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羽的胸口像被尖锐的刀扎进去一样，在里面狠狠地剜了几下，又拔了出来。
    这种感觉，二十年来第一次。
    “我没事。”朱小羽露出轻松一笑，拿起桌上的玉壶，玉壶从手中滑落，在地上摔了一个粉碎。
    朱小羽蹲下来，这个玉壶是爷爷最喜欢的，实属可惜。
    “我帮你。”胡一森也跟着蹲下来，帮她捡地上的碎片。
    她的手微微颤抖，她这样的状态他从来没有见过。他本想追问，忍着没有问出口。
    ……
    深海，是黑色。
    靠近黑色的山崖，是一片黑红的熔岩，不时有岩浆喷薄而出。
    依稀着红色的光，方圆之地被一道屏障保护着。里面有九个黑色的雕花棺椁，呈圆形阵型摆放，每个棺旁，有黑色鎏金的烛台，烛台上红色的蜡烛正在燃烧。
    这里是与世隔绝的地方，隔绝了海，隔绝了世间的情与暖。
    薛茯游仔细端详着棺椁的人儿，第一具，是一个穿着红色华服的女子，凤冠霞帔，面栩栩如生，就像睡着了一样，第二具，是一个穿着麻布长衫的老妇人，妇人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手如枯槁，第三具……
    年龄不同，有老有少，但是是同一张面孔，和朱小羽同一张面孔。
    当他走到最后一个棺椁，是一个空的。
    是为她最后准备的，九世轮回，不得善终。
    是她吗？
    这是第九世吗？
    在二十年前，就失去了她的下落。她的长生石已经熄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现在最可疑的就是朱小羽。
    这个世界相似的脸有很多，她是最像的。
    妖丹和长生石生生相惜，她没有妖丹，这就不得不让他怀疑了。
    “竹里馆”，朱小羽正打算做小炒牛肉。
    今天中午的菜，是小炒牛肉，茼蒿炒鱿鱼丝，油焖大虾，白斩鹅。
    牛肉主菜，选材是最好吃的黄牛肉，搭配红青椒，洋葱。
    她一边切洋葱一边流泪，洋葱的刺激让她眼泪不止。
    她的脸色依旧不好，惨白惨白的。
    “小羽，要不然我来吧。”朱有财的手，反反复复，好不容易痊愈，这几天因为劳累，又发炎红肿了。
    但是，朱小羽的身体好像也出现了问题。
    “还是我来吧。”
    “你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看你好像不舒服。”
    “没事，爷爷。我可以的。”其实，她身体状况很不好，今天她握着大刀剁骨头的时候，手在颤抖。
    “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朱有财还是有点不放心，担心说道。
    “嗯。”
    两个人在厨房聊天，外面响起了车轰隆的声音。
    那种大马达的声音，一定是哪个败家子的豪车。
    这个败家子就是龙北渊。
    “姐，爷爷，北渊哥哥来了。”朱小能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了，他站在厨房的木窗对着朱小羽喊道。
    龙北渊来了，他是今天从赛车比赛过来的。
    朱有财朱小羽从厨房走了出去，朱有财和胡一森对了个眼色。
    “小能，我知道这一关怎么通的了。”胡一森对朱小能说道，这个借口百试不爽。
    “我还没和北渊哥哥聊天呢，都多久没见了。”可是，朱小能热情无比，一身思念想立刻释放出来。他的笑容堆在脸上，恨不得挂在龙北渊的身上才好。
    “等下聊，等下聊。”胡一森挽着朱小能的胳膊，往树屋那边走，“他都回来了，走不了。”
    朱小能这才放心。
    院子里只剩下龙北渊和朱小羽两个。
    朱小羽今天穿着蓝色亚麻的汉服，汉服是改良式的，胳膊是绑带式的，是同色系的蓝色丝带。
    她的脸色很白，是苍白。
    她好像病了。
    今天她梳着一个半丸子头，发尾有点卷卷的，风吹着头发，吹到她的唇边。
    她的脸颊上有两条清晰的泪痕，眼眶泪闪闪的。
    是想他了吗？
    龙北渊心里暗爽，嘴角含着笑意。
    上前，抱住了她：“小羽……”
    朱小羽捏着洋葱，眼泪蹭在了龙北渊的脸上。他的怀抱很温暖，一种说不出来的温暖，就像冬天冰雪后的暖阳。
    朱有财站在木窗的窗户边看着朱小羽龙北渊，他们俩是多么登对，养眼的一对。
    要是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朱小羽成家，看到她生儿育女那该多好。
    他脑海中已经浮现了美好的一幕。当，看到下一幕，又傻眼了。
    朱小羽把手摊开，里面露出来半颗洋葱。
    原来如此！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
    朱小羽又把手合上，他们俩站在院子里有十分钟之久。相依相偎。
    ……
    晚上，朱有财摇着蒲扇，喝着青柑普洱。
    总算不用每天喝苦菜茶了，总算不用每天晚上吃苦瓜了。
    真是幸运，今天朱小羽准备了夜宵。
    除了朱小能，他们齐刷刷地坐在院子里看电影，没有龙北渊，大家都没有看电影的兴致，幕布一直摆在屋子里，就没有再拿出来过。
    桌上，摆放着，一碟子吊瓜子，一盘切好的甜瓜，一碟蛋卷。
    厨房里，朱小羽在忙碌着，厨房的热气从木窗飘了出来。
    五分钟后，她端着一个木质茶盘，上面放着五碗甜酒冲蛋。
    内容很丰富，甜酒，土鸡蛋，干龙眼，红枣，搭配红糖。
    “终于不用吃苦的了。”听到楼下有动静，有吃的，朱小能从树屋上下来了，一边喝甜酒冲蛋，一边说道，“北渊哥哥，你可不知道，你不在，别说吃夜宵了，我们天天吃苦瓜。”
    有一种拨开乌云见太阳的感觉，朱小能感觉好日子来了。
    胡一森撞了一下朱小能的胳膊，这孩子怎么还是那么没心没肺，他就不能帮姐姐藏着掖着一点。
    龙北渊嘿嘿一笑，看着朱小羽，心里又平衡了一些。
    她在他的脑海中每天都在晃悠，他也得在她心中有点存在感不是。
    他终于找回了可怜的自尊。
    “小羽，正好龙北渊在，你们明天可以出去走走。光埋头做菜不行，得多出去看，多去品尝。我听小能说，城市里有很多网红店，一天的生意不比我们竹里馆差。年轻的时候，我可没少在五湖四海寻找美食，吃美食，就为了提高自己的厨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