头无两,何曾将七皇子这个嫔之子,且还是因为死了亲姐姐才得了怜悯起来的兄长放在眼中,又如何听得了这个?
    他先将九公主这笔账记在心中,当即反唇相讥道:“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这般与我说话?便是我说什么,谁说我什么,与你何干?多管闲事!”
    说完,竟也不去看七皇子青红交加的脸,也不等仪式结束,径直甩袖子走了。
    众皇子一阵惊愕,心中不免腹诽十二皇子恃宠而骄,对一干长兄无礼等,可却无人敢再出头。
    这几年得势的皇子统共就这么几位:皇太子挑事儿,二皇子今儿要协助负责全城戒严,三皇子够狠,将自己置于那般境地求反击之力;七皇子刚被甩了脸色,剩下不成气候的皇子公主又有谁敢说话?
    好好的一个驱邪仪式,邪没驱成,气氛却先就古怪的狠了。
    十二皇子走后,九公主也不愿意再待,胡乱行了礼,找了个借口就离去了,仪式结束之前再也没露面。
    剩下诸人皆以皇太子马首是瞻,一个张狂,一群强笑,倒也算是宾主尽欢,好歹凑合着过完了这一夜。
    杜瑕等人看完了仪式,也都困倦非常,又强打精神等了杜文,一家人这才返家,继续守岁,等着吃饺子。
    杜文也着实累惨了,浑身上下大汗淋漓,脸涨的通红,气喘如牛,两股战战,几乎是给人抬回去的。
    他还算是好的了,有几位比他还不如的大人,便如当初文弱书生历经九天九夜的磨难后从考场里头出来一般,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就先瘫软在地,直接给家丁扛了家去……
    原先杜文还有余力与郭游那个难兄难弟斗嘴,说对方手无缚鸡之力等等,怎奈终究太过劳累,不过一个时辰,郭游已是面容惨白,生不如死,杜文自己也是上气不接下气,好歹强撑着没当场摔倒就算不错,哪里还有力气嘲笑旁人?
    守岁要的就是一整夜,除了毛毛年纪太小,实在撑不住睡过去,众人也不强求之外,余者皆围炉夜话,吃着米花、蜜饯,各色茶果点心并各式零嘴儿,说些灯谜、笑话来打发时光,预备等会儿好生祈祷,求得前线家人平安,无限虔诚。
    杜家人名下几座山这个季度的出息并下头人孝敬的年礼也都送来了,除了皮子、鸡鸭鱼肉等物之外,另有许多自己山上产的上等山货,皆是挑的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