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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节
    ......
    下人们被指使得团团转,诺雅吹毛求疵,打着安平的旗号,一趟趟调换。下人们觉得,这个小郡主太不好伺候,既不懂礼数又刻薄。
    安平郡主终于回过味来,拽着诺雅的手,忙不迭地扬声道:“不用这样麻烦的,我随意就好。”
    诺雅转过身来,皮笑肉不笑:“适才听郡主一顿埋怨数落,我还以为是我做的不好,怠慢了您呢。假如您不怪罪,那我就不客气了。”
    安平郡主没想到,她果真借题发挥,折腾出这样大的动静,讪讪地道:“我不过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诺雅终于开恩地冲着下人们挥挥手:“安平郡主说了,只是跟大家开个玩笑,那大家就都下去吧,不用忙了。”
    果真是“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一帮人折腾了半晌,心里自然不忿,敢怒不敢言,出了一念堂的门,就将安平郡主在心里骂了个通透。
    ☆、第六十章 芝麻绿豆大的心
    有下人在跟前的时候,安平郡主总是对诺雅客客气气的,一改独处时候的阴阳怪气。所以诺雅打发了八个丫头近前服侍,阵仗做得足足的,而且寸步不离地跟紧着,夜里就在一旁榻上守夜,比泡泡还要警醒。
    她自然极客气地婉拒了安平同床而眠的“好意”,客气而疏远。否则,就算是她半夜里叫嚷自己非礼了她,以她这样精湛的演技,自己也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安平一脸的委屈:“诺雅姐姐是嫌弃阿寻吗?”
    那水灵灵的眼睛,看在别人的眼里,诺雅那就是罪大恶极啊!奶奶的,你家九哥哥又没在这里,你这是装给谁看?
    “没有,只是诺雅夜里睡觉有梦游的习惯,打呼打嗝还打拳,担心夜半伤了郡主。”
    心里自然是大写的嫌弃。
    诺雅觉得对付这朵清纯无辜的白莲花,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将百里九彻底赶出一念堂,不允许他踏足半步。那朵白莲花摆明了就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赖定了一念堂,肯定是百里九在哪,她就会如影随形地跟过去。
    偏生这百里九素来往一念堂跑得勤,说曹操,曹操就到,诺雅出门喘气的功夫,百里九就在树下等着她呢,笑得风流邪肆。
    诺雅上前将他拽到一旁,无比坚定地劝道:“九爷,雨露均沾,这几日求求你,去祸害祸害那两个人吧?千万千万不要回我的一念堂。”
    百里九眨眨眼睛,竟然也学会了装无辜:“我觉得,阿寻好不容易来我们府上做客,我应该好生亲自招待招待。”
    诺雅气得咬牙切齿:“用不用我把一念堂让给你们?我回避一下?”
    “孤男寡女,说出去不好听,你就陪在一旁,做个旁衬也好。”百里九勉为其难地道。
    “觉得不好听,简直太简单了,八抬大轿抬进府里来,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了吗?哪里还需要这样偷偷摸摸的,不爽利。”
    “夫人果真这样想?”百里九一脸欣喜,满是“有妇若此,夫复何求”的感动。
    “新房都给你们准备好了,一水的全新,九爷您尽兴,奴家告退。”
    百里九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去哪?”
    诺雅大度一笑:“我自然是找个人收留我了,难不成留下来碍眼?我会点灯做饭,吹灯作伴儿,一技在身,还怕找不到容身之处?”
    “你敢?林诺雅。”
    “九爷敢,我就敢,夫唱妇随,优良传统美德。”
    “你要是敢,信不信爷见一个杀一个?”
    “爷要是敢,信不信我甘愿咔嚓了,守一辈子活寡?”
    百里九低声闷笑:“这才是你嘛,芝麻绿豆大的心,装什么贤妻良母?”
    林诺雅觉得,百里九这一句话果真说对了。她就是芝麻绿豆大的小心眼,看着那太平郡主心里就不爽,尤其是她黏在百里九身上,九哥哥长,九哥哥短,装作纯良无辜的小白兔,却满眼贪婪,恨不能立即就把百里九吃干抹净的样子,真的令诺雅火冒三丈,偏生还要当个祖宗一样供着,小心提防,怠慢不得。
    相比较起来,林诺雅觉得秦宠儿与安若兮好像顺眼多了。
    她掰着手指头盼望着将这尊瘟神赶紧送出去。实在难以想象,若是果真把她娶进门,自己岂止是水深火热,简直就是十八层地狱!
