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麦山有一处竹林,竹林里被设了结界。
皇甫释离打开结界,带凤汐眠穿过竹林,直通一处清静的院落。
那院落直接以竹子起名,就叫青竹院。
“王爷在东麦山竟有这等好地方。”凤汐眠不禁叹道,进入院子的时候,她脚底下踩着一张金黄灿灿的叶子,拾起来一看,竟是无心叶。复环顾四周,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棵醉阎黄树,“之前还以为只有师父那里才有醉阎黄树,没想到这里也能长出一棵来。”也难怪上回皇甫释离见着那棵醉阎黄树的时候还是一副意外的神色。
“时候不早了,歇一晚,明日在动身吧。”皇甫释离抬头看了那醉阎黄一眼后说,似不想过多提及。
凤汐眠想着要从捷径去西峰林,势必得有万全的准备,也便依了他的意思。
“我和皇后明明说好的,让圣上将你留住,你是怎么发现我出城的?”凤汐眠走在他后面问道。
皇甫释离没说话,但没一会,凤汐眠看到北褚也在青竹院,突然就想明白了。她身边不仅跟着北冶,原来再隐秘的地方还有北褚在偷偷监视着,是该难为他了。
虽春季还未过,但天气已经开始转暖,夜间偶尔有凉风游走,倒是添了凉快。
凤汐眠被皇甫释离安排在东边的厢房,那里刚好有一个高高的阁楼,站在上面可以看望整片山的景色。
虽然是晚上,但凤汐眠还是能感受到这蜿蜒曲折的山峰的轮廓,它们是那样俊伟,连绵起伏,不见首位。反观断崖相隔的西峰林,除了雾气重了些,使其看起来些许黯然阴沉,但丘色却是不错的。且若能越过浓浓雾林,在那山的半腰之上,林木苍翠,空云缭绕,也为佳境。
“这么晚还不休息?”皇甫释离缓步走来,半折在臂间的披风揽在凤汐眠的肩上。
凤汐眠偏头对他笑了笑,“在想,明日你是偷偷一个人过崖,还是直接将我困住,你再去将那小子抓过来。”
“这不是一个意思?”皇甫释离淡淡摇头,“都不用。”
“嗯?”
“他自己会乖乖过来。”
他能这么说,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凤汐眠禁不住好奇问道,“王爷这么快就想到法子了?”
皇甫释离静静一笑,侧身看往某处。
凤汐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竟是,“迟央?”
碾迟央点头走过来,“王爷,王妃。”
瞧她看皇甫释离的脸色,两人似乎早就串通一气,而这里面的真相……
“王妃不用猜了。我和那小子什么都没发生。”碾迟央说,闪过轻微的难以启齿,继道:“当时我和他确确实实抱在一起,甚至,都些许衣不蔽体,举止间是亲密了些。不过我们是被陷害的,当时大门突然被打开,我们是听到了吵闹声,彼此的意识才刚刚清醒。”
凤汐眠略略思考,道,“迟央,你消失了这么久,他可曾来找过你?”
碾迟央摇头,略是懊恼,“当时事发突然,他丢下一句日后会负责的话就逃了。温狐舟平日里看起来是吊儿郎当放荡不羁了些,可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他还是冲动了些。不仅冲动,而且没脑子。”
“是没脑子。”凤汐眠淡淡接了她的话,“不然他也不会当了这么久的缩头乌龟,还想不出问题的根本。”
碾迟央抿了抿嘴唇,又道,“其实,我们都喝了一点酒的。那天我本是在山中打猎,抓了一只肥甸甸的兔子,足足几十两这般重,拎着走实在是麻烦,我便想着先用它填填肚子再走。温狐舟就是在兔子肉烤熟了的时候来的,他手里拎着两壶酒,分了一壶给我,理所应当地又顺走了我一半的兔子肉,说一个人吃喝太闷,两个人还能说话解闷。结果喝着喝着,就出事了。”
温狐舟的酒力如何凤汐眠是知道的,别说是一瓶,就是三五瓶都未必能灌倒他。他的武功诡异,平常人也靠不近他,更别说往他酒瓶里下药,唯一的可能,便是他在找碾迟央之前,已经喝了不少酒了。
凤汐眠心里轻叹,看了皇甫释离一眼,再问道,“他找你那会……人还清醒的时候,可曾对你说过什么?”
“说的都是一些奇怪的话,我现在也记不得了。”碾迟央说,视线在西峰林方向停滞片刻,复道,“不过王妃放心,此事待与他说明白,我会找丘陵家主和索里大哥说明白,绝不会影响王妃的计划。”
凤汐眠却觉不妥,“我自是相信你的。可这件事又岂是一场误会那么简单。现在就算你们之间真的没什么,想要纠正回来也不会那么容易。有大家族的亲眼所见,传出去终究是不雅,而且对你日后的名声也多有损害,就算你愿意这么做,我想他也不会同意的。”
碾迟央将她的手按在掌心,缓道,“王妃,我不介意这些的。更何况,我碾迟央要嫁的人,必定是对我有足够的信任和认可,否则就算在一起也不过是凑合罢。相较于此,我更愿终生不嫁。”
“迟央,我问你,你一定要和我说实话。”凤汐眠看着她,得了她的点头后,严肃地问,“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人了?”
碾迟央轻愣,垂眸笑笑,“怎么可能呢……”
“这个人,是温狐舟,对吗?”凤汐眠继续问。
碾迟央松了她的手,往楼栏走了几步,避开她的注视,也是松了口气,方道,“王妃,我和他不可能的。王妃不必有这些顾虑。”
今晚的月光有些亮,亮的刺眼。
凤汐眠没有在楼阁停留多久,和碾迟央聊了一小会,正要走的时候发现已经没了皇甫释离的身影。
进了房内,凤汐眠想是知道某人在哪了。
皇甫释离此时正躺在木榻上。她记得他带她过来的时候说过,这张木榻不大,但也不小,她一个人睡足矣。
可现在,他一个人就霸占了一半,且瞧着空余的位置,大小不可说,但容她倒还勉强。
“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处理?”皇甫释离侧身枕着自己的手臂,示意她上来。
凤汐眠只是扫他一眼,将披风挂好,又褪去一件外衣,这才屈脚坐上去,“若这话换我问你,你会怎么答?”
皇甫释离清淡的眉眼闪过一丝狡黠,笑道,“都衍国,并非他一个皇子。”
“画太后是不会让天狸国这个靠山让给别人的,你说的这个人,便是温狐罂了。”想必这个计划早就在他心底开始盘算了,凤汐眠若无其事般问道,“这件事想促成并不容易,王爷可想好怎么做了?”
“没想好。”
凤汐眠噎了一下,显然是不信。
皇甫释离:“此事是有难度,但也不是不成。”
由是,凤汐眠换着法子又问了一遍,可皇甫释离的嘴巴严得紧,一句话都不肯透露,凤汐眠只要作罢。便是半夜他不安分的手想伸过来的时候被她用力打了回去,不仅不让他抱,碰也不让他碰,着惯将被条子横在中间。
皇甫释离时常哭笑不得,不过也没有越过去,反倒安静闭眼睡觉了。
凤汐眠半夜的时候偷偷看他一眼,睡得还算安稳,她不免又对那个法子更加好奇起来,能让皇甫释离这般安分都不肯泄露半句。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偷瞄后刚刚躺好,皇甫释离就睁开了眼睛,嘴角微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