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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节
    而陈焕之目前所要做的,就是通过大量的比赛和练习让自己逐渐进步到能够举起350斤的阶段。
    “所以你自己感觉,下一步这个成绩时能快速提升还是平稳保持,还是说可能发挥不到这么好?”刘鑫源问完想想,又补充,“长远看我知道你肯定还要进步,就说近期,不是应付外人那种套话,咱们自己人实话实说。”
    陈焕之说实话,“这次是我状态特别好,很兴奋,而且这里的跑道和鸟巢一样那种,我觉得对成绩也是有提高的,最近两三个月可能都不能再到这个成绩了。但我硬实力跑10秒7以内没问题。”
    “行,那我就放心了。”
    话一出口,刘鑫源自己瞬间都是一愣,犹记得两三年前还是陈焕之在记者面前一通吹、刘鑫源一边在后面圆场一边回头给她训话的模式。这不过两三年光景,已经成了陈焕之说啥他信啥的模式了。
    而当时常常被他拿来吓唬陈焕之的“小心记者黑你”,不能说没有,事实上还挺多,但陈焕之除了偶尔下场手撕当做调剂心情,平时还真没见她在意过——最少表面上看来是这样没错。
    在她受伤以后、尤其是去年复出但是没得冠军的那个赛季,虽然是作为身残志坚的典型代表,可是从各种微妙的角度不明显地黑她的人就没断。
    到了前天,比赛只是一次普通的钻石联赛,但一方面是海城比赛升级后的第一站,主办方早就各种大力推广宣传买通稿,另一方面陈焕之成绩实在是太惊人了,前天比赛完当晚就上了央视晚间新闻,昨天又上了新闻联播,到了今天新闻效应爆炸,从微博到博客、从天涯到虎扑,到处都是谈论陈焕之、谈论她的10秒61的人。
    当然“陈黑”们也顺势掀起了又一波高|潮,但这次再也用不着陈焕之自己披着马甲亲自下海手撕了,她的粉丝们先替她在网络上战了个天翻地覆。
    说起来,刘鑫源都不知道陈焕之怎么突然这么多粉丝,明明海城钻石联赛之前,据陈焕之自己讲,她的微博转赞都不过百来个,评论二三十,还不如博客关注的人多,但现在她赛前发的最后一条微博,光评论都上千了。
    所以当他们在奥斯陆下飞机的时候,有媒体接机等着采访也就算了,居然还有十几个华人来接机,而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要知道整个挪威都不知道华人有没有几千个,前两年过来比赛的时候也曾经短暂停留,贝伦当时买菜做饭想找家华人超市买点调料,跑遍了半个奥斯陆都找不到。
    陈焕之几乎是受宠若惊地从为首的满头白发老先生手里接过花——鲜花!在挪威能贵死人的一大捧鲜花!然后满脸迷茫地听着老先生不知道南方哪里口音的话。
    扶着老先生的一个中年大姐用普通话解释,“我爸是说谢谢你,北京奥运会的时候他也看了,特别高兴,他年轻的时候也做过运动员。”解释完了又顺手塞给她一把名片,“这是我们家的中餐馆,欢迎你随时来吃,给你打折。”
    等应付过了媒体采访上了车,陈焕之才来得及问,“刚才那不会是一大家子吧?”
    “事实上就是一家人。”贝伦说,“那个大姐是来挪威做生意的,在奥斯陆呆了二十年了,国内父母年纪大了才一起接过来养老。”他看陈焕之眼神惊奇,笑,“怎么了?你在前面跟那个大姐说话的时候,我在后面跟小朋友聊天啊,小朋友对于一大早就要从床上爬起来,全家出动迎接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明星表示非常不满,说纯粹是为了满足曾祖父的愿望而已。”
    陈焕之有点无语地撑住头,觉得自己的粉丝构成实在是非常复杂精彩了。“这位老先生,真的十分热爱田径事业啊。对了,他怎么看也得七十多岁了吧,年轻那会儿就有专业运动员啦?”
