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了慕凉傾后,凤鸾之弯腰替他掩好了被,这才松了口气。
回身去看沈辞时,发现他已靠着床柱睡熟了。
全神贯注的通顺两个时辰的脉络,有多累凤鸾之比任何人都清楚。
见他全身上下早已被汗浸透,额前的碎发更是黏糊糊的贴在了脸上,看着他时不时皱眉的样子,想必该是极不舒服的。
凤鸾之伸手替他将碎发拨到了耳后,轻轻推了他一把。
“沈大人?若是困了便回自己房间睡。”
“喂、沈辞,醒醒......”
沈辞耸掉凤鸾之的手,极其不耐烦的瑟缩了下,随即歪着身子倒在了床上,徒留下双腿还别扭的支在地上。
凤鸾之无奈,弯腰,帮他脱了鞋子后,又搬着他的双腿一并送上了床,让他与慕凉傾睡在了一处。
忙碌过后,她也乏的紧,想着既然沈辞睡在了这里,慕凉傾至少也要睡上几日才能醒,她也没什么担心的,不如就去沈辞的屋子歇着。
前脚刚刚踏出门,身后便传来慕凉傾抽哒哒的哽咽声。
似喃呢一般,双手在空中胡乱抓着,小声哭着道:“母后~母后你看看傾儿,母后你别走...别走......”
那一声声无意识的哽咽直哭到了凤鸾之的心坎里。脚下似千金重,再也迈不开一步。
每一次生病,都是慕白茯陪在凤鸾之身边,抱着她一遍遍的哄着‘安儿乖,娘在,不怕......’,她知道人生病的时候便是意识最薄弱也是最脆弱的时候。
她想,作为慕凉傾的后娘,她有责任在他生病时给他一丝温暖。
几乎是下意识的,凤鸾之关上了门,转身又走回床边,脱了鞋子后,从床尾处抬腿跨了上去。
她的衣料有些硬,怕抱着慕凉傾不舒服,索性脱了,只余一身白色的寝衣在身。
她抱起慕凉傾的上半身,让他头靠在自己怀里,学着母亲的模样,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一边轻轻的摇晃着身体,小声安抚着道:“傾儿乖,不怕,娘在呢,娘守着你,娘一直守着你!”
当第一抹朝阳透过茂密的树木枝叶从窗棂斑驳的打在沈辞的脸上时,他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怎奈于床铺太小,他的懒腰伸至一半便被人挡住。
他疑惑的侧头一看,一只白嫩嫩的大包子正搂着一只软糯糯的小包子睡的香甜,俩人皆是面朝着他。
压着帛枕那一侧的脸颊均挤成了扁平的一摊肉,嘟着嘴,可爱到不行。
沈辞:“......”
沈辞忘记了那一刻自己的心情到底是如何的,因为他浅薄的言词完全形容不出来。
他枕着自己手臂侧着身子看着与他挤在一张小小榻上的两人,满心欢喜,笑的像个傻子。
岁月静好,诠释的就是当下吧!
什么权势、什么财富,又有什么能比爱着的女人搂着自己的孩子与自己亲密的睡在一处更让人留恋的呢?
他想,二十四岁,是该成家,有个自己的孩子了。
或许意料到了问题的关键,沈辞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他的小媳妇现下视他为洪水猛兽,别说生孩子,就连她的床他怕是都爬不上去。
怎么办?
沈辞黑曜石般的瞳仁忽而暗沉了几分,像是暗夜里的狼,带着侵略的光。
踏马的,偷了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更!
☆、葵水
凤鸾之睡眼惺忪的睁开眼时, 榻上只余她与慕凉傾。
她缓了会神,这才察觉慕凉傾将她的一只胳膊当做帛枕压着早已没了知觉, 忍不住倒吸口凉气,拧着眉头小心翼翼的抬起他的脑袋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抬手又探了探他的额头,确认不再发烧后才暗自松了口气, 这才去揉自己麻掉的胳膊。
动作间,余光瞥见自己寝衣的扣子不知何时开了两颗。
“......”
凤鸾之连忙去系扣子。
因着手麻,豆丁似的棉麻扣子像是故意跟她捣蛋似的,左右摇曳, 好半响也扣不上。着急间, 沈辞端着食物轻推开了门大步走了进来。
凤鸾之:“......”
屋漏偏逢连夜雨,当真应景儿啊。
她连忙背过身去, 慌乱间,动作幅度较大,手肘不小心撞到了床壁, 本就不大听使唤的手臂更是撞到了麻筋, 痛的她险些叫出了声。
沈辞见着凤鸾之手忙脚乱的样子, 不觉她更加可爱,又忍不住逗她,笑着缓缓道:“安儿还小,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凤鸾之刚好在系胸前的那颗扣子,闻言,手上一顿,下意识的去打量自己的那对小土包。
凤鸾之:“......”
被人嫌弃‘小’是多么屈辱的一件事?灼热的脸颊上腾的燃起了一层怒意。
她回头怒瞪着沈辞, 鼻息间‘哼’了一声,忍不住跟他斗嘴,反讽道:“你大你怎么不切了论斤卖?”说罢又转过头来不去理他。
沈辞:“......”
