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曼陀芙蓉花色泽鲜艳,是妥妥的红色,花瓣边缘又透着轻微的紫。听说在夜间,其花瓣的颜色会逐渐加深变蓝,在夜里泛着紫色的光芒,尤为梦幻。
凤汐眠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喜欢非常。
“颜大人是怎么让它开花的?”凤汐眠忍不住问。
颜世拓也盯着那花,嘴角浮着浅笑,“这种花养起来还是复杂,下回王妃有时间再来,我再同王妃细说吧。”
这样明显的托词,倒是让凤汐眠愣了一下,“怎么,颜大人今天没有时间?”
“不是他没时间,是你的时间要被我占用了。”
听到这个声音,凤汐眠不可避免地皱了皱眉。
“王妃,对不住。”颜世拓深深鞠躬,复退下去留了他们说话的空间。
彼时,宇文谦已经走到凤汐眠跟前,“这朵曼陀芙蓉是好看,它能开花,还多亏了我。”
凤汐眠轻哼,“就算你帮了忙,也是心甘情愿。”
“听你这语气,还在生气?”宇文谦莞尔道,“我顾及你的心情,已经忍了好些天没有进离王府找你了,现在释离王不用迎娶我妹妹,我愧对你的这件事也该结了吧?”
凤汐眠让红岫和绿鞠过来将花盆端回马车,之后也往外走,“宇文谦,我希望你明白,论朋友之前,你先是天狸国的四皇子,我是闫亚国释离王的王妃,还是冰岐国的公主。论身份,你我是万万不能成为朋友的。”
宇文谦紧随其后,不以为然道,“就算身份不允许,可我们在一起经历患难相助相帮的那一个多月,难道也能抹灭掉?再说,我借世拓找你来只是想同你道个歉,没有其他意思。”
“你的道歉我收下了。”凤汐眠淡淡道,“不过日后四皇子还是不要再找借口寻我出来了,就算我不介意,我家王爷知晓了也会生气。我想四皇子也不想我们脑不快。”
宇文谦想也不想就轻哼道:“谁说我不想了?”
“……”凤汐眠冷着脸看他,他当即摸了摸自己的嘴巴,笑道,“自然是不愿意看到的。只是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倒显得我是你在外面的情人似的,一时口快,王妃不要介意。”
他这话就是故意的,明明没有这层意思,经他这么一个提醒,倒显得是真的。
凤汐眠懒得再同他废话,加快脚步往回走。
可宇文谦不依不饶地跟在后面也不是个事,凤汐眠便是被他逼得再次停下,“你到底还要做什么?”
宇文谦一脸莫名地看了她一会,“我方才只是道歉了,还没谢谢你呢。你看我妹妹的病在决明子神医的帮忙调养下已经好得差不多,而且我们在王府叨扰的这些天也没少给你们添麻烦,可你和王爷是一句嫌弃的话都没说,还帮我们找了这么一个僻静优雅的地方安顿下来,着实是大恩……”
是大恩,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倒显得寻常,合着他之前的所做作为,当是恩将仇报了些。
凤汐眠能耐着性子听他说这么多已经不易,偏偏他拦在前面还没有让路的意思,实在没话说了就停下来继续想,是恨不得绞尽脑汁地说到天黑。
凤汐眠也不打断他,气气地站在那里等他叨叨完,还留了他足够的喘息时间,是想看他的肚子里的墨水有多厚。不过一件简单的事情能经他嘴里能变得这般天花乱坠的流出来,他的确是有本事。
“王爷和王妃对情深义重,若不报答,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宇文谦说了一通,总归回到正题,“王妃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我一定用尽全力地去帮你完成。”
凤汐眠嗯地眨了眨眼睛,“你说完了?”
宇文谦点头,“说完了啊。”但却意犹未尽。
凤汐眠也不管他什么表情,气地回他一个温和的笑,挥挥袖子走人。
“凤汐眠。”宇文谦又在后面喊,“世拓问你的问题你不愿回答他,若是我来问呢?”
凤汐眠脚步微顿,头也不回,“我的回答一样。”
“那你告诉我,她在哪?”
这个凤汐眠没有回答,宇文谦也没来得及再问。
坐马车回王府之时,有人给红岫递了一个纸条。红岫看到是有皇宫的印记,忙掀开帷裳递给凤汐眠,“王妃,是宫里送来的。”
凤汐眠将纸条打开将内容略略扫过,对外面的马夫说道,“改道,去皇宫。”
天色逐渐暗淡,晚风夹杂着轻微的湿润打在脸上,如初秋的凉,又如初冬的冰。
在宫外下了马车,凤汐眠直奔元灵宫。
彼时元萌萌正和一群侍卫闹着要出宫,有宫人已经去给前殿的皇甫卓玉告信,可皇甫卓玉此时正与各位大臣商讨国事,无暇顾及元灵宫,这才派人给凤汐眠送了信。
“萌萌。”凤汐眠对站在树梢上的元萌萌大声喊道,“萌萌你先下来。”
元萌萌听到凤汐眠的声音还愣了一下,以为是出现了幻觉,直到下面有人叩喊王妃,她这才低头往下来,真不是错觉,“眠眠?”
