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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节
    旁边的实习生情况比她更糟糕,安之的余光里就看到他紧皱着眉头,一副快要呕吐的模样。
    康泊的额头上也是大颗大颗的汗珠,安之麻利地递给他各种手术工具。
    整个临时搭建的手术室里都在紧张而忙碌的进行着。
    六台手术,十八个医护,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有条不紊。
    不知不觉已经工作了好几个小时,实习生估计实在忍不住了,在递给康泊手术刀时摇摇晃晃没注意,一下就划到了安之的手。
    安之戴着消毒隔离手套,此时她的手指正好不偏不倚地贴在患者不停涌出鲜血的伤口处。
    安之的精神一直高度紧张着,她并没有注意,待到手术完全结束时,她才感觉到手指间传来的隐隐疼痛。
    皱着眉仔细查看,她的手套不知何时已经破了一道口。
    安之的心不停往下沉,她颤抖着将手套脱下来,在食指上赫然出现一道一厘米左右的伤口,伤口因为没有任何的处理,还在冉冉的冒着血珠,和之前手术时患者的鲜血融为了一体。
    这是职业暴露,很典型的职业暴露。
    患者是一名成年男子,欧玥的血液检测还没有出来,谁能知道这名男子和欧玥之间有没有过体液接触?
    安之的身形晃了晃。
    康泊就在她身边,见状,赶紧扶住了她的腰:“怎么了?是不是累坏了?”
    安之下意识就甩开了康泊的手:“别碰我。”
    “安之?”
    在康泊的印象里,安之从来都是乐乐呵呵的样子,从没有过如此的暴躁。
    安之的手不停地抖,她的情绪有些失控。
    康泊也是吓坏了:“安之,你怎么了?”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安之的食指上……
    ……
    凌祎城和纪言卿还有无数的村民都纷纷守在这座临时搭建的手术室外,村民吵吵嚷嚷,闹个不停,毕竟亲人在里面生死未仆,如此场景也还是情有可原。
    半夜时分,终于有团队的医护人员一个一个地从里面出来。
    大家面色疲惫,但心情貌似不错。
    “患者的手术很成功。”
    “患者的生命体征平稳。”
    “……”
    医护对着守候在外的焦急的村民们说着病情。
    幸好,大家还算安然无恙。
    凌祎城一直在抽烟,安之突然恢复记忆,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虽然他看到安之在笑,可他担心太多的事情蜂拥进她的脑子,她的身体会有些吃不消。
    这是他和安之在南非的最后一个夜晚,他原本制定的计划是凌晨五点的直升机飞罗安达,到达罗安达之后直接飞纽约。
    男人抬腕看表,离五点还有两个小时。
    其实他们也没有什么行李,一行四人,他,安之,纪言卿,欧玥,都不用刻意去收拾。
    纪言卿则在一旁像触电一样不停地抖着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祎城,这熬夜吧,是真tm辛苦,以后小瓷回去,你可别让她做什么狗屁医生了,就在家……”
    “老大,老大……”
    纪言卿话未说完,就看见康泊急匆匆从手术室走出来。
    “在这儿呢,叫魂啊?”
    纪言卿朝着他挥了挥手。
    康泊推开人群,不知是心急还是因为恐惧,他一个不稳,整个人就那样跌坐在地上。
    “给老子拜年呢?”
    纪言卿见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上前准备将他拉起来。
    康泊却伸手指向凌祎城:“凌,凌总,安之她,她……”
    凌祎城眸色瞬间阴鸷:“她怎么了?”
    ☆、第188章 年轮
    凌祎城和纪言卿冲进手术室时,安之正魂不守舍地靠在角落里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娇小的身影透着无助和惶恐。
    “老婆!”
    凌祎城飞快上前。
    安之抬头,就见到他伸手想要抱她:“凌祎城,你别碰我。”
    她不停地往后挪,情绪十分激动。
    凌祎城已经从康泊那里知道安之职业暴露的事情,安之让他别碰,他却强势地将安之抱到怀里,然后就那样当着一干病患和纪言卿的面吻上了安之的唇。
    安之拼死咬紧牙齿,不停地挣扎着,拍打着他的胳膊。
    如果她不幸感染上病毒,一定不能再让凌祎城也陷入危险之中。
    可凌祎城像是疯了似的,捏了安之的下巴,唇舌就那样肆无忌惮的搅乱了安之的心。
    “唔,唔……”
    安之的眼泪不停地流。
    凌祎城终于放开了她的唇,然后亲吻着她的眼角安慰到:“老婆,不怕,咱们回家,回家,嗯?”
