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知璋的话一说出来,邓远桥的笑不禁僵在了脸上,整个大厅里鸦雀无声,楚天行高深地看着两人,身板挺直。
一时间整个大厅里尴尬的安静着,方小半见状,捂着嘴扑哧轻笑出声,“姨夫,你还与我说一方商会会长定然是心胸宽阔之人,可现下看来,也难怪着南城数年来,始终都是那么几个老字号,生意不景气的,只好贩卖烟土补贴着了。”
邓远桥心里暗暗感慨着,这样聪颖的女子如果不是有了人了,他倒是真的想收入府中了。
当下故意板下脸,轻声地训斥着,“小半,不可如此无礼。穆会长虽然年纪大了,但那都是积年的经验。”
“虽说老马识途,但南城却确实死气沉沉了些。”楚天行突然开口说话着,抬眼看向穆知璋的时候,穆知璋的心猛地一沉。
他的话很短,可却让在座的人都各怀了心思。
一边的任志刚早就会意了,忙笑着说呢,“说起来,邓老板出过国,又是从京城来的,见识广泛,若是…也许南城会如同京城一般繁华。”
坐在旁边席位上的顾卫琼早就没了好脸色,哼了一声,“任老板,拍马屁呢最好拍全套,这话留一半说一半的,是想着不管谁做会长,你都不得罪是吧?”
任志刚的心思被他一下点出来,脸上的笑又不好收回去,讪讪地站在一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有的人就听出来了不同,跟着任志刚的话头说道,“穆会长哪里是六十甲子,明年便是七十古稀了。这样迟迟不肯交出会长的位置,怕是给自己的儿子铺路的吧?”
“是啊,现在商会都是他一手把持着,谁也不敢有别的怨言,不然就肯定会报复的。”
“听说被二少爷缴了烟土的那几家铺子,平日里最是支持会长的,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暗中指使。”
顾卫琼瞪着眼睛四处寻找着说小话的根源,可窃窃的私语,大厅里又宽敞,一时间还真的找不到是谁说的。
穆知璋重重地哼了一声,手指挨个指着周围的人,尤其是跟他一桌的几个,“老朽这么多年,为了南城众位兢兢业业,你们一个个的,哪个没受到过穆某人的恩惠?现在只是别有用心的人稍微一鼓动,你们就随波逐流的,都是狼心狗肺之人!”
贺宗仁正好坐在他的对面,穆知璋的手指头几次都点在他这边。
他本来不想参合进这滩浑水中,可穆知璋这个动作让他打从心眼儿里烦着,若是他离得近了,简直都要戳到他的脸上了。
贺宗仁身子稳稳地坐着,眼皮撩了撩,冷笑了一声,“这些都是会长该做的吧?”
他的话一说出来,顾卫琼猛地转过头看着他,一张冬瓜似的脸都要挤成苦瓜了,“会长这多年呕心沥血的,没少为咱们商会的人谋了好处……”
“哼,”楚天行突然出声,挑眼看着顾卫琼,“这么说,贩卖烟土的事儿也是跟穆会长有关了?”
穆知璋顿时气结,狠狠地瞪了顾卫琼一眼,赶紧拱手说道,“这个老朽确实不知。少帅切莫乱听人言。”
“这个我倒是相信穆会长的人格,只是穆会长年事不轻,与其力不从心,还不如退位让贤,也可以多花点心思在自己的子孙身上。”楚天阔的手指轻轻地扣了扣桌子,他的声音不大,却传到了大厅里每个人的心里。
穆知璋袖子里的手一直在哆嗦着,他自认对得起楚家,却没想到,楚天行竟然做事这么不给他留面子!
若是他坚持着不退位,恐怕楚天行也有别的招,万一撕破脸,最后吃亏的还是他穆家,毕竟这样的一个乱世之中,南城算是极为安稳的一方净土了。
可就这么退下来,他的心里还是很有不甘。
一时间,他只是把手拢在袖子里,脸上似笑非笑的。
贺宗仁暗暗地给任志刚使了个眼色,谁人不知现在楚天行几乎就是楚家主事的,他的话已经太明显不过了,就是想弄掉穆知璋,这样的机会很难得,他当然要趁机谋权的。
只是这样的话,自然是不能自己说出口,得借着别人的嘴,就比如任志刚这个平时卑躬奴颜的狗腿子。
任志刚愣了愣,轻轻地点点头。
可他却起了自己的心思,这么长时间,他的鼎源食品公司半死不活的,在别人面前,尤其是贺宗仁的面前,就跟一条狗一样,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现如今更换着会长的时候,正好是个机会,也许他可以推举别的人做会长。
想到这里,任志刚清了清嗓子,可真的要说的时候,才发现嗓子特别的干涩,几次张口都没说出半句话来。
他已经注意到贺宗仁一脸的嫌弃,嘴里还吐出了平日里最喜欢骂他的一个词:废物!
许是气怒攻心,任志刚站直了身子,朗声说道,“穆会长这些年鞠躬尽瘁,在我们众人眼中,他永远那都是我们尊敬的会长!”
他的话让穆知璋的眼皮一跳,终于有人跳出来要呼应着楚天行了吗?
果然,就听到任志刚继续说道,“但是少帅说的也是事实,南城的现下越来越难做,也许,我们也该换换平日里的作风了。”
他说道这里,本来还傲然的贺宗仁也觉察到了不对劲,身子坐的挺直,眯着的眼睛里满满都是警告的意味。
任志刚不由得心虚,手心里全是都汗水,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了,“我想能给南城的带来新气象的非邓远桥邓老板莫属了!邓老板的这一个扬子饭店,就已经是实力的证明。我相信邓老板一定会竭尽全力为南城为我们这些人带来生机的!”
一口气说完了这些,任志刚已经汗流浃背了,脸更是通红的。
邓远桥也不禁愣了一下,他可从未想过,竟然有人会主动提起他,虽然他的心里还是隐隐的很期待着能够坐在会长的位置上的。
“我反对!”一道声音突然冷冷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