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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不过,虽然他起点晚,但是不蠢啊,三爷那十个军棍下来,晚上又去了小帐子里,瞧模样不像是兴师问罪,是要歇在那儿啊!张鄂瞬间就缓过劲儿来了,三爷这是在告诉他,爷想宠哪个捧哪个,不是你个奴才能插手的。无论哪个主子得了宠,他张鄂都只是钱昱的奴才。
    今天下午他做的事儿,就是帮着姜主子摆布其他人了。
    等出了一身冷汗,把胆子给吓破了之后张鄂决定蒙头睡大觉,正背着道德经催眠呢,外头黄丫的声音传了进来。
    张鄂翻了个身,开始打鼾。
    “大人,这回是救命啊!”
    门口站岗的侍卫也都认识黄丫,之前她没少过来找张鄂,所以也不拦她,就这么随她在那儿喊。
    喊了一会儿张鄂不受用了,跳下床掀了帘子出来:“什么天大的事儿,就要了你的命了!”
    黄丫蹲了个万福,刚才隔着帘子敢撒泼,见着真人顿时就气短了。
    张鄂摆手:“快说。”状似困乏地打了两个哈欠。
    黄丫小声道:“我怕姑娘想不开要做傻事”
    张鄂一跺脚:“那你还往我这儿跑做什么!”斗篷都不穿,火急火燎地就往主帐里去。
    边走边听黄丫把晚上的事儿大致说了一遍,到了帐子口,里头还亮着大灯,人应该是还没歇。
    张鄂把李福气扯过来:“怎么回事儿?”
    李福气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比黄丫说的还要详细,着重强调了姜如意说是想透气,但是嘴唇皮都冻紫了,还绕着帐子一个劲儿转圈。
    而且,往那小帐子口一站,发呆就是小半盏茶的功夫。
    张鄂叹了声,呼出一口白气,鼻尖上冒了一层汗珠,李福气把自己的斗篷解下来给张鄂披上:“师父怎么这么就来了。”
    张鄂不客气地掖了掖袍子,打发旁边一个士兵去他帐子里取斗篷过来。
    李福气道:“师父您今儿还守呢?”
    张鄂白他一眼:“里头那位都这样了,我能不盯着点儿?”收了收领子口,把耳朵藏进貂毛里头,这件斗篷是之前钱昱赏给李福气的,又厚又暖和,纯黑色的貂毛做的,张鄂都没有。
    不一会儿,士兵把张鄂的灰鼠皮斗篷取过来,张鄂把身上那件脱下来还给李福气,李福气摆手:“师父你就穿着吧。”
    “得了!”张鄂还是丢给他:“该是你的,抢也抢不走。”这话说得大声,说完张鄂还瞥了眼主帐里头。
    姜如意听见了,她正在揪一双鞋上的云纹绣线,好端端一双鞋,被她毁得差不多了。
    黄丫进来,看到她这样,眼睛一热,上去把烂鞋接过来:“姑娘歇吧,就是您肚子里的那位小公子,也是要歇的。”
    黄丫有点担心,这鞋面上的花纹是三爷亲手画的,姑娘这么给毁了,要是让三爷看见,恐怕要生气了。
    不过,她还从来没见过三爷生姑娘的气。
    就是上回,三爷去赴宴回来那次,一进来就沉着一张脸,可还是一句重话没跟姑娘说。就坐在那儿喝了两杯茶,就出去了,听说是去隔壁撒气去了。
    姑娘命真好。
    她摸了摸柔软的鞋面子,那些小浪蹄子,连姑娘的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
    她想到隔壁帐子那两个,都是缠了小脚的,那个云柔她打过几次交到,窑子里的大姐,之前成天在帐子里说她有多少恩客。
    那有什么好吹牛的?
    云柔不是个好东西,伺候的那个能是什么人物?
    好几次她去伙房里提热水,撞见云柔,云柔总会把小裙子往上提一提,露出一对儿尖尖的小足儿,再得意地瞥一眼她底下四平八稳的大脚,鼻子哼一声。
    小脚怎么样,照样是窑子货!姑娘就是天足,照样有三爷亲手给她画鞋面,把她当成宝贝疙瘩疼。
    有一次,她被叫进去续茶,看见三爷坐在床边,一只手伸在被子里,床那头被窝里躺着的姑娘脸通红。她之前还奇怪呢,为什么三爷不用尺子量,就能画出姑娘适合穿的鞋面,天天那样,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了吧?
    黄丫那两个小脚的贱人在肚子里骂了个遍,把那双烂了的绣鞋藏到柜子最底下,把外头的灯吹了,轻手轻脚进来,看见姑娘已经乖乖躺回了被窝里,手应该是方子肚皮上,正偏着脑袋看她。
    黄丫看得就是鼻头一酸,上去给她掖了掖背角:“姑娘安生歇着吧,有什么叫我就是。”
    姜如意轻轻地嗯了一声,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她。
    黄丫猜姑娘应该在哭。
    姜如意的烙饼没翻多久,外头传来张鄂的一声:“三爷!”
    惊得黄丫瞬间从地上弹起来,姜如意也差不多,几乎是钱昱的帘子刚掀起来,她就下来床。
    钱昱疾步进来,扶着她继续躺回去,严肃道:“下来做什么,再凉着了。”
    姜如意就缩回被子里,一只手还拉着他。
    钱昱笑了,一笑,刚才那副皱眉的严肃样子就没了,姜如意又从被子里钻出来。
    钱昱不骂她,只是对黄丫道:“还不给你主子拿件衣服披上。”
    主子是个傻的,连下人都这样,钱昱摇着头叹了口气。
    姜如意有点小心翼翼,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今晚会突然去了隔壁歇,总之跟白天银针那事儿脱不了干系。
    她心惊胆战地觉得,钱昱认为是她故意陷害小顾氏的。
    而且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她一面想这样也好,让他觉得她是个歹毒的人,从此厌弃了她就把她扔到一边,等哪天忘了她,她正好开溜。
    一面也觉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