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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叶培林笑了:“那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不管怎么说,谢谢您。”方辞的头点得非常乖巧。
    “对了,你的导师是……”
    “……”
    “竟然是老杨,说起来,我跟他还是老朋友了。”
    “……”
    “那你小丫头可记得要来看我,我的教工宿舍是在……”
    ……
    老爷子走了,方戒北问她:“饿吗?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方辞没拒绝。
    两人下山,坐的是方戒北的车,绕着山脚下的小镇兜了一圈,后来在一条步行街外停下来。在车上的时候,方辞拄着头侧头望着窗外的风景,全程没和他说一句话,下了车,也只顾四处看路边的小吃摊。
    她衣着光鲜亮丽,容貌出众,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方戒北身上还是他那身挺括的军装,步伐稳健,一丝不苟,看着就是个冷若冰霜的主儿,始终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像是专程跟着她初来保护她的。
    “那不是小北哥吗?”小罗咬着羊肉串从街边一家店里出来,目光不经意扫过街面,眼睛都瞪直了,狠狠一咬,竹签都咬断了。
    另一个一块儿初来执勤的兵过来,双手抱着脑袋,闻言也不由放下了手,睁大了眼睛:“操,还真是团长啊。身边那姑娘是谁啊,长得可真不赖,大美女啊,团长真是艳福不浅。”
    小罗挠着头皱着眉:“我怎么瞧着这姑娘这么眼熟啊,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你瞧漂亮姑娘都觉得眼熟。”
    “至于吗,说成这样?我是这种人?”
    另一个兵扯了扯作战服的领口,又拍了拍坚实的防弹背心,冲他挑眉:“难道不是?”
    “靠!爷爷弄死你!”
    两人扭打在一起,笑笑闹闹,冷不防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台阶上中气十足地传来:“闹什么呢?你们以为是菜市场买菜啊?这是在执勤!”
    两人一凛,连忙站直了,敬了个礼。
    骆云廷一脸阴霾地走下来,脸色难看。两人的脸都火烧火燎的了,但也没辩解。其实执勤昨天已经算结束了,今天是留下来一块儿聚聚,算是任务成功的庆功。但是骆云廷这几天心情不好,看到他们这副散漫的样子就来气,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两人根本没敢还口。
    在中警局里,一团和七团是毫无疑问的特种部队,精英中的精英,学员不仅要身手高强,还要精通各种枪械、爆破和追踪等等技能,几乎是全能型的人才,心理素质也是经过严格测验的。作为七团的团长,骆云廷向来都是雷厉风行的,有些方面堪称严苛。所以,小罗虽然是一团的,也不敢跟他叫板,更不敢辩解一句。
    方戒北虽然看着倨傲,但相处久了就知道,他为人挺平和,讲道理,没那些干部子弟的臭架子。
    骆云廷就不一样了,龟毛到近乎变态,他手里的兵,没一个不被他折腾过的。而且他脾气古怪,说风就是雨,上一秒还风度翩翩跟你说笑,没准下一秒就翻脸,二话不说就让你去操场上负重三十斤跑上个一百圈。
    而且,这厮坏毛病一大堆,虽然出任务时从不喝酒抽烟,可平日就没那么多讲究了,私生活还乱,有一次跟个卫戍某师的中校抢一个女人,当场打起来,把人打得全身粉碎性骨折,还被记了过,留任观察,可算是丢尽了脸面。
    可这厮脸皮还真是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连他们的顶头上司都受不了他。后来,还是看着他立过不少功的份上给他放了出来,关了一段时间,上了几节政治教育才算是揭过了。
    就这么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偏偏还是个燕京大学毕业,国外名校深造过的所谓“高材生”,头脑和身手都特别灵活,让领导又好气又好笑。
    他虽然不靠谱,奈何平日出任务没犯过什么错,再看他不顺眼也不能把他给革职了,只能这么废物利用,随他去了。
    好在他也就前些年刚从国外回来那段时间浪,现在年纪上来,性格倒是沉稳多了。
    也不知道这位祖宗这又是怎么了,刚才还笑容满面如沐春风,现在一言不合就翻脸骂人。
    小罗和几个兵蛋子也只能认栽。
    这祖宗啊,浑身毛病,还真不能惹。
    两人又是自我检讨了会儿,但说着说着,发现这位中校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目光越过他们,一直望着对面街道。
    两人疑惑,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方辞和方戒北并肩站在一个卖糖炒栗子的摊位前,方辞买了好几包,塞了两包在他手里,又装了两包勾在他的手腕上,眼看实在拿不起了才作罢。
    方戒北全程面无表情。
    两人看得都想笑。艾玛,方中校这哪里是与美同行,这简直就是保姆嘛。
    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骆云廷这会儿轻轻一扯唇角,嗤笑一声:“堂堂中警局最年轻的团长,这会儿跟个老妈子似的被使唤着,真是堕落啊。”
    ——不愧是全能的高材生,语文水平不是盖的啊,这比喻真是形象生动一针见血——两个兵蛋子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第045章 揭短
    “小北。”对面街道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
    眼前一闪, 骆云廷人已经到近前了, 伸手拍了一下方戒北的肩膀, 明知故问地说:“不用出任务?”
