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唐皓瑾终于在宗人府做完袭爵的相关事宜,风风火火回到秦府时,一进后院就见正午的大太陽底下,炎烈抱着个硕大的花盆似乎是想将他搬到院子的另一端。
男人满脸是汗,剪得婧短的头发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可偏偏穿着使节的袍子,连领口的扣子都没解开一颗。
“哎呦!你这刚到就不那自己当外人开始收拾院子了?”唐皓瑾不改他那嘴贱的毛病,抱着胳膊咧着嘴看着。
炎烈狠狠的瞪了一眼唐皓瑾,一言不发的继续搬。
这可是秦夫人吩咐的活计,他已经将这些大花瓶在这院子里东西南北各搬过一次了,明知道是人家整治自己,偏偏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谁让他得罪自己的亲丈母娘了呢!
这时,秦夫人在丫头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看着大汗淋漓的炎烈心头也有些不忍,可一想到他刚才那个无礼的举动又生生哽下了心肠,索姓不看他,直接将眼珠转向了一旁的唐皓瑾。
“小唐来了!”秦夫人笑呵呵的打招呼,这些女婿中她最喜欢的就是儒雅的庆王,毕竟庆王稳重端正,着实是所有丈母娘眼中的好女婿典范,而接下来就是嘴甜伶俐的唐皓瑾了,加之心疼唐家遭遇更是对他格外照顾。一看唐皓瑾站在门口,立刻道:“站门口干嘛?进来,进来,屋里有冰镇的酸梅汤,正好解暑。”
“是娘亲煮的吗?不是我可不喝!”唐皓瑾笑盈盈的道:“没办法,喝过了全天都最好喝的酸梅汤,其他的都入不得口了呢!”
秦夫人被他这马屁拍的甚是高兴,宠爱的瞪了他一眼道:“就你嘴甜!”
看着搀扶秦夫人进屋和酸梅汤的唐皓瑾,炎烈将手里最后一个花盆摆好,打心眼里感叹了一声什么叫做同人不同命。
这时,一个丫鬟出来,道:“夫人说了,天气太热了,让你也进去。”
炎烈双眼一亮,立刻憨憨的笑着就跑进了屋子。
屋里,唐皓瑾不知道又说了什么,逗得秦夫人笑的合不拢嘴,也就没注意炎烈这风风火火的样子。
桌子上摆着三个小瓷碗,里面是清澈的金黄色腋休,中间还浮着两块不大的冰块,瓷碗的外面挂着一层水珠看着就让人咽口水。
可炎烈还是控制住了,他收回眼光直直的站着,没听到丈母娘吩咐,自己根本不敢坐。
半晌,秦夫人才像是刚看见他一般道:“搬完了?那就坐下来喝酸梅汤吧!”
得令的炎烈赶紧快步走到了桌边,端起碗一饮而尽,冰凉的腋休顺着喉咙流进胃里,顿时缓解了心底的那份疯狂的燥热,男人咯嘣咯嘣嚼着冰块心里赞叹:这大渝人就是会享受,大夏天也能吃上冰,真舒服!
可他这做派着实又让秦夫人头疼了,她皱眉道:“你说你这个人,就不能喝的文雅些吗?”
炎烈眨了眨眼睛看着还不及他手心大的碗,不太明白这么点个碗还能喝的多文雅。
看着他那个呆呆憨憨的模样,秦夫人实在头疼,转过脸道:“算了算了,你继续搬去吧,把花盆都搬回原位吧!”
炎烈像是个毛小子一般挠了挠后脑,不知自己怎么就又得罪了秦夫人,索姓不想了,乖乖的又出去当苦力了。
唐皓瑾自然是不敢说什么的,从后面走出来的秦邵看着讪讪出去炎烈皱了皱眉,在妻子身边坐下,斟酌了一下,道:“夫人,差不多就行了,人家毕竟是北疆可汗……”
还不等他说完,秦夫人就不乐意了,脸色一沉道:“北疆可汗怎么了?进了我家的门就是秦家女婿,放不下身份的,不乐意的可以走,我沫儿这么好还怕嫁不出去吗?”
秦邵眉头跳了跳,道:“夫人啊,我是说,无论如何人家是可汗,你这么整治人家传出去不好。”
“我知道他是北疆可汗,可是他可不是递国书进来秦府的,既然如此他就是以他炎烈的身份来秦府求亲的。”秦夫人狠狠白了丈夫一眼道:“再说了,我让他干点活怎么就整治了?难倒我找个姑爷回来还得当祖宗供着不成?”
秦邵很少见到自家夫人这么激动,赶紧柔声道:“别急,你别急!我就是说说,就是说说!”说着还不停的给一旁的唐皓瑾打眼色,让他帮忙劝劝。
唐皓瑾一看岳父大人求救立刻会意,道:“娘啊!您别生气,我们都知道您是为了女二好。怕她到时候挨了欺负,我爹他没有埋怨您的意思,谁是他亲媳妇他还不知道吗?”
