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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司徒南确实是这样的行事风格。可是……
    盛远时收回手,“签证下来了?”
    那她至少准备了三个月。要是那样,他只能陪她折腾一回。
    谁让这是她为他准备的惊喜呢。
    那时的盛远时,对于司徒南对他的感情,就是那么笃定。
    然而,司徒南露出了见面后的第一个笑容,略显牵强和敷衍的那种,“怕我缠着你啊,放心吧,我去纽约不是为你。”
    “不是为我!”这四个字像是有一种无形的杀伤力,让盛远时眼里的笑容迅速褪去,他眉心微聚,一针见血:“那为谁?”
    “你没发现我很久没打电话发微信骚扰你了吗?”司徒南一改先前的沉默,话突然多了起来,“我发现,自己没办法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与其为难自己取悦你,不如换个人喜欢,谈个恋爱而已,干嘛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呢,你说是吧?”
    盛远时的脸色就不好看了,“你的意思是,你放弃我了?”
    追得风风火火,还没倒手就腻了?
    始终拒绝和他对视的目光有一瞬的躲闪,随后,司徒南以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反正也追不上,不如趁早放弃,你人好,不好意思直接拒绝我,我也不能蹬鼻子上脸吧。况且,被人讨好的感觉,比讨好别人好多了。”
    她在传达一个信息给他:有人在追求她,讨好她,她喜欢这种感觉。咖啡厅内灯光柔和,盛远时那双眼,带着几分不悦地注视她,“你难道感觉不到,我当你是女朋友对待?”
    司徒南有那么几秒没说话,就在盛远时以为有回旋余地时,她说:“你什么都没说过,我怎么可能自作多情。”
    盛远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他有心马上纠正,“我现在说,还来得及吗?”
    司徒南侧头看着窗外,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被飘落的大雪覆盖上一层白色,再转过脸面对盛远时时,她笑了,“还是算了吧,我是觉得,我本来挺贵的,却为了追你,掉价了。”
    算了?什么算了?怎么算了?盛远时到底还是把中南航空的机长聘书从大衣兜里拿了出来,“如果我告诉你,我不走了,以后我们可以像其他人那样谈一场正常的恋爱呢?或者你希望我陪你出国留学,我都没问题,你还要算了吗?”
    他明明看到司徒南眼角的水光,可她甚至没有细看他手里拿的是什么,就伸手推了回去,“别开玩笑了,这种牺牲,没有意义。”
    那一刻她的冷静,不像十九岁。
    服务生在这时来送咖啡。
    她一口都没喝,站起来说:“我得走了,还约了朋友。”
    那是相识以来,她第一次提出要走。以往每次见面,都是盛远时认为时间太晚了,该送她回去了,她还依依不舍地磨蹭。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盛远时非常不适应,确切地说,他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的不舒服。
    可盛远时作为机长,自控力还是不错的,当他意识到自己当时的心情坏到了极点,他很担心,一旦司徒南再坚持说放弃他什么的,他会控制不住发火。所以,他竭力克制着脾气,“我先送你回去。”心里却在想:反正来日方长,大不了角色对换,再把她追回来,没必要在气头上吵架。
    司徒南再次拒绝道:“不给你添麻烦了,我自己走就行。”然后就真的转身走了,没多一句的言语,更没有丝毫留恋。
    她倒是干脆利落,说算了就算了。
    盛远时注视她纤瘦又绝决的背影,忍不住沉声叫她的名字,“司徒南!”
    那应该是盛远时第一次连名带姓叫她,一直以来,他都叫她:蛮蛮。
    司徒南停下,转身折返回来,一步步走回盛远时面前,可盛远时尚来不及高兴,她已经拉起他的手,沉默着解他腕上那块,她送的高仿表的表链。
    盛远时就不允许了。他反手扣住她的手,冷声质问:“什么意思?”
    司徒南几乎是一根一根掰开他的五指,硬是把表摘下来,低着头说:“像我这个人一样,它本就和你不配,何必勉强?”
    盛远时顿时觉得胸口有什么破了,冰冷地液体汩汩地往外流,他用那双沉湛犀利的眼紧紧地盯着她,一字一顿:“司徒南,我最后问你一次,什么意思?”
    司徒南抬头,漆黑的眸里有晶莹的东西在闪,她就那样含着眼泪笑了,“以后再有人送你巧克力,就要你自行消化了。盛机长,再见。”然后抽手,一步一步退离他,越来越远。
    什么狠心,什么负气,统统都顾不上,盛远时再也控制不住,追上去,伸手拽住司徒南,把她拉进怀里抱住。司徒南挣扎,却敌不过盛远时的力气,终是伏在他怀里不动了。
    盛远时的唇贴在她耳边,嗓音微哑地问:“是不是我太久没回来,生气了?”