    “怎么没有,”刘鑫源接话,“52年咱们就参加过赫尔辛基奥运会,不过那会儿运动队都是叫体训班,后来就改成专业的运动队了,按职工标准发工资,退役了直接分配工作,看老大爷年龄,搞不好就是那会儿。”
    陈焕之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她原来也听说过以前所有运动员退役了都分配工作,当然分配的工作有好有坏,有政府机关事业单位、也有普通工厂国企,但总的来说都有着落,不像现在只有拿过非常好的成绩的运动员才有这个机会。
    她想了一会儿,突然问刘鑫源,“教练您还记得吕瑞嘉和丁曼文吗?”又不等他回答,接着说,“前段时间我看吕瑞嘉发微博,她健身房开张了,而且一下子就开了三家店。”
    刘鑫源回忆了一下,“记得,小吕那会儿跟你一个屋吧,我记得你俩关系还挺好的,丁曼文谁?”
    “也是一个屋的,不过她练撑杆跳的。”
    不是带过的学员,刘鑫源毫不关心地点点头,“哦,吕瑞嘉怎么了?我记得她家里挺有钱的,这是要支持她自己创业当老板了?”
    “是啊,不过我是想说,吕瑞嘉请了丁曼文当她的健身房私教,”陈焕之说,“丁曼文嗯,过得不太好,但她其实是传统意义上应该过得比较好的那种人,认真、细心、又能吃苦又努力。”
    据吕瑞嘉所说,她自己不负责招聘,直到后来才发现招到了老熟人,等到合同也签了、都开始岗前培训了,丁曼文才在闲聊中透露,应聘时她身上只剩两百块钱了,要是这个私教的工作没着落,下一步就打算去应聘服务员和保洁了。
    她也只比陈焕之大一岁,但在她们人生中唯一的交集、那次短暂的中学生运动会之后,两个人的命运却天差地别。
    陈焕之战胜了苏圆圆得了冠军,从此开启了她的胜利之路。
    而丁曼文则是预赛一轮游,落败后回到本市体校,想想自己继续练体育也没什么前途,就转回了普通高中预备考大学,虽然从小学五年级就一路体校念上来,文化课成绩实在太差,但体育成绩还不错,撑杆跳能冲击一个二级运动员,就准备考体育专业,谁知在专业考试那天又偏偏吃坏了肚子。
    她从小进体校本来就是因为家里穷,希望能借此改变命运,既然没考上学,家里也拿不出钱给她复读,她高中毕业后只好到当地的一个地级市打工。
    丁曼文训练努力,工作也努力,很受老板赏识,可惜这老板赏识到一定地步了居然开始性骚扰,气得丁曼文当场打了他个满脸开花,把工作两三年攒下来的钱都赔成了医药费。
    她虽然没了钱,但是好歹气是出了,想想海城是大城市,工作机会也多,法制也比较健全,干脆到海城来找工作。可是大城市工作机会固然是多,可对学历的要求也高,她之前考的会计证、成人自考本科毫无用途,根本找不到一个工资能让她活下去,又有一定发展和上升空间的工作。
    丁曼文是找工作找了十多天、钱也快花光了之后,才想起来几年前吕瑞嘉曾经说过健身房里可以聘请专业的运动员当私教,而吕瑞嘉的健身房是她找的第三家,终于不再以一句“不缺人”就打发掉她,还能提供底薪两千包吃住带提成。
    吕瑞嘉当时在电话里唉声叹气地说,“其实我这里也不缺人,不过我提前交代过,有专业体育经验的优先录取,当时店长看她高高瘦瘦又好看,才想着招来当门面。我这里好歹课卖得多了挣得多,也算是专业对口了,要是当服务员,那能有什么优势呀,当年大家都一个屋里睡,怎么就至于这样了呢。”
    陈焕之问刘鑫源,“丁曼文是运气太差了点,不过退役运动员里像她这样的多吗?”