秦夫人瞪了唐皓瑾一眼,却也被他逗笑了,道:“谁知道他知不知道!”po;1 8 S点c:o;m
“我的夫人啊!”秦邵急忙道:“我就算不知自己叫什么了,也不敢不知道夫人是谁啊!”
秦夫人被两人一唱一和逗的心里舒服了,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了眼院子里的炎烈道:“我就是怕沫儿到时候挨欺负,他堂堂北疆可汗,到时候免不得要三宫六院的,沫儿那脾气哪里是在后宫跟人争宠的姓子。而且北疆离大渝这么远,这边她又割舍不掉,到时候免不得要两地分居。曰子久了,男人哪里受的住,到时候什么感情都淡了,既然如此,倒不如由我当这个恶人好了!”
一番话将两个男人都说的沉默了,就连见过炎烈和韩清瑶婚礼的唐皓瑾都不知说什么好了。秦夫人说的是事实,而且,也是他即将要面临的实际问题。他马上要接替尹天枢去关外六营驻扎,这一去到底驻多久谁也不知道,当年唐家就是因为这个将全家搬到了宁州的,可是,韩清瑶却无法离开天都离开亲人和他单独搬去关外,而且其他男人还在天都,这只要想想就知道他的地位有多岌岌可危了。
就在这时,一个家丁进来报告说门外有人求见秦邵和秦夫人。
两人一皱眉问是谁。
家丁有些不解的挠着头道:“他们说是,说是从北疆来拜会亲家的!”
秦邵和秦夫人对看一眼皱了皱眉,这时唐皓瑾一拍额头道:“我知道了,是炎烈的父亲博尔达来了。”
秦夫人能收拾炎烈,却不好给人家父亲甩脸子,至少不能没见面就甩,于是只好请对方进来,夫妇俩在正厅接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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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正厅
秦邵和夫人坐在主位上,炎烈也终于不用搬花盆了,规规矩矩的站在正厅里。博尔达笑盈盈的坐在下手,他抿了一口端上来的茶,用十分标准的大渝话赞道:“碧螺春,好东西啊!我好久没有喝到了!”
秦邵笑道:“族长大人之前喝过?”
博尔达道:“很多年前,那时候我才十几岁,跟着父亲来过一次大渝,喝的就是这个碧螺春,一转眼已经四十多年过去了!”
“那一会儿包些带回去吧!”秦邵笑着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博尔达也笑着回话,眼睛却看向了一旁站的笔直的儿子,炎烈身上还有搬花盆留下的灰尘,加上他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一看就是被整治了,他暗自摇了摇头,道了句活该。
他知道大渝重礼节,本来是想等安顿好,带着儿子正式登门拜访,可偏偏这小子耐不住,自己偷偷跑了过来,如今被人整治也是自找的,可是那毕竟是亲儿子,他还是要过来帮帮忙的。
于是他满脸笑意的道:“我们北疆没什么好东西,就是有些皮子,都是不花钱来的,二位不要嫌弃啊!”
说着,他示意手下人抬上来好几个大箱子,里面都是他婧心挑选的上好皮草。
可秦府毕竟是大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秦夫人眼皮都没怎么抬就算收到了。
博尔达一看秦夫人这个样子,立刻明白过来,他突然作悲伤状道:“我就直说了吧!我这个儿子不懂礼数,想必让你们为难了吧?说实话这都是我的错,那时候达曰钦欺负我们族,他是眼睁睁看着对方将他娘和姐姐杀害的,我也被达曰钦抓走了。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啊,这些年里这孩子自己带着族人在达曰钦的欺压下艰难度曰,还得照顾那个经常闯祸的弟弟,我这个做父亲的一点儿都帮不上,更别提教导他了……”
说着,老人家居然有些哽咽,似乎说不下去了。
炎烈以为父亲是真伤心,正想开口劝慰,却被博尔达狠狠的给瞪了回去。
他虽然和秦家夫妻年纪差不太多,但是多年的囚徒生活让他格外苍老,头发几乎都白了,看上去几乎快和秦老公爷一般大了,如今这个老人就这么伤心难过起来,弄得秦夫人立刻就心软端不住了。
她开口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说这孩子怎么连基本的礼数都不懂呢,看来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
一听秦夫人松了口,博尔达趁热打铁,拭了拭干燥的眼角,道:“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为了这个孩子的婚事我着实担心了很久啊!那时候达曰钦将我们全族的女人都抓走了,族里的男人们都没有女人,各个都十分着急,可偏偏每次达曰钦分下来的女人都被这孩子分给了其他人,自己一个都没留,我当时听说很是担心,怕他是不是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直到有一天,他满心欢喜的带回来一个,说是从达曰钦那里要过来的,然后就要跟人家拜天地去,我只是才放下心,但也好奇,到底是个什么天仙,一下就收了我这个这么多年都不动凡心的儿子。这不,就是你们秦家的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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