    从来都高高在上的男人,那一刻,竟有俯身相求之意。
    司徒南说不出话,双手抵在他胸前,像是在拒绝此刻的亲密,又像对他的依附。
    盛远时不给她逃避的机会,紧紧地抱住她,“我生日那天就答应你了,所以作为女朋友,你是在和我说分手,你知道吗?”
    司徒南依然不言语。
    直到觉察到颈间温凉的湿濡,盛远时眼中竟也浮现一层淡淡的水光,他说:“行了,我当你没说过。”
    司徒南的情绪或许就是在那个瞬间崩溃的,她放下抵在他胸前的手,改而搂住他劲瘦的腰,紧紧地,然后,哭出了声。
    盛远时一颗心顿时归位,他轻拍她的背,“怪我了,要是我早点把话说清楚,你也不会胡思乱想。”听她哭得更大声,他心疼地拉开两人的距离,用指腹为她擦眼泪,然后,在她的眼泪不断落下来时,他做了一见面就想对她做的事——低下头,重重地吻上来。
    也许是太想念了,也可能是压抑得太久了,这个吻一发不可收拾,盛远时有种要吞她入腹的冲动热烈,她的回吻也是热情缠绵不已,仿佛要通过这样的亲密,宣泄对彼此的思念与爱。到了后来,盛远时更是扣着她的手,沿着她的脸一路吻到锁骨,一只手更是悄无声息地钻进她的衣服里,贴在她腰间的细肉上,辗转地磨。当欲望越来越清晰,当两个人的呼吸越来越重,他的手不知不觉向上,感受到那从未有过的柔软触感,他不自觉地渭叹一声。
    无意拒绝他的,可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让青涩的她控制不住地浑身一颤,南庭情难自控地在他耳边嘤咛:“……七哥。”
    第25章 我不会在老地方等你05
    盛远时是被手机闹钟吵醒的, 他揉着眉心坐起来, 掀被下床的一瞬才发现不是在自己家里。他环顾四周, 入目的是淡绿色的窗帘,白色的衣柜, 被当成书桌的梳妆台,搭在身上和窗帘同色的薄被,以及卧室门口坐着的那只, 眼神不太友善的……柴犬?
    忽然想起昨晚的那个梦, 那柔软的唇,那细滑的肌肤, 每一个细节, 每一帧画面,都分外真实。
    盛远时低头看了看自己,衬衫扣子只剩两颗没有解开, 下摆全被扯到了裤腰外, 遮住了半解的皮带扣, 除此之外,还有皱得不像话的床单——总之, 所有的凌乱都像是在证明,昨夜的他,有多不安份。
    酒真不是好东西,那些盛远时有意屏蔽在记忆之外的, 南庭骗他分手的段落,就这样毫无预警地跳出来。可事实是, 当司徒南摘下那块表,气得半死的盛远时并没有用拥抱挽留。他就那样看着她走出去,看着她停下脚步,站在咖啡厅门口,像是在思忖要不要回头。
    他当时甚至还在想:回来,我就原谅你。
    最后忍不住的,等不及的,依然是他。可当盛远时追出去,外面早没了司徒南的人影,好像那个纤细的身影,从来没有出现过,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盛远时站在冰天雪地里喊:“司徒南!”
    声嘶力竭,失态狼狈。
    司徒南并没有走远,她攥着那块手表,躲在距离他不远的角落里,静静地注视着那被她视为航标灯塔的男人,眼泪滚落而下。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只要盛远时去到司徒家,任司徒南伪装得再好,凭他的精明,发现异样并不是难事。偏偏盛家在这个节骨眼出了事,盛远时接到电话连夜赶回去时,不仅是盛家,整个空军大院都被笼罩在阴霾之中。
    兵荒马乱的一个月后,盛远时再打不通司徒南的手机。当他再次回到a市,来到司徒家的别墅,房子竟被银行收了。盛远时又找到司徒南的学校,校方称她已退学,根据校方提供的资料,他才知道,司徒南的爸爸司徒胜己,破产了。
    在找不到其他可问之人时,盛远时想到了林如玉。
    听盛远时打听司徒南,林如玉略显惊讶,“她为了追你都申请了曼哈顿音乐学院,你却不知道她家破产了?”她笑得轻蔑,“果然自作多情不是最丢脸,无情才最可怕。”
    盛远时没有心情和她计较,他只关心,“你认识司徒家的其他人吗?”
