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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凤汐眠当认真思考片刻,清眸凌冽,缓缓道,“有时候眼见也非实。肉眼所见的遍体鳞伤未必就比身不挂红来的糟糕。这些人伤在内,亦或者在脑,总归该是更能折磨人的酷刑。”
    “眠儿猜得不错。”皇甫释离轻笑,眼底难掩轻微惊艳和着赞,“每日,我都会像狱卒长讨来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将他们带来这里当着他们的面处以极刑,一天一个人,一人一种法子。”
    凤汐眠却摇头,“你当的是他的面。”她指着右边的男子。
    皇甫释离挑眉,“夫人何以见得?”
    “那间牢房最为宽敞,惨叫声越激烈,心中的绝望也就越大。”凤汐眠往前走几步,目光在天窗而定,“这里的天窗向光而开。光,代表希望。光越亮,内心的希望也越强。昼夜更替,绝望和希望相交而试,无疑是一种最能折磨人的法子。”精神的打击,比身体上的折磨还要强烈。
    所以这个人的模样才会最为憔悴,且心如死灰。
    其他二人日日听着这边的惨叫,也是一通折磨。待那人行驶酷刑之后,再打通牢房,让他们都能瞧见这个人生不如死却又不能死的模样,就算他们现在不招供,又还能坚持多久呢?
    皇甫释离静淡地看着她聪睿的侧颜,“夫人可会觉着我残忍?”
    凤汐眠回望他,摇头,“爱之深情之切,恨亦随之。”所以她才会一口笃定右边之人是大家族中人。
    那些家族的人可算计了她不下三次了呢。
    至于天狸国的杀手,想必皇甫释离心中早有定论,此番让他留下来,不过是为了日日夜夜地折磨,他招供与否又有什么重要?
    这下倒换了皇甫释离怔住,嘴唇抿着好看的弯弧,“眠儿这一点能看得如此清透,为夫很高兴。”
    凤汐眠嗯地点头,缓缓偏头避开他的视线,也是在掩饰脸上的不自在。
    皇甫释离本是轻笑,又转为爽朗的笑,便是她不满瞪他,他才稍稍收敛,对上里面恨不得杀他的眸,难得温和以待,“眠儿可有什么想问的?”
    “我想要的已经知道了。”凤汐眠眨着清明的眸,道,“剩下的,就等你查清楚了告诉我。”
    皇甫释离嗯地一声,故作不懂,“眠儿都知道了什么?”
    凤汐眠将嘴唇闭得紧,不想说话。
    皇甫释离突然凑过来在她的香唇上偷了个吻。
    凤汐眠惊得瞪他。
    这么多双含火的珠子在看着他,他竟也亲的下去。
    皇甫释离不以为然地笑着,“眠儿还不打算说?”
    “我说。”凤汐眠鲜少的气急败坏,又稍稍放低了声音才道:“你今日带我过来,不就是为了表明你的决心?我既已经看清你的心意,之后就不会再对你过多,隐瞒。”
    话说她都已经直白到了如此地步,偏偏皇甫释离还是不满意,非揪着她最后几个字一个劲儿表示不满意。但凤汐眠真真做不到全然坦诚,只好正色道,“皇甫释离,你若是再得寸进尺,今日这些便都不算数了。”
    皇甫释离眯了眯清亮的眸,“这些还能不算数?”
    凤汐眠认真地点头,“你也知道,我向来能装傻。你若是再这样下去,就算你对我再好,也不见得能走进我的心里头。”
    的确是能装傻,不然也不会次次都在挑战他的底线。
    皇甫释离轻轻叹了口气,“也罢。走吧。”走出几步,他忽而又回头,双眸因喜色而发亮,“这么说,我现在已经在你心里头了?”
    “……”这反应,真够快的。
    凤汐眠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不等他反应就先走了。
    皇甫释离在后面笑逐颜开,几步小跑跟上去。
    守在暗牢的死士对此都表示不解:何时连王爷都能表现得这般狗腿子的模样了?
    半路中,凤汐眠突然停下来,追在后面的皇甫释离险些刹不住脚,便是凤汐眠镇定地往旁边移了一步,这才避免和他来的一次身体碰撞。
    也由此将皇甫释离张开双臂要扑进她怀里的模样看了个清透。
    凤汐眠实在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皇甫释离则一脸哀怨,恼她不解风情。
    凤汐眠轻咳一声,回到正题,“我曾听皇兄说,当时天狸国和冰岐国的战事本是不可避免的。可在最后关头,是有一个神秘人用妙计破了冰岐国的阵法大创冰岐国士兵,并救天狸国于水火之中,这才化解了那次战役。”说完一睛不眨地看着他。
    皇甫释离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所以那些刺……包括冰岐国的杀手,是冲你来的?”她实在无法压制住内心的狂澜躁动。
    但皇甫释离还是点头了,“只是现在收集的线索实在有限。幕后之人还未确定。”
    凤汐眠缓了好一会方平复反常的心跳。想起他这话,是半个字儿都不相信,回问道:“你若不确定,又怎会一路跟我去了冰岐国,又到国师府邸里打探?”
    皇甫释离失笑,“我说若是为了夫人,夫人也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凤汐眠莞尔,“你不问,又怎会知晓我不信?”
    说完越过他快走了几步。
    皇甫释离回味着她的这句话,总觉得有些熟悉。
    从地牢里出来,皇甫释离将身上的黑袍脱了披在凤汐眠肩上,“今晚还要守岁,你先去睡吧。”
    说是让她回去睡,皇甫释离还是一路拉着她进了北院。
    凤汐眠觉着这个男人真真是口是心非惯了,动作都比他的嘴巴实诚太多。
    “守岁是你们这儿的习俗,我又怎能独善其身。”凤汐眠仍由他拥着,也不避讳旁人,就连平时那会的掩饰也都懒得再做。便是进了北院,她方又道,“且孙妈妈向来最重规矩,我身为府里的女……半个主人,自然是要以身作则的。”
    “女半个主人?”皇甫释离非揪着她的口误。
    凤汐眠无奈,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将那前面一字去掉重新阐述一遍。
    可皇甫释离仍不满意,这让凤汐眠流露出轻微的挫败感。
    皇甫释离待她不错,可就是太好,非连她的一言一句都要管得严严实实的,她还不能反抗,得顺着他的意思来方可罢休。
    委实欺负人。
    凤汐眠倒想干脆直接点,对他的耍赖不予理会。
    可皇甫释离的执拗着实是出乎她的意外。她明明都表现出不想理会的姿态了,偏偏他还认真地看着她,继续执着方才的问题。
    凤汐眠最后只能妥协,“是,我是离王府的女主人,女主人。”是咬牙切齿的语气。
    皇甫释离这才满意一笑,又道,“方才你说,哪儿的习俗?”
    凤汐眠愣了愣,想了许久方记起来。这一记起来,她脸色也有些不好了,“皇甫释离,你非要这么幼稚?”
    “自你嫁给本王的那一刻起,你就是离王府的女主人,更是本王的女人。”他说得不假思索,又垂头一叹,“我以为你见了他们就会长些记性,看来实在是为夫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