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汐眠驾马出林,天色已经渐暗。
身后已经没有烈楚暮的影子,但她用醉心经从他内心读到的几句话却依旧清晰在耳。她从来不会轻易动用醉心经,第一次是用在鸽子身上,那是因为她的记忆出现了错乱必须要从他的记忆力找线索。
而第二次,便是用在烈楚暮身上。
烈楚暮这个人对她而言总有几分说不出的特殊情感,他让她想到了凤岐渊,那个唯一待她最真诚,最疼惜她的哥哥,所以在他身上动用醉心经探查他的现思现想也是情不自禁。
不想得到的却是这种答案。
她根本就不是烈如倾。
为何所有人都来问她有关烈如倾的消息?
以前她也觉着无所谓,可为何现在又如此在意了?
凤汐眠想不明白,只觉着胸口堵得厉害,头也隐隐涨裂般作疼。双手有些无力,也抓不紧绳子。不过烈楚暮的这匹马真真不错,没有她的驾驭,竟还能找到入城的路安全地把她送了回去。
守在城门口的红岫和绿鞠远远看到凤汐眠的身影,忙走过去迎接。凤汐眠是得了她们的搀扶才能稳稳落地。
“王妃,你……”绿鞠觉得凤汐眠的脚步有些虚。
凤汐眠没说话,只是在上马车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那匹马。
那匹马还停在那里,似是注意到凤汐眠的注视,也转头看向这边,复低低嘶叫了一声,转而朝原来的方向奔腾而去。
踏马归尘,缥缈成虚。
“王妃,刚刚鸽子来信,要不要去见一见?”红岫拨弄缰绳,没有发觉凤汐眠脸上的异样。
但绿鞠却看得清楚,不等凤汐眠开口便道,“今日王妃出来太久,身子想必也乏了,这件事还是延后再定吧。”
凤汐眠对绿鞠的自作主张并无反对,她的确是有些累了。
夜幕将启,闹市且兴。
街道两旁商铺起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说书讨价欢闹的声音窸窸窣窣延铺了整条街,好不热闹。
红岫和绿鞠一时没忍住小声嘀咕起东城街上的特色物件,只可惜坐在马车上并不得靠近好好观赏一番,瞧着不错的兴许还能买了带回母国呢。
“靠边停吧。”凤汐眠清淡的声音打断她们的小声嘀咕,“喜欢什么便去买吧,不用忍着。”也怕回了离王府就没时间再出来挑选了。
红岫绿鞠自然是希望去走一走的,可绿鞠想到凤汐眠方才疲乏的模样,又有些犹豫。
“趁现在还能得闲,你们也帮我挑一些吧。前日我在剑房中挑了一块玄铁打造成短剑,算算时间,今天也能出品了。你们多走几步路去帮我拿回来。”凤汐眠道。
既然是有任务在身,两人自然是乐意的。
红岫摸了摸兜里的银两,跳下马车,眉开眼笑道,“那王妃,我们就下去逛逛,一会就回来。”
绿鞠还坐在马车上,迟疑地看着薄帘,“要不,让红岫去吧,我在这里陪着王妃就好。”
“不用。”凤汐眠在马车里说道,“我只是有些乏了,马车里舒服,在这里一样可以休息。既然都出来了,你们就放心地玩一会吧。莫要忘了时间便可。”
话已至此,绿鞠也不强留了,主要是她也抵不住闹市的诱惑。
听到两人的窸窣声渐行渐远,凤汐眠也没了睡觉的兴致,想着红岫和绿鞠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一直都没怎么轻松地玩过,是她平日里太苛刻了么?
怕是随了她的性子。她历来不怎么喜欢热闹,许是在醉阎黄林里一个人待得惯了。
“你们听说了吗?近来离王和离王妃的感情突飞猛进,这几日更是形影不离,说不定啊,明年就能看到又一个小王爷的出世了。”
听到离王二字,凤汐眠微微敛起精力,掀开帷裳一角看了看,方才提到离王的便是那个青衣男子。她的视线往上移,‘随茶栈’四字清晰入目,原是一处喝茶聊天的地方。
“你这消息是从哪里听来的?不是说离王不喜欢这个离王妃吗?当初离王成亲的时候还把人家赶出去来着?”说话的是青衣男子旁边的小伙子,他与青衣男子同坐一桌,还有一人坐在他的隔壁。
凤汐眠放下帷裳,起身坐到侧位。
“此一时彼一时。我听闻离王妃生得倾国倾城,一般男子怕是抵不住她那绝色容貌。”
“那离王是一般男子吗?”
是一道新的声音,凤汐眠想着应该是那一桌的第三个人。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知道吧?”
“知道……不是,这大家都知道的地方你拿出来考我们?没毛病吧?”
“哈哈,有你们不知道的。”那人做样神秘了几番,又道,“冰山玉莲知道不?”
“听说过。我家娘子可喜欢那个簪子了,只可惜……我记得当时已经拍卖失败了,怎么那一次之后就不见了它的踪影呢?”
“被人买走了呗。”
“来而不往非礼也没这个规矩,他们展现出来的物品从来就只能在台上被取走。”其他二人表示不信。
“寻常人是不能,但不代表那个人也不能。”
“你是说,离王?”顿了顿,他更是惊讶,“你别告诉我,现在那个簪子就在离王妃手上?”
“你还别不信,它就在离王妃手上。不然你觉得离王会稀罕这冰山玉莲当个利器?”
“你别这么言之凿凿的,说不定只是小道消息。我只听说,离王和离王妃貌合神离,保不齐什么时候又掰了,到时候两国交战,我们老百姓又是一阵水深火热。”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不会是假。”青衣男子说完,觉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喝了个尽,还想着如何让他们信服,对面的陈浪却开口了,“我曾听说离王妃在各大家族狩猎场上受了伤,离王因此迁怒各大家族,至今那场狩猎大赛都未能继续下去……”
随茶栈二楼。
碾迟庚看着侧街马车的帷裳已经落了下去,一时也拿不准凤汐眠的心思。反观对面坐着的人,他倒是从容,如此还想得皇上不急太监急似的。
“不是,你真觉得王妃会相信这些?”碾迟庚到底还忍住开口。
皇甫释离一个眼神也没给他,依旧捧着一本书,看得正入味。
碾迟庚摇头轻叹,“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这么安心看书?王妃后日就要回冰岐国了,你真打算让她单枪匹马回去?”到时候凤汐眠若少了胳膊断了腿,离王府上下包括他,都得遭殃。
“这件事已经交给你安排。”皇甫释离翻了一页纸,又道,“本王放心。”
“你会放心我?”这不是逼他立军状令吗?这事碾迟庚不干,“那个,释离,离王,我觉得王妃挺聪明的一个人,不可能看不出你的用心良苦,这不还有两天时间吗?你再想想法子让她打消那个念头?”
皇甫释离淡淡抬头,视线从碾迟庚欠揍的脸移至下方,只见红岫和绿鞠已经拎着大小盒子上了马车,马车没有丝毫停留地涌入人流之中。
碾迟庚瞧了某人一眼,聪明地闭嘴结束这个话题,起身掂量兜里的银两,摇头悠哉道:“这钱,怕是白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