    纪言卿在一旁看得眼眶发红。
    爱情真他妈不是个好东西。
    不管你曾经多么运筹帷幄,气定神闲,一旦碰上,一切都是狗屁。
    休斯得知情况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这是一位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美国人,鼻梁上戴着一副眼镜,身形高大,但并不显得粗壮,是一副典型的老学究模样。
    “安之!”
    凌祎城一直紧抱着她。
    安之已经没有力气推开凌祎城了,就那样靠在他怀里无神地抬了抬眸:“休斯。”
    休斯上前,很礼貌地和凌祎城,安之抱了抱,然后面露愧疚之色。
    “出现职业暴露是我作为领导人的失职,真是很抱歉。”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当务之急,得将安之送往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测……”
    旁边一直处于恐惧状态的实习生见状,“噗通”一声跪在凌祎城和安之的面前:“抱歉,这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实习生也是一位亚洲人,个子不算高,也就二十四五岁的年龄,脸上还透着青涩和稚嫩。
    纪言卿是由始至终见证过凌祎城和安之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一想到两人好不容易苦尽甘来,谁知现在又搞出这么一出令人绝望的事情。
    他见到实习生抖抖瑟瑟地跪在那里,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便是一脚,刚好踹到实习生的胸口处:“你tm脑子里装的都浆糊啊?你tm存心就是来捣乱的吧?狗屁都不懂,你上什么手术台?信不信老子一枪……”
    “言卿!”
    凌祎城制止了纪言卿想要再踹一脚的冲动:“去看看直升机来了没有?”
    纪言卿狠狠地一拳砸在手术室的柱头上,转身走了。
    实习生也开始哭,呼天抢地地哭着跪着过去想要抱凌祎城的腿:“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脑子有些懵,我……”
    “起来吧,不怪你。”
    凌祎城避开了他的触碰,抱着安之出了手术室。
    已经够乱了,他不想再添一桩烦心事。
    休斯叹息一声,将实习生从地上拉起来一阵数落:“你啊,当初我就叮嘱过,凡事不要逞强。”
    他看着凌祎城抱着安之的背影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幸好你是碰到他们,换成别人,一枪崩了你,你也是受着。”
    实习生泪眼婆娑,满脸忧色:“可是,休斯,现在该怎么办啊?我好担心安之的身体……”
    “能怎么办?得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吧。”
    休斯眉头紧拧,满眼焦虑。
    安之是他亲手带起来的新人,他看着她一点一滴的成长,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谁的心里都不好过。
    ……
    直升机准时在四点五十分到达。
    纪言卿现在浑身都是火,看哪儿也不顺眼。
    之前曾简单收拾过的行李也不要了,一脚踢出老远,里面的东西掉出来弄得满地都是。
    安之的情绪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她默默进了自己的帐篷捣鼓着。
    在她的枕头下面珍藏着一个拇指大小的木雕,这是她来南非的意外收获,这边的土著都喜欢在木头上雕刻各种各样的图腾和鸟兽,安之看着喜欢,也跟着当地人学。
    然后,她没事瞎琢磨,就在这么一块没有大海的草原上,她硬生生雕出一只惟妙惟肖的美人鱼。
    经过无数次耐心细致的打磨和塑性,再用桐油浸泡,阴干,再浸泡,无数道工序之后,整个美人鱼散发出纯天然的莹润的光泽。
    拇指大小,玲珑的身形,娇俏的五官,木制本身的白皙的皮肤,让人看一眼就会忍不住爱上。
    关键它还抗磨耐摔,怎么也坏不了。
    辗转各地,安之一直将美人鱼带在身边。
    这次该走了,她也想要将她带回家看看。
    安之在美人鱼的头发上小心翼翼戳出一个圈,细细的链子从中穿过,然后,她将它戴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凌祎城就等在她的帐篷外,见她出来,目光落在她脖颈的美人鱼上,眸色有一瞬间的哑然,然后他牵住了她的手。
    安之对着他浅浅一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