    祭祖过后,就是大年。按照京城规矩,祭祖的供品一上,做客人的就不应该住在人家了,侯爷府也派了车过来接。偏生那安平郡主水汪汪的眼睛看得老太太心软,老太太又稀罕,就开了口,让她再多住两日。安平就顺杆往上爬,顺理成章地留下来,直到除夕那日才恋恋不舍地回去。
    宫里设宴,要宴请群臣,犒劳大家一年操劳。老将军从宫里回来,说皇上特意点名,要让诺雅随同百里九一起入宫觐见。
    诺雅无论是出身还是如今的身份,都是没有资格进宫赴宴的,就算是大家出身的秦宠儿与安若兮也是第一次入宫,听闻皇家竟然破天荒地邀请了林诺雅,心里都颇多嫉恨。
    皇上特意提点,不知是福是祸,老夫人有些提心吊胆,简直如临大敌一般,再三叮咛诺雅,到时候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在百里九身后,谨言慎行,切莫张狂。
    林诺雅知道老夫人一切也都是为了自己着想,皆痛快地应了,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忐忑。
    冬日天黑得早,除夕过了晌午,一家人全都早早地收拾穿戴齐整,秦、安二人更是按照制式盛装打扮,翘首以待。
    唯独林诺雅身份尴尬,服饰不能过于张扬,有逾越之嫌,又不能过于寒酸,会被人贬低诟病。
    她最终选了华贵的衣料,素净的颜色,杏花白的那种,不至于太妖娆,而又不会太素,浅浅淡淡,恰到好处。
    衣服没有过多装饰与刺绣,不过在发髻之上下了功夫,簪了老夫人赏的一套赤金镶珍珠穿花头面,画龙点睛,看起来添几分贵气。
    诺雅还在马车之上放了一食盒的点心,想着若是见了欣儿,就差人取了送她,若是不方便,也就罢了。
    宫宴设在翰林阁,车马行至宫门口时,大家就要下马,步行至翰林阁内。马车还未停稳,就有小太监上前,恭敬地行礼问安。
    “请问林夫人可在马车之上?”
    老将军有些诧异,差下人到最后面的马车上唤过诺雅:“敢问公公找她所为何事?”
    小公公低垂着头恭敬道:“是祥妃主子命小的在此等候林夫人,想见林夫人一面。”
    诺雅正好搀扶着老夫人过来,知道定然是欣儿借了祥妃的名头,要与自己说话。转身提了食盒,辞了众人,应下老夫人的叮嘱,跟在小太监身后,先自去了。
    宫中的路错综复杂,一路穿堂过榭,七拐八绕,走得脚酸,方才到了祥妃居住的祥瑞殿。
    门口宫人罗列,诺雅记得老夫人来时的叮嘱,只安份守礼,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四处张望。
    小太监在殿门口跟守门的宫人交代清楚,就有宫人领着她进了宝殿,低声道:“十公主和祥妃娘娘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不需通传,直接进去就是。”
    诺雅相跟着进了殿内,脚下花开富贵勾绒地毯,鼻端缭绕着桂花熏香,眼角打量处,宫人肃穆而立,清一色鸦色绣缎靴,寂静无声。
    心里就跟打鼓一样。
    “诺雅姐姐来了!”
    耳旁听到楚欣儿欢呼,珠帘叮咚,有人雀跃着向自己扑过来,赶紧抬起眼儿,正是楚欣儿。
    今日应该是有御宴的缘故,欣儿一袭嫩葱色绣白猫捕蝶的束腰宫装,盘了簪花髻,看起来珠圆玉润,贵不可言。
    如今是在皇宫之中,不比市井和百里府,诺雅赶紧敛衽参拜,还未跪下去,就被楚欣儿一把拽了起来:“姐姐这是要跟欣儿生分了不是?”
    诺雅也不扭捏,将手里食盒递给一旁的宫人:“做了几样点心,你一会儿尝尝。”
    欣儿一听,立即弃了她的手,转身去抢食盒:“上次带回来的点心真好吃,我母妃和姨娘都喜欢的不行,还正不好意思向你开口讨要呢,你就给我带过来了。”
    说完掀了食盒的盖子,看着里面的点心,不知道先吃哪一块,一时纠结。
    “看到吃食,竟然连客人都不顾了。”身后有人笑着嗔怪。
    诺雅赶紧抬头,面前一位约略三旬妇人,回鹤髻簪赤金凤尾玛瑙头面,一身流彩暗花宫装,玉面朱唇,华贵雍容。
    想来应该就是祥妃娘娘了,诺雅忙不迭地大礼参拜,低眉敛目不敢放肆。
    祥妃展颜一笑,向着诺雅伸出一双白玉葱尖一样的手:“赶紧起来吧,不需多礼。”
    诺雅谢过恩,方才站起身,静立恭听。
    “欣儿胡闹任性,前些时日还多亏你出手相助,才免去那样多的苦头,我这做母亲的,心里不知道有多感激,所以你不必这样拘谨,在我这里随意就好。”
    祥妃说话声音悦耳,格外客气。诺雅觉得欣儿知恩图报,应该就是承自于这位祥妃的谆谆教导。
    诺雅抿嘴莞尔一笑:“十公主仁义善良,是有福之人,天道酬善,诺雅也不过只是举手之劳。”
    祥妃笑道:“欣儿跟我说起,你同她甚是投缘,想来也不是木讷守礼的脾性。我就不在你们跟前了,免得你端着架子,放不开。你们二人自己一旁说话就是。”
    诺雅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是不是自己这马屁拍得过于明显了一些?