凤鸾之穿好衣服将将准备下榻,慕凉傾喉咙里突然又发出了阵阵哽咽声,肉嘟嘟的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抓着,一声声的喊着母后。
许是脱离了凤鸾之的怀抱,他便睡的不再安稳。
凤鸾之瞧着他皱着鼻子眼角溢出来的泪,终是不忍心。
索性又坐回里侧,护着他的头抱进了怀里,柔声哄着道:“傾儿乖,母后在呢,母后不走......”边哄着,边摇曳着身姿,像学堂里教书育人的老夫子似的。
轻轻摇晃。
沈辞倒是少见她这百般温柔的模样,一时间不觉看愣了神。
只见坐于榻上的女子一头及腰的青丝似瀑松散的垂在她的身前及后背,衬着她精致的小脸越发的白嫩,秋水般凉润的眸子悄然镀上了一层暖色调。
她素指修长,指甲饱满圆润,轻轻拍打着,身子随着手上的节拍微微摇晃,浓密的长睫似蝶翼一般微垂着,樱桃小口一张一合,委实迷人的紧。
沈辞的喉结不自知的滚动,像是被人吸了魂魄似的,嘴巴微张、眼神呆滞,叫他一声‘傻子’绝不为过。
直至一声‘咕噜噜’肚子的叫声才将他解救出来,灵魂回了窍。
他因自己的失态不禁一笑,心想,委实等不了,不然这小丫头早晚得将他的七魂六魄全都摄走。
垂首蹭了下鼻子掩下尴尬后,才笑着开口问:“安儿可是饿了?”
凤鸾之身子僵了一瞬,又立刻恢复原样,强装镇定的继续哄着慕凉傾,权当听不见。
沈辞也不介意,端着早膳的托盘走了过去坐在榻边,笑着问:“安儿莫不是要哥哥喂你才肯吃?”
凤鸾之:“......”
这人怎么就这么没眼识?难道不知道她现在很尴尬?
这样不懂变通的人先帝也能许他个五品官职?
见凤鸾之默不作声的将头压的更低,沈辞挑着眼梢莞尔一笑。
他搬来张椅子,将早膳放于上面后,拾起木箸夹了颗水晶虾饺递到了凤鸾之的嘴边,哄着道:“乖,咬一口。”
凤鸾之偏头躲过,声音小的似只小奶猫,心虚道:“哀家不饿。”
睁眼说瞎话,委实干的不溜道。
沈辞也不说破,只将虾饺又往她嘴边递了递,笑着威胁道:“安儿莫不是想哥哥以另一种方式喂你?比如......”他故作神秘的顿了下,空余的那只手的拇指在自己唇瓣上轻轻擦过,轻佻一笑,“比如嘴对嘴的喂你?”
凤鸾之倏地抬起头,凉凉的丹凤眼里像是藏了千万把刀子,唰唰唰的射向他,貌似千刀万剐了都不解恨。
“沈大人记性委实不大好,一臂距离你可懂?嘴上再没个把门的,哀家就用银针给你缝上。”
沈辞故作害怕的缩紧了肩膀,但是肆意的眼睛及继续往她嘴边递食物的动作哪有一丝惊怕?
凤鸾之咬紧了后槽牙,忍不住再一次腹诽沈由子。
世人千千万,师傅怎就收了这么个没皮没脸的玩应儿做徒弟?
“沈大人.......”她刚一张嘴,一只虾饺已经送进了她的口中。
凤鸾之:“......”
僵在口中,吃了只觉打自己的脸,不吃就得干耗着。
她绷的气突然泄掉,自我安慰着:算了,哀家跟这傻子较什么劲儿?气的还是自己。
不气不气,哀家不气。
被沈辞喂了个半饱后,慕凉傾也睡熟了。
凤鸾之小心翼翼的放下他后,起身下了榻。
看着沈辞毫不嫌弃的就着她刚刚用过的木箸继续用早膳,真是一句话都不想同他讲。
师傅怎就没研制出一种可以致人痴傻却不损害智商的药?她绝对毫不犹豫的给他灌下。
“沈大人,皇上的病情可有稳定?”凤鸾之不含情绪的问了句。
沈辞抬头看着她,道:“嗯,恢复的不错,估计这一两日就能醒,不过皇上毒.发一次后,日后每一次的毒发都会比这一次的时间短且急,需得抓紧时间医治。”
“哀家昨夜深思过。”凤鸾之坐于沈辞对面,正色道:“待皇上一醒来哀家便带着他回宫,俩人都在外,到底是不放心。宫里毕竟安全些,也能防着秦王作乱。”
沈辞没有言语,依旧慢条斯理的喝着粥,只是璀璨如辰的桃花眼在凤鸾之的身上轻轻扫过,浅淡一笑,脑子里不知在计划着什么。
凤鸾之又被沈辞逼着喝了小半碗粥后才得了闲,也不知是不是用膳的时候心情太过压抑,以至于不知是肚子还是胃,胸腔以下都绞痛的厉害。
她伏在桌子上趴了好一会儿,疼痛没减轻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医者不自医,她属实不晓得自己到底害了什么病。
待沈辞从外回来时,只见小小的姑娘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脸色苍白,额上的细汗似晨露般密密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