许是因为激动,元萌萌险些就从树上掉了下来。也是她平日里爬树爬得勤,手脚也灵活,三两下又被她自己给抓住了树枝,之后一路往下滑,轻轻松松地就下来了。
元萌萌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凤汐眠来一个久违了的大大的拥抱,“眠眠,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久不出现,我都急死了。还有,你前些日子还失踪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凤汐眠内心复杂地拍着她的后背,和声道,“我知道,所以现在我不是来了?”
自凤汐眠来了之后,元萌萌也不再闹了,可那些侍卫的神经还得绷着,几个小队的侍卫轮流在宫前转悠,生怕元萌萌一个不开心又躲着他们继续使坏心思似的。
对此连凤汐眠都深感无奈,被这么多双眼睛时不时过来盯上几回,怎么忽视都不觉得自在。她还特意替元萌萌开口打抱不平,谁曾想元萌萌的回答叫她一阵哭笑不得。
元萌萌说,“这些人我都习惯了,他们每天都是这么转悠的,眠眠你且直接忽视他们就好,就当他们是一条条可以移动的柱子,久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凤汐眠倒是想忽略,可就算是背对着也无济于事,总归是她太敏感。
“萌萌,你这些日子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圣上怎么将你看得这样紧?”凤汐眠斟酌道,“而且我听闻,你最近不是在禁足麽?你这样贸然出宫,万一又遭人构陷可如何是好?”
元萌萌却满不在意地轻哼,“就他们也想拦得住我?若非我今日准备得冲忙,早就悄无声息地翻墙出去了。”说完感觉不妥,又哀怨地看着凤汐眠,“我遭人构陷可是因为你,你一句安慰的话不说也就罢了,反而责怪起我来了。”
凤汐眠轻笑道,“是是是,都是我不好,让萌萌受委屈了。”
“这还差不多。”元萌萌呵呵笑了笑,俨然一个小孩子一般。
“不过,就算是为了我,你下次出行前还是得谨慎。”凤汐眠转口认真,拉着她的手劝说道:“萌萌,你是圣上的妃子,这里又是守卫森严的皇宫。若是平时,你可以耍耍脾气溜出宫来玩几天,圣上他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不一样,你现在还在禁足,还处于风口浪尖上,若此时出宫被人发现,惩处加重尚且不说,但你可曾想过圣上的处境?
圣上他是一国之主,却也是你的丈夫,他一心想护着你,但也要兼顾朝臣的谏言,圣上为了你,公然驳了满大朝堂臣子的谏言,不肯对你下重罚,只是命你在元灵宫中禁足半年。此番你若被人抓了把柄,便等同于圣上被人抓了把柄,届时圣上又该如何护你?”
有是身在迷局不知情,凤汐眠的这些话,拨开她心里那层雾,虽看得清明,却更不愿看清。
元萌萌安静地趴在桌子上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才道,“他对我的好,我知道。可是,我不需要。”
语气舒缓,却含着淡淡的忧伤。
凤汐眠对他们之间的事了解不深,但想皇甫卓玉心中有她,她心中也装着皇甫释离,只是彼此的心结都未解开罢。
“萌萌,我不知晓你们过去发生过什么,但现在,你必须要收敛收敛性子。”凤汐眠说话间,外面又走过一队侍卫,她也由此眉头微皱,继道:“你可知,近来刺横行,宫中多处戒备甚严,又数你这里最严。上一回你不小心卷入封家的命案,虽然现在案子已经平息下去,可在幕后主使未被查清楚前,你还不算安全。”
这话听得元萌萌一惊,“这个案子不是已经查清楚了么?怎么还会……”
凤汐眠淡眸闪过寒意,开口却是淡然:“封家是大家族,封家的女儿就是再刁蛮跋扈,那也是有深厚靠山,手握重全之人。纵使宋家人对封飞雪恨之入骨,也断不可能豁出全家的性命去下药毒死她。更别说,封飞雪已经罪行累累,遭人唾弃,后半生恐再难出狱,留她在监狱中煎熬,不是比死去还能叫他们解气?”
元萌萌陷入短暂的沉思,一会又道:“可我听闻,在我衣服上撒药之人,是宋家的一个小妾。宋家破败之后,那个小妾和宋家也已经没有了直接的关系。这个案子,又怎么会牵扯到宋家?”
凤汐眠冷冷地笑了笑,视线落在远方黑沉的天空,语气清寒道:“那个小妾孑然一身,当了无牵挂,的确能豁出去。你能这么想,其他人想必也是如此。”
“你的意思是,她是受了宋家人的指使?”元萌萌惊道,清眸中又显是肃然起敬,“她都被宋家人休了,还能为宋家献身至此,此情可敬可钦。”
凤汐眠却摇头,“她一个妇人,怎会知晓你的身份?就算是无意打听到的,可她又怎知你那日会去狱中探监?”
这下子元萌萌又被说糊涂了,“眠眠,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吗?你这说的,我都乱了。”
凤汐眠淡淡勾唇,“是他不想让你知道。不知道也好,这里面的勾心斗角你也不用看得太清。太清楚反而会累。这样就很好,只要你忍过这段时间,你还是可以任性的。”若能选择,她倒也想和元萌萌一样,任意任性,糊涂地糊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