    欣儿喊住祥妃:“你是不是要去蕙姨娘那里?”
    祥妃点点头:“好些时日不见卿尘了,听说他已经进了宫,我去看看。”
    诺雅方才知道,欣儿口中的姨娘乃是楚卿尘的母亲,想来她在宫中无名无分,称呼起来尴尬,所以欣儿就直接按照祥妃与她的交情来唤。
    欣儿从食盒里端出一个盘子,恋恋不舍地挑了几样点心,递给身旁的宫人:“一并给蕙姨娘带过去吧,她上次也说喜欢诺雅姐姐做的糕点。”
    祥妃高兴地摸摸欣儿的头发,赞赏地“嗯”了一声。
    ☆、第六十一章 冤家路窄
    欣儿眼巴巴地看着食盒里剩下的点心,数了数:“还要给父皇六块,我就只剩下不多了。”
    怪不得欣儿性子泼辣,好惹是生非,还这样招惹皇上喜欢,不仅是她古灵精怪,聪颖过人,更是她的这份玲珑心思。
    诺雅笑道:“你若是喜欢,我经常做了差人给二皇子送过去,让他带进宫里来。”
    欣儿听到诺雅提起二皇子,微微蹙了蹙眉头,欲言又止。然后拉着诺雅进了里间,屏退四处宫人,方才关切地问:“上次我们去醉梦楼捣乱,你回府以后,百里九他责怪你没有?”
    诺雅有心实言相告,又唯恐欣儿烂漫天真,走露出风声,给百里九招惹麻烦,所以只摇摇头:“百里九他虽然风流好色,但是分得清轻重,那青楼里的女子,不过只是逢场作戏,怎会当真,为了她嗔怪于我?”
    欣儿方才放下心来,嗫嚅道:“逢场作戏就好,可莫当了真,天天捧在手心里,着了魔一样茶饭不思的。”
    诺雅心里奇怪,看欣儿好像有些不对,关心地问道:“你怎样了,该不会是跟我一起惹了祸,被二皇子嗔怪了吧?”
    欣儿勾着头,明显是情绪有些低落,低低地嗯了一声。
    诺雅心里有些愧疚:“都怪我,拉着你一起害你挨骂,一会儿若是见了他,我要跟他说个明白,全都不关你的事情。”
    欣儿摇摇头:“不是,不是这个原因,我只是气他,哎呀,怎么说呢?算了,你一会儿见了他千万不要去说,就当不知道好了。”
    诺雅心下奇怪,但是关于皇家的事情,自己不方便打听太多,也就不多问:“以后这种事情,你就把过错全都推到我的身上就行。反正他又不能闯进将军府,把我训斥一顿吧?”
    欣儿嘿嘿一笑:“我何曾怕过他训斥?自小这些哥哥们骂我多了去了。我向来都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磨出了茧子,从来不往心里去。再说了,所有皇子哥哥里面,只有他对我是最好了,我才不会怕他。我是气恼别的事情而已,恼恨他竟然……唉!”
    欣儿欲言又止,诺雅知道不是因为自己受了拖累,方才释怀。
    “那,那百里九现在还经常去醉梦楼找那个锦娘吗?”欣儿试探着问。
    “好似去得少了,年底的时候一直比较忙,再说了,不过只是一时新鲜,过了那劲头,也就厌了。”诺雅遮掩道。
    “真的是这样吗?以前可听说他为了那只蓝眼睛妖精费了颇多心思,夜夜笙歌,迷恋得很呢。而且那日见她一眼果真勾魂摄魄,世间哪个男人能逃得掉?”
    欣儿抬着小脸,言谈间对锦娘颇多敌意,又觉得自己这话欠妥,讪讪地向诺雅道歉:“我,我不是故意揭短惹你生气的,就是,嗯,有些气恼而已。”
    诺雅坦然笑笑:“什么时候跟我也这样扭捏了?狐狸九那点不光彩的事儿满大街谁不知道?我若是心尖脆得像那蛮瓜似的,早就哭死了。那青楼里的姐儿纵然再好,赛过天仙,都是昙花一现,哪里有与恩客长久的?得不到手里的都是甜的,可是一旦吃进嘴里,一年半载也就腻了。”
    诺雅的话令楚欣儿顿时抖擞起来:“姐姐说的话总归是不会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