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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节
    杨若咬着下唇,沉默不语。
    夜痕看到杨若这等模样,知道她还是不肯妥协。多年的混迹于市井的生活让杨若的性子比大家小姐之间多了几分英气和豪迈,看起来放浪不羁,只怕是心里的防备心要比一般人要重得多。夜痕脑中灵光一闪,说道:“阿若,你可知我为何大费周章的找来你,让你行刺与我?”
    “难道不是襄王殿下的一时心血来潮吗?”
    “……我想见你,这是其一。”夜痕不理会杨若话中的小小的不平的陷阱,继续说道:“还有,就是真的有人要行刺与我。”
    “是谁?”杨若脱口而出这句话时,她就后悔了,明明在心里打定主义,不再将夜痕的事情放在心上,可是心之所系,难免会不由自主。
    却见夜痕听到杨若的话之后,忍不住弯了眼角虽说是短短的两个字,心里却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来。嘴角带着笑意说道:“阿若这是在关心我么?”
    “才不是。”狼狈的转过了头,耳朵却高高的竖了起来。
    “是谁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清楚的知道一件事情,便是有人想要我的这条命。”夜痕收敛了嬉笑的表情,沉下了脸色说道。
    杨若锤在身体边上的双手钻起了拳头。夜痕再接再厉道:“阿若,我从来没有忘记,我的这条命是你给的,你难道忍心别人拿走吗?”
    说道最后,竟是字字恳切了。
    “襄王殿下这是在雇佣我吗?”杨若突然抬起闪亮的眸子问道。
    狂喜瞬间席卷了夜痕的全身,他不可置信的重复道:“阿若,你再说一遍。”
    杨若倒是想通了,就当是换他的一条命了。
    想通的杨若的嘴边绽开了柔柔的笑意,说道:“嗯,我答应你,留在你身边。”迎着夜楚狂喜的表情,她继续说道:“我只是王爷身边的一个侍卫。还请王爷以礼相待。”
    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夜痕狂喜的表情也退去了几分,说道:“本王知道了。”
    容若公主想到当初自己决然的表情,仍是一阵恍惚。谁也无法预测,风云变幻之后的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杨若摇身一变,成了一国之公主,成为了一个连夜弘都要忌惮而不是随意欺侮的存在。
    她定定的看了襄王府这几个大字一眼,转身毫不留恋的走掉。襄者,助也。老皇帝当年分封夜痕的封号乍看是漫不经心,实则是下了一番功夫。若是如此,夜痕相助的人是谁呢,是已然断了夜痕的登基之路吗?
    容若公主抿了抿唇,朝着襄王府相反的方向走去,任侠飞赶紧的隐藏好了,看着容若公主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不由得悄悄的舒了口气,也不敢再跟的太紧了些。传闻这容若公主的武功高强,还是稳妥些比较好,最怕的是自己一时鲁莽,坏了主子的大事,那可就不妙了。
    容若公主下意识的回了回头,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见到前面有一家成衣铺,便闪身走了进去,挑了一身瘦弱男子样子的衣冠,将自己的一身华袍脱将下来,换上了寻常的书生打扮,插了一把扇子在腰间,大摇大摆的从门口走了出去。
    任侠飞只是注意到女子的装扮,何曾注意到容若公主?便让容若公主大摇大摆的从眼皮子底下溜了出去。
    容若公主见摆脱了后面的小尾巴,心情这才由阴转晴,看了一眼来路,快速的消失在小巷子深处。
    夜痕是个恋旧的人,襄王府早已被人给封闭,那夜痕能去的地方就屈指可数了。容若公主快速的在心里盘算道。照目前看来,那只有那一个地方了。
    路上的行人只见一个俊俏书生快速的闪过,没有看清楚面容,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和一闪而逝的白色衣角,不由得面面相觑。
    使上了轻功的杨若很快便赶到了初遇夜痕的偏僻小道旁,小道旁边多了一个供往来客商休憩的茶棚,此时,寒冬正盛,来往的人便少了些,茶棚显得冷清了不少,只有茶老板一个人在那边无聊的抹着桌子。
    “老板,来一壶香茗,一叠点心。”清亮不失优雅的声音打断了老板的沉思。茶老板抬起头,便见到一个书生模样打扮的俊秀青年正选了一张干净的板凳坐下。
    茶老板顿时笑了,说道:“这位客官,我们茶棚不大,只有些干净的包子,可将就用些?”