    “他们家没有其他人。”林如玉一言激起千层浪,“司徒叔叔是孤儿,司徒南的妈妈在她十二岁时就死了,有人说是车祸,也有说是自杀。”
    十二岁?自杀?盛远时怔在当场。
    林如玉还在继续:“司徒南的妈妈姓南,听说南家当年反对她妈妈嫁给司徒叔叔,她妈妈是和司徒叔叔私奔到a市来的,司徒南曾和我说过,她长这么大,没见过外婆家的人。”
    所以,司徒胜己格外疼惜自己的妻子,甚至在妻子去世后,终身未再续弦。
    所以,又当爹又当妈的司徒胜己格外溺爱司徒南,把她宠成了任性刁蛮的公主。
    所以,再没有任何的人知道他们父女的消息,曼哈顿音乐学院成了最后的,也是唯一的线索。
    但盛远时还是在a市停留了一段时间,通过各种关系寻找与司徒胜己有过合作的人,试图打听司徒父女俩的下落。可能找到的人,除了还在怨被司徒胜己连累赔了钱,就是对父女俩的行踪全然不知。
    以前觉得世界很小,随便飞几个小时,就能到达一个国家。直到那一天,盛远时站在街头,才意识到,原来,一座城市都那么大。他想找一个人,比上天还难。
    那一刻,向来自信骄傲的男人,挫败到无助。
    他就那么形象全无地蹲在街角,给父亲打电话,说:“我明天回纽约。”
    盛叙良在盛远时成年后并不怎么干涉他的生活,可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老人家也不希望儿子再走那么远,于是问:“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多久回来?”
    盛远时搓了搓脸,“不知道。”
    盛叙良沉默了一会儿,回复了儿子三个字:“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然后,盛远时撕了中南的机长聘书,在第二天返回纽约,重回yg航空,在之后的三年时间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飞遍了全世界,只为探访各地的音乐学院。
    却从未在留学生名单中发现她的名字。
    失望,一次又一次,直到耗光了希望,直到觉得,是时候放弃了。
    顾南亭在那个时候找上他的,“在国外待了这么久,要不要回家看看?”
    要不要回家看看?回家看看!盛远时如灌醍醐,他自问:就算司徒胜己为女儿留了后路,在司徒家遭逢那样的变故后,司徒南还能扔下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不顾,去国外求学吗?怎么就慌不择路地始终在国外找她,忘了再回头去看看?万一,那个时候她是故意躲他呢?
    盛远时几乎是立刻答应了,他说:“好。”
    顾南亭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不太相信地确认,“你同意到中南帮我了?”
    盛远时却说:“不是帮你,是帮我自己。”
    那些为说服他而准备的说辞,顾南亭生生咽了回去,他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不牵扯程潇,都可以。”
    盛远时笑了,他不仅什么要求都没提,还把捂在手里的yg航空的股份拿了出来,“三个月内拿下yg,我就是你的总飞。”
    当时正值收购yg最艰难的时期,计划几乎无法推进,顾南亭两个生死之交的兄弟,都在筹绰资金,试图助他一臂之力。而顾南亭之所以在那个时候向盛远时抛出橄榄枝,除了看重他精湛的飞行术,更是希望借挖走他的飞行团队,削弱yg的飞行力量,一举拿下yg。
    在那之前,顾南亭设想过很多盛远时拒绝的理由,毕竟,他曾经不顾程潇的挽留放弃过一次中南,再度回到了yg,顾南亭以为,以为盛远时对yg有特殊的感情。他甚至也在担心,自己收购yg的举动,会造成盛远时的反弹,阻碍收购。结果,只是一句话,一句话而已。
    那是顾南亭第一次为盛远时飞美国。收获颇丰,不仅争取到了他个人,他的飞行团队,更获得了他的股份,这对当时处于困境的顾南亭来说,犹如天助。
    程潇都吃了一惊,她问盛远时,“怎么回事,和yg有仇?”
    盛远时笑了,没说有,也没说没有。
    程潇还是不明白,“攥着这么大的筹码,不好好利用,就那么轻易地给他了?”
    盛远时皱眉:“你是他女人吗?”
    程潇语出惊人:“睡过就算的话,那就是。”
    盛远时一口水喷出来,“什么人!”
    却因为她的语出惊人,想到司徒南。想她曾经有多大胆地,追求自己。
    如果没有分开,是不是他们也……盛远时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正经人!”程潇瞪他一眼,“我也是你朋友,不希望你吃亏。”
    盛远时端着杯子,看向天空:“亏不着。”
    程潇也懒得操心了,只提醒他:“公司不是他一个人的,你应得的,一分都别少拿。”
    盛远时点头,“知道。”
    两个月后,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专程从g市飞来的顾南亭坐在yg航空的贵宾休息室里,边喝咖啡边等盛远时下航线。
    一个小时后,盛远时执飞的航班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