    方戒北说:“休假。”
    骆云廷笑着说:“真是羡慕。”侧头看了眼方辞, “方大小姐也不用工作吗?”
    方辞从他出现就开始皱眉了,懒都懒得理会他。骆云廷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就更让她反感了,忍不住退了两步,躲到了方戒北身后。
    骆云廷心里有点失落,有点讪地收回了目光, 转而跟方戒北聊家常。
    小罗两人见了, 识趣地退开。心里却在想,刚刚还拿着鸡毛当令箭说他们不正经, 这会儿自己倒假公济私起来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人渣啊!
    说着说着, 不知怎么就聊到了童珂那场发小聚会上。骆云廷说:“我跟你们院里好几个哥们儿都有交情, 请他们的时候,也就顺便请上了我。意外吧?”
    方辞不禁在心里吐槽。果然是鱼龙混杂,群魔乱舞, 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叫!
    骆云廷一边和方戒北搭话, 眼睛一边往她这里瞄,方戒北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只是性格内敛, 情绪不外露而已,不代表他不明白。相反, 他是个很通达敏慧的人,在人情世故方面甚至比很多成年人都看得透。
    上次在老爷子的寿宴上他就看出来了,现在,这想法更是得到了作证。骆云廷对方辞那股子热乎劲儿,不用说他都明白。
    简直一目了然。
    他明着是在和他说话,可眼神啊,有意无意都是向着方辞的,好像她身上有什么追踪探测仪吸引着他。
    方戒北微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忽然驻足说:“你刚刚不是说想吃面条吗?”
    骆云廷一怔,回头看他。方戒北看的却是方辞,明显,这句话是对方辞说的。骆云廷心里一哂,面色略有些尴尬。
    不过他一直都很自信,也不觉得丢脸,很快情绪就缓过来了,笑着说:“正好我也饿了,一起吧。”
    谁要跟你一起——方辞觉得这人真是讨厌极了,她宁愿跟方戒北独处,也不想这只苍蝇不停在她耳边“嗡嗡嗡”地绕着,没意思极了。
    这股子自命风流的劲儿,可真够恶心人的。
    三人挑了靠窗的位置。因为是露天的馆子,周边有些嘈杂,里面寥寥几张木桌子随意摆放着,三三两两坐着人,三教九流都有,还有人往地上吐痰的。这在以前方辞去的地方,是基本看不到的。
    虽然老板及时出来扫掉了,方辞都皱了皱眉,胃里有些作呕。
    骆云廷说:“不如换个地方?我请你吃大餐。”
    方戒北低头抽出筷子,抽了佩巾仔细擦拭:“你不是在执勤待命?”
    骆云廷觉得,他是故意在拆他的台。装什么呀?大家都是一个部门的,干的都是一样的事儿,他难道不知道他今天这种执勤就是收工后领导给放松的?