    容若公主也不挑剔,说道:“拣些干净的上吧。”
    茶老板应了一声,转身就去准备。
    容若公主趁着老板收拾的空档开始打量这间茶棚,说道:“老板,你这边生意有些清冷。”
    “嗐,小本买卖,能养活一家老小就算是好的了。”
    “天气寒冷,来往的客商少了很多,为何不想着去城里想些谋生之道呢?”容若公主看着在一张桌子后面不断忙碌的茶老板,扔出自己的疑问。
    “哪里敢奢望这么许多。”说话间,茶老板也将包子、茶水准备妥当,拿着一个木质托盘端了出来,先在容若公主面前放了一只白色的瓷杯,说道:“客官,您点的东西已然准备妥当了。”
    容若公主看着眼前的包子,皮薄馅多,半透明的面皮上隐隐约约的看出鲜红色的馅料来。不是普通的肉馅,而是鲜虾陷。
    第424章 奇怪的茶老板
    容若公主看着泛着红色的虾仁在半白色的面皮中若隐若现,嘴角泛出温柔笑意来,接过茶老板递过来的筷子,夹起一个汤包放在嘴里,鲜香的酱汁在味蕾中爆裂开来,留下一嘴的回味悠长。容若公主不仅眯起了眼睛。
    茶老板见容若公主这个样子,自豪的笑道:“好吃吧,我在这里做了这许多年的包子,来往行人可是赞不绝口的。”
    “是吗?”容若公主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开始朝着下一个小笼包进发,说道,“我怎么记得两年之前,这里还是荒无人烟的呢?又从哪里冒出来的许多年?嗯?”
    “哦,可能是我记差了时间。人老了,脑筋总是有些不清不楚的呢。”茶老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这鲜虾味的小笼包是我最为钟爱的食物,没想到,在食客的品味上,老板能够记得这么清楚。”容若公主像是逗弄着老鼠的猫,看着茶老板被自己赶入绝境。
    一滴冷汗自茶老板光亮的脑门上缓缓的滑下,他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喉咙发出的咕隆之声。缓了缓神,这才用干净的不像话的布巾擦了擦汗珠,沉下了脸色,说道:“杨若,你已背叛了太子殿下,竟然还敢到这里来!”声声竟带着怒意,不复适才的和颜悦色。
    “背叛?”容若公主放下了筷子,筷子与桌面相交,发出啪的声响。“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不是你投靠了大荣国,太子殿下何必是今日的这幅田地!”茶老板越说越是气愤难当,若不是有桌椅当着,阻拦了他的路线,怕是这时候已然冲上来了也不一定。
    这个茶摊,容若公主是知道的。就在夜痕当年被行刺之后,他便在这必经之处的官道上设了这个茶棚,所有入城的道路,必经过这个茶棚,倒是让夜痕得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确切的说是不为皇帝知晓的事情来,比如说,夜弘与地方大员的勾结。她各处寻不到夜痕,本来向来这处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她的运气还不错。
    容若公主不想与茶老板解释,直接切入主题,说道:“夜痕在哪里?我要见他。”
    “太子殿下岂是你这个叛徒说见就见的?”茶老板不屑一顾的说道。
    容若公主双目一凝,茶老板眼前一花,面前的桌子前哪里还有容若公主的身影?想要回头,却听到一个冷冰冰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说道:“别动!小心你的脑袋!”
