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释离和宇文清的婚期就在明日。
今日的天气不错,想来明天也该是晴朗的。
凤汐眠这样想着,嘴唇缓缓勾起。她站在院子中央,正对着大大的太阳,五指挡在脸上,似在为今日的好阳光而笑。她的笑容淡淡的,嘴唇轻薄,恍若难得盛开的花瓣,就怕风猛些阳光烈些,稍有不慎那花瓣便会被折断在地。
远远看着,又添了一丝苍凉。
因那身背影,实在单薄,单薄得让人心疼。
对面正往这边看着的红岫和绿鞠脸色都不怎么好,她们本该皱眉担忧的,可又怕凤汐眠转身瞧见。凤汐眠曾对她们说,不管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她们总该是微笑的。
因为只有微笑,才能更清楚自己的局势。忧愁,只会让自己陷入无尽的黑渊,最后要面对的,是众人的怜悯,甚至嘲讽。
可她们总觉得凤汐眠太压抑了。
“绿鞠,我觉得王妃再这样憋下去真的会憋坏自己的。”红岫无奈道。
绿鞠的神情寞寞,“可又能怎么办呢?想劝王妃的,几乎都已经被王妃给气走了。”她还记得那日小巷里烈楚暮负气离开的背影,太可怕了。是恨不得将凤汐眠活剥生吞了一样,但又不得不忍着。
就连宇文谦和温狐舟,都不知道被凤汐眠怎么气走的,接连几日都未曾露面了。
昨日丘陵愔和颜若璃也来了,不过凤汐眠并未接见她们,倒是见了后面来的颜世拓。
红岫和绿鞠便以为是有人能劝得住凤汐眠了,未曾想颜世拓出来的时候脸色也不对,好似头上顶着一块大石头,将他压得面红耳赤,又随时都有可能砸出去一般,一路走着,远远就能叫人退避三舍。
“要不,我们还是和姑姑说一声吧?”红岫提议道,“或者太子也行。目前也只有他们是王妃气不走的了。”
绿鞠叹了口气,“再说吧。王爷的婚礼在即,先过了明日再说。”
两人似是达成了共识,可再去找凤汐眠之时,院子里已经没了凤汐眠的身影。
凤汐眠曾听下人说,除夕那夜,皇甫释离特意为她准备了一场百花灯。只是那夜他们刚好闹了不快,皇甫释离负气瞒着她让人将那些花灯都拆了,就连挂在府里的都不例外。
那花灯看起来很别致,凤汐眠见了一次就喜欢上了,所以次日瞧见的时候就向下人要了一个。后来也忘记放在哪了,待她想起来想看看的时候,刘陆告诉她那些灯笼都已经被处理掉了。
凤汐眠原本信以为真,不想这会又看到了。
那些灯笼都在南院,此时还未亮,看不出那些等的特别之处,但凤汐眠确信,那就是在王府里看到的那些。
灯笼的排场是经过精心准备的,白天看着都能养眼,想必夜间更是不错。凤汐眠想着,嘴角不觉得漫起了轻微的涩意。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走到这边,好似方才看到了皇甫释离和宇文清,她是跟着他们走进来的,结果人还未找到,就先看了这些彩色的灯。
她记得,那些灯都是用特殊的纸张做的,夜间点燃还能看见一些图案和文字,这些她都未来得及去看,如今却成了他哄新妻的把戏了。
原来他特意为她的精心准备也不过如此。
“王,王妃?”一个婢女手里正拿着一个大喜字,见着凤汐眠出现在南院,意外之余还有些小心翼翼。
凤汐眠却无所谓地笑了笑,“这喜字不错。”说完便大大方方地离开了。
那婢女站在那里愣了一会,转身的时候竟看到皇甫释离和宇文清在不远处,忙又敛下眉行礼,慌乱地就走开了。
“王爷,你真不打算告诉她实情麽?”宇文清是见凤汐眠强颜欢笑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疼。
她虽然不喜欢凤汐眠,但那是因为凤汐眠言而无信,名知她对温狐舟心有所属,却还去撮合温狐舟和另外一个女人。可现在,她可怜她,因为她自己的丈夫就要被人夺走,此番痛楚,和她当初的失望亦有过之而不及。
“本王的事轮不到你来管。你只需做好你明日的新娘即可。”皇甫释离冷冷看她一眼,继走出南院回了书房。
夜幕归至,星空璀璨,当是好景。
不少下人议论说,释离王和清禾公主正在南院看灯,不仅有挂着的彩灯,还有在水里浮着的花灯。按理数,新婚夫妇在成婚前晚上是不能见面的,可释离王实在是疼爱那公主,非要在这一夜摆上灯彩,一来是庆祝,二来是要对她许下生世承诺。
因那百花灯的灯语,便是生世爱恋,至死不渝。
红岫和绿鞠听不得他们这样议论,远远地就把人赶走了,此时北院的人所剩不多,那些嚼舌根子的都跑去南院看灯彩去了。
“这样也好,省得他们继续叽叽喳喳地扰了王妃的清静。”红岫愤愤道。
绿鞠也摇头感叹,“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原来这世间的感情,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红岫翻了个白眼,用胳膊撞她,“你别整这些文绉绉的了,一会被王妃听到了不好。”
然凤汐眠还是听到了。
不仅听到,而且还去南院看了。
那满院的花灯实在好看,花心由彩色蜡烛制成,光点也在花心,可四周的花瓣却也透着光,整一看去,倒像极了一朵会发光的花儿。只是人造的水池到底大小有限,花灯浮在水面略显得拥挤。
还有那百样垂挂的灯笼,字画交集,诗意尽全。只可惜凤汐眠站得有些远,并不能看清那些灯笼的字画的内容。
如此般美景,犹如画出来一半,美得好不真实。
花前月下,皇甫释离和宇文清一对璧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相拥,也是一个好风景。
凤汐眠抬头看着这月亮,果真是应景。
双颊隐隐有水流过,凤汐眠擦了一下,竟是泪。
原来,她的眼泪也流得这样勤了么?
凤汐眠没有继续看下去,悄然从后门离开。
可她不知道,她转身的那一刻,那道灼热的视线就已经转了过来。
离王府有一处鲜少有人走动的院落,听闻那是皇甫释离的禁忌。凤汐眠原本是想散散心,没想到自己已经走了这么远。
本想掉头回去,凤汐眠蓦然又刹住脚步,继回头看着那扇门。
那扇门,本应该有一把厚重的锁的。
上回皇甫释离带她过来时,还扬言说要将它砸了,看来他又不是开玩笑。
凤汐眠推门走了进去,顺着上一次的记忆去了后院的温池。她走得很缓很慢,这使她的脚步看起来尤为沉重,脑子里不断闪过那日他们身影交织的场景,竟再次让她潸然泪下。
回忆汹涌,在这一刻更甚。
凤汐眠不是脆弱之人,也非轻易会哭,可此时她真真是控制不住。
过往的画面帧帧在目,甜蜜与苦涩相交,步步逼心。
她站在那里或笑再笑,俨然一个傻子。
“你,你怎么了?”突然有一个弱弱的声音自角落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