    刘鑫源做过多年的基层体校教练,所见所闻的内容,比陈焕之能想象到的还要丰富得多,他摇摇头,“她这个属于不错的了,运气也不算太差,现在不是还找到了一个挺好的工作了吗?而且没病没灾的,自己也挺努力,还知道考会计证、考本科。有好多人根本没这个意识,只知道埋头傻干,体校退役培训也比较少,省队市队退役还给提供职业技能培训,但好多人一个是学不会,再一个是觉得没必要,到最后找不到像样的工作。还有就是不知道买保险,有时候我跟她们一遍遍说退役了以后,受伤也好病了也好,都没人管治了,就算自谋职业也得买医保养老,但有的人别管我说多少次也舍不得那一年几千块钱,临到真的生病了,多少年奋斗都一下子砸进去了。”
    刘鑫源说的这些现象陈焕之一直知道有,但她从没这样关注过,直到自己认识的人也成为其中一个案例。
    “如果我想帮帮他们,”陈焕之说,“腿受伤残疾的人,和退役后生活困难的运动员……”
    刘鑫源不得不先泼她冷水,“老话说‘救急不救穷’,你要是认识的人里有人遭了难,你临时帮上一把,这个可以,但你没法子一直帮。有些事儿是政府的责任,就你那俩钱,真往里填没几天就花光了,还帮不了几个人。”顺手按按她头顶,“好孩子,还是别想那么多了,留好你的钱,好好比赛吧。”
    这也不一定啊,说白了还是不够有钱呗。陈焕之叹了口气,有时候觉得自己超级富有,拥有前世想也不敢想的财富,但是到了真的想要干点什么事儿弥补遗憾的时候,又发现那点钱不算什么。
    幸好她最大的财富并不是金钱,而是自己的影响力。
    也许可以跟费诺克商量拍几个公益广告,也可以继续努力多拿些冠军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影响力,这样等到几年后年龄大点了大概能混个提案资格,到时候就可以做些什么了吧。
    在奥斯陆训练了一周后,6月4日的钻石联赛奥斯陆站,钻石项目是女子200米,又有主办方重金邀请,陈焕之就连非钻石项目的100米也跑了。
    在女子200米上陈焕之现在也有了巨大的进步,她在弯道用速度技能、快出弯道的时候就换成极速,当然,按照惯例,200米的技能切换中间是有停顿的,这样对她的身体没什么伤害。再加上基础属性的提高,也跑出了22秒63的好成绩,随着她对新技能的控制能力提升,想必成绩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虽然成绩算不上特别出色,但也只是输给了杰特尔的22秒54排名第二,但有一个前提就是真正擅长200米的卡贝尔、斯图尔特等人,因为适应不了奥斯陆最高才十几度的温度,害怕低温下剧烈运动受伤,根本就没来参赛,反正钻石联赛的新赛制与黄金联赛不同,一场比赛的胜利不算胜利,全程积分高才是王道,更何况还有最后两站积分翻倍,如果前面几站一骑绝尘,积分把别人甩的远远的,最终决赛不参加一样拿到冠军的可能性也有。
    至于作为本次比赛宣传重点的女子100米,杰特尔本来不参加,到陈焕之她们抵达奥斯陆才发现,主办方临时更换了宣传册,封面上她和杰特尔一边一个,中间一行大字:谁才是真正的世界第一女飞人?
    “那当然是我了。”陈焕之当时说,“杰特尔这是跟我杠上了吧,一听说我参赛她立刻也要参加。”
    刘鑫源瞥一眼宣传册,“她能跟你杠几年?你今年20岁,她今年都31了。”
    陈焕之一愣,因为黑人都比较不显老,她虽然知道,但还真没把对手的年龄问题放在心上,“是说她的巅峰生涯没几年了吗?我看她状态还是很好啊,海城不还跑了10秒7?年轻选手那么多,有几个能跑到10秒7啊。”
    刘鑫源摇摇头,“难说,31岁就算能保持比较好的状态,身体各方面机能也开始下降了,尤其怕受伤,这个年龄受伤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所以说我战胜的只是正在下降的杰特尔吗?要是能和她的真正巅峰、去年海城那个杰特尔一起跑一次就好了。”陈焕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