    茶老板这才觉出一把剑气带着森然的冷意,逼近了他的脖颈,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容若公主慢慢的说道:“这个时候,你该告诉我夜痕的所在了吧?”短剑还朝着茶老板的脖颈送了送,“这可是夜痕送我的宝剑,据说,削铁如泥。我想,你的脖子,应该比铁块的坚固性要差一些吧。”
    “有本事你便杀了我!奈何桥上我等着你!”竟是咬牙切齿的语气。说完便闭目等死。
    容若公主一愣,缓和了语气,收起了短剑,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见阵阵的掌声从茶棚后面传了出来。
    秀眉一簇,容若公主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转眼间,一个颀长的身影从后面转了出来。说道:“杨护卫,不,现下应该称呼为容若公主更为妥当了吧,您的武功还是没有耽下,倒是太子殿下多虑了。”
    茶老板见来人,悄无声息的舒了口气,点了点头,便退了下去。
    “司墨,好久不见。”来人正是夜痕身边的一等护卫和伴读,司墨。
    “这里终究不是说话之所,公主,请随我来。”司墨躬身行礼,对着容若公主说道。
    “你就不怕我这个叛徒,会对夜痕不利吗?”容若公主没有抬步,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司墨,想要知道他如何应对。
    司墨仍是面不改色,含笑说道:“太子殿下相信您,司墨便相信您。”说话滴水不漏,竟是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容若公主失望的垂了眼眸,无可奈何的说道:“司墨,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啊。”
    “身为臣子,最重要的便是忠心二字,有趣这回事,太子殿下没有对我有太高的期望。”司墨还是一副温声的语调。双手还是维持着恭请的姿势。
    容若公主坳不过他,抬步就走,说道:“夜痕在哪里,我要即可见到他,还请侍卫大人在前面引路。”
    不理会容若公主的调侃,司墨在前面带路,一路寂静无言。司墨虽然脸上整日间挂着温和的笑意,却是个十足的闷葫芦,分别许久,除了礼节性的问候之外,便不再开口说一个字。容若公主看着那张笑意盈盈的脸,也没有询问的欲望。这司墨简直就是夜痕的影子,他能出现在这里,也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传达的便是夜痕的意思。容若公主静静的跟在司墨的后面,用眼角余光不停的打量着周遭陌生的环境,在心里默默的记者路线。期间,司墨竟然用了轻功,身着一身藏蓝锦袍的身子,眨眼间便出现在了三丈开外处。容若公主一挑眉,紧跟着过了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飞快的穿过了深林,越过了一条小溪,走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很快,森林高大树木的掩映下,出现了一座青瓦白墙的小小院落来。司墨见到那个院子之后,悄悄的放慢了脚步,容若公主也紧随其后。司墨回头一看,容若公主竟是分毫不差的跟着他,眼间闪过一丝光彩来,只是那光彩消失的太快,容若公主还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司墨在门前站定,回头对容若公主说道:“公主殿下,我们到了。”
    见容若公主点了点头,司墨便伸手轻叩门上的兽头门环三下,很快,便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门栓落地的声音,黑色的大门吱呀的一声打开,来人见到司墨,立刻惊喜的叫出声来,说道,“司先生,你回来了!”看到司墨后面的容若公主,惊疑不定的上下扫视着她,疑惑的问道:“这位是?”
    容若公主见这应门的还是个童子打扮,头上抓了两个总角,一双大眼睛提溜咕噜的转来转去,灵活异常,司墨生怕这童子唐突了容若公主,扣起两个手指轻弹上童子的脑门,说道:“人小鬼大,这位是殿下的客人,不得怠慢,听到了吗?”
    “啊,疼!”童子不满意的伸手捂住了被司墨探脑科的地方,抱怨道:“知道啦知道啦,我要告诉太子哥哥去,司墨先生以大欺小啦!”
    容若公主忍不住的笑出声来,连喜怒不形于色的司墨嘴角都快掩饰不住笑意了。说道:“都让客人在门外等这么久,还不快快的去跟太子殿下禀报,说有贵客到来,杵在这门口做什么。”
    “太子殿下让贵客去书房,有要事相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声音尖细,听的容若公主心中一震。这声音,是以前夜痕还位居太子之时的东宫总管,怀恩。
    “阿若见过怀恩总管。”容若公主对于照顾了夜痕这许多年的老总管还是怀有敬意的。毕竟,这个动乱的世间,尤其是在这凉薄的皇宫里,这份忠心耿耿更是显得难能可贵了。
    怀恩慌忙的躲开,忙不迭的伸手去扶容若公主,说道:“奴婢只是个身份低贱的奴才,如何当得这大礼?阿若姑娘快快平身吧。”
    容若公主顺着怀恩的搀扶站起身,说道:“总管还如以前一样精神矍铄,倒是让阿若汗颜了。”
    “阿若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会说话,说的奴婢有些不好意思了。”怀恩拉了拉容若公主的袖子说道:“叙旧还是在其次,只是太子殿下现下正在书房等着姑娘,还是快些过去吧。”
    “那就劳烦总管带路了。”说完,容若公主朝司墨点头致意,司墨欠身回礼,便跟着怀恩朝着书房前进了。
    “那个应门的童子是?”容若公主为了平复即将要见到夜痕的心跳,只好问了些问题来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哦,你所说的是若楠吧。”
    “对啊,他为何会叫殿下为太子殿下哥哥?”这个倒是引起了容若公主的注意。据她所知,现下的南夜国皇帝,幸存于世的也只有三个,夜痕,夜弘和夜楚,更何况,老皇帝年老,观那个童子的年纪,也早已过了十岁之龄。实在让人摸不到头脑。
    “他是前御史傅暮亭的公子。”怀恩淡淡的说道。
    “傅大人的公子如何在这里?”