    还刻意说出来,心都黑的。
    可骆云廷抬眼看去,方戒北神色如常,坐姿挺拔,漫不经心地擦着手里的筷子,那么一丝不苟,云淡风轻,皮肤在日光里泛着一种清冷透亮的白,有点冷,仔细看,眉宇间又有点恣意,越是平静,越是成足在胸,狷狂敛在骨子里,很是招人。
    这不,方辞一点儿不避讳对他的欣赏和爱慕,拄着头安静乖巧地望着他,眉眼弯弯,像一个迷妹看到了偶像。
    骆云廷气得心肝都在疼,咬牙。
    装,让你装!
    面上来了,他推了一碗到方戒北面前,又风度翩翩地捞了一碗给方辞,最后才轮到自己,一边往碗里倒辣椒油一边笑着跟方辞说:“你是不知道小北啊,他在部队里这些年,可跟你在家里看到的不一样。”
    方辞果然来了兴致:“怎么个不一样法儿?”
    “咱们这种部队,定期都要进行各项身体检查,各方面都要。而且,因为咱们这工作性质特殊,检查的比别人都要频发,项目也更多。”
    方辞被他激起了兴趣,注意力都转移到他身上了。
    骆云廷得意地说:“我记得第一次检查吧,那是进局里没有多久,大家伙还不熟悉呢。那次检查啊,有一项□□测试,大家伙都直接脱了裤子开始撸了,都射了他还不好意思呢,一个人杵过道里,愣是没敢进去。首长路过,心里奇怪,问他这方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愣了会儿,忽然站直了,敬了个礼,还故意强调自己没问题。你说好不好笑?”
    方辞仿佛想到他那憋红了脸的模样,明明脸皮薄还要硬充好汉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就差拍桌子了。
    方戒北的声音在旁边冷冷地响起:“有这么好笑吗?”
    方辞和骆云廷忙止住了笑,轻嗽了一声,抬头望向别处。可嘴角啊,还是抽着的,显然是憋得很辛苦。
    方戒北盯着他们看了会儿,忽然也笑了一下。然后,他的目光淡淡地落到骆云廷身上:“关于这位骆团长呢,其实我这边也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往事,兴许你会有些兴趣。”
    骆云廷有些不祥的预感。
    方辞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催促他:“快说快说。”
    方戒北慢慢给自己倒了杯茶,气定神闲地说:“有一年冬天,中央某位首长要南下视察调研,我跟他一块儿被选中,贴身保护首长。那算是秘密的探访,所以没大张旗鼓,坐的也是民航,路上飞机误点了,我们就在机场就近的一所宾馆住下。夜半的时候,他抓着个年轻女人到了堂前,叫来了所有执勤的弟兄,说是抓到了可疑人员。”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话能别说一半吗?”方辞不满地瞪他。
    骆云廷的脸已经黑了。
    方戒北却半点儿面子没给他,继续说:“他当时多紧张啊,抓着那女人,还给上了铐,把人家手都扭断了,说他之前一进门就发现她躲在他的卫生间,且这人眼熟,之前也见过几次,肯定是图谋不轨。”
    “后来呢?”方辞隐隐猜到了什么,兴奋地问。
    方戒北说:“后来,那女士终于绷不住了,说看他太帅,想跟他搭讪,就塞了钱给那洒扫的清洁人员,三天两头往他房间走。”
    方辞可以想象,骆云廷闹了这么个大乌龙,还是当着领导的面,那脸面可都丢尽了。
    方戒北还给他添了把火:“之后离开,那女士还在人群里放横幅,说爱他,要来首都找他呢。”何止,当时首长还拍着他的肩膀揶揄他,说他魅力非凡,说得他脸都黑了。
    方辞也很给面子地笑起来,半个身子都滚在了桌上。
    骆云廷不怒反笑:“你这是要跟我较真了啊方戒北,哥难道还怕你?你那些料,要不要我都给你爆一爆?”
    “彼此彼此啊。”方戒北含笑说,“我这叫礼尚往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里交接了会儿,好歹还有几分理智,知道再杠下去没准彼此的到底都要被揭了,索性各自退一步,呵呵笑着过去了。
    ……
    晚上回到营房,方戒北和骆云廷坐的是同一辆专车,因为傍晚逛街的时候碰到了骆首长,对方戒北说,反正明天也要去报道,不如就跟他们一起走吧。
    方戒北看了看方辞,挺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