    “就在皇帝陛下病重没多久,傅大人上书弹劾五皇子夜弘专权,有不轨之心,只是那奏章没有送达御前,便被五皇子给截获。随后,”怀恩停顿了一下,过了半响这才神色如常的继续说道:“随后,五皇子便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傅大人下狱治罪。太子殿下正要营救之时,却发现,傅大人已然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狱中,连尸身都没有留下,据说,在傅大人去的当天,就已经被人给拉到乱葬岗给埋了。”
    “欺人太甚!”
    “太子殿下意识到形势不妙,派了司墨赶到傅大人府上,只见熊熊火光,只在后院的半缸水中,救出了傅大人的公子。”
    怀恩说完之后,没有听到容若公主的回答,奇怪的回头看了一眼,便见她雪白的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唇,竟是发不出言语来。
    第425章 我来了
    怀恩叹了一口气,在一扇门面前停下,说道:“阿若姑娘,我们已然到了,太子殿下便在这门后等您。奴婢就先告退了。”说完,不等容若公主反应,转身便走。
    就剩下容若公主站在门前,心跳如雷,伸出手去,想要推开那紧紧闭合的门扉,却是像触电般的缩了回来。
    “阿若,是你在门外吗?”门内传来润朗的声音问询。
    听到夜痕声音的一刹那,所有的疑虑都随之烟消云散。容若公主抿唇,伸手推开了阻挡在她和夜痕之间的那两扇门。
    门缓缓的开了,将书房所有的事务暴露在容若公主的视线之下,最先映入眼帘的,还是站在窗边书桌旁的那一抹月白色的影子,只见他将视线从窗子外转向容若公主,说道:“阿若,你到底还是来了。”
    容若公主见到夜痕的那一刻起,悬着的心脏终于放松回了胸腔里,淡淡的说道:“嗯,我来了。”
    “好久不见。”她听到他这么说。
    “嗯,好久不见。”他听到她的回答。
    两个人相视一笑,暖暖的情义流淌静静的流淌在两个人之间,窗外,光秃秃的枝桠上,也开始冒出了青黄的树芽儿来。
    这边,容若公主已然和夜痕接上了头。只是苦了景沐暃,自从锦绣甩开了他的手,独自回房之后,景沐暃一个人赏的景致,一个人吃的午饭,一个人应付的墨言那个老狐狸,一个人吃的晚饭,直到晚睡的时间到了,他拉住映雪,悄悄的问道,“你家公主今晚进了多少饭食?”
    映雪苦着脸说道:“我做了一些平日里小姐喜爱的菜色,可是,小姐好似没有多少食欲似的,只进了几口,便说自己饱了,让我把饭食给撤了下去。”
    景沐暃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说道:“你就没有劝她多吃些?”
    “自然是劝了。”映雪跟在锦绣身边的时日虽长,但是架不住与这姑爷相处的时间还是少了些,见景沐暃脸上的杀伐之气顿现,眼泪都快被逼出来了,说道:“可是小姐那里会听我的话呢。”
    景沐暃知道自己是迁怒了,锦绣这般,有很大一部分便是自己的原因。于是,景沐暃揉了揉眉头,说道:“你先下去吧,”见映雪就要如蒙大赦一般溜走,又说道:“慢着,小姐晚上饭食进的不多,身子必然是不爽利,你去厨房,再去为她炖一碗参汤过来。”
    映雪应了一声,小跑着消失在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