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被这妖妇揍了,你们难道听不见么?”
众人:“......”孟大人家里还有个幺女,比之长姐,有过之而无不及,谁还敢多嘴?
这时,看够了热闹的内阁次辅顾祥贺向前迈了一步,笑眯眯的伸手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添油加醋的道:“皇上可是一国之君,赫斯之威,即便年少不掌事,也不是说打就能打的。太后玲珑剔透、慧心巧思,会做这样的事?”
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顾祥贺乃太皇太后哥哥,秦王的舅舅,最是见不得皇上与凤鸾之和睦的人。
俩人斗的越厉害,秦王派系的人才越是高兴。
慕凉傾闻言,立刻拧起了小脸,气呼呼的质问:“朕还说谎不成?建章宫的宫人全都可以作证。”
凤鸾之:“哀家也可以让未央宫的人替哀家作证!”
“你...你你你...无赖!!”
凤知名道:“仅凭建章宫的证词确为不妥,可是还有旁宫的人可以作证?”
建章宫都被死妖妇控制了,哪里还有人证?
慕凉傾气的直想破口大骂,碍于身份,到底是忍了下去。
他静思了一会儿,眼珠子转了几转,忽而一笑,又道:“朕的身上有伤,宣太医前来验伤,朕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撕了你的面具,你个丑陋的毒妇。”
【注1】:《六子全书》包含:老子《道德经》二卷,《南华真经》十卷、《冲虚至德真经》八卷,《荀子》二卷、《新纂门目五臣音注扬子法言》十卷,《中说》十卷。
【注2】:《十三经》包含:《易》、《书》、《诗》、《周礼》、《仪礼》、《礼记》、 《春秋左传》、《春秋公羊传》、《春秋谷梁传》、《论语》、《孝经》、《尔雅》、《孟子》。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在狂奔进宫的路上,莫急。
☆、反悔
“这怎么可能?那妖妇明明打了朕,就这儿,这里这里,你再仔细瞧瞧。”慕凉傾听闻太医说他身上并没有被辱打过的痕迹,趴在软塌上不肯起,白嫩嫩的小指头指着屁股,歪头拧着眉头对着冷汗直流的太医一再强调。
“朕现在都还觉得疼,怎么可能没有伤?红痕也没有么?用尺子打的。”
软糯糯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一丝惊慌,要知道,他刚刚在大殿上可是大放厥词要撕了凤鸾之丑恶的嘴脸,现在瞧这情形,倒是像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他可是北凉的君主,朝堂上公然诬蔑当朝太后,不仅威严扫地,日后还要如何建立威信?
“那妖妇给朕擦了药,特别清凉,想必定是药效起了作用,太医,你是否能查出药膏残余,那也可作为证据。”
年过知命之年的老太医颤抖着双手默默的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继续仔细查看。
可药效完全被肌肤吸收,别说痕迹,连味道都不剩下,哪里还有证据?
太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道:“臣...无能,还请陛下责罚。”
因慕凉傾想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揭穿凤鸾之,所以他并未回建章宫,只是在宣和殿旁的侧殿进行检查,所以那边有任何动静,这边听的真真切切。
是时,已经有不少大臣互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难道是假的?”
“皇上怎么可以撒谎呢?哎~北凉将亡,将亡啊!”
“我看不像,莫不是太医被太后收买了......”
与凤知名并排站在百官队伍最前列的顾祥贺微微蹙起了眉头。
他算是看着皇上长大,顽皮有之,聪明亦有之。
皇上就算再胡闹也断不会撒这等随时会被揭穿的谎话。
他侧眸瞥了眼负手而立、神情怡然的凤知名,冷哼了一声,小声道:“凤大人好福气,养了个好女儿!”像极了她爹,惯会使阴谋诡计。
凤知名眯眼一笑,毫不谦虚的道:“多谢!”
顾祥贺:“......”
少顷,慕凉傾在众人拥护下极不情愿的走了回来,眼神锋利的狠狠瞪向凤鸾之,指着她质问道:“妖妇,你给朕用的是什么药膏,为什么会查不出来?”
“放肆!”
凤鸾之的声音徒然增大了几倍,冷冷的声音里有摄人心魄的力量。吓的慕凉傾一哆嗦,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刚刚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顿时偃息旗鼓,黑曜石般的瞳仁微缩,浓密的睫毛像是蝴蝶羽翼一般眨巴,显然是被吓到了!
“哀家是皇上的母后,皇上一口一个妖妇,把哀家置于何地?把先皇至于何地?把忠孝礼仪至于何地?把祖宗礼法置于何地?这就是你跟着帝师学来的东西么?”
慕凉傾被一连串的质问问的一愣,根本没想过凤鸾之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凤鸾之并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直接下了懿旨:“来人啊,帝师殿阁大学士顾祥林假誉驰声、误人子弟,以至皇上唯亲不尊、为母不孝,拖下去杖责三十大板,削了官籍,发配岭南!”
慕凉傾:“......”
他不安的咽了口口水,这回算是真真的见识到了凤鸾之的厉害。此刻,哪里还敢多再多说一句?况且,他对顾祥林那个小老头也没什么好印象,抱残守缺、迂腐呆滞,成天知乎来者也去,索然无味。
换了也好!
文武百官中,虽然无人敢谏言,但都替凤鸾之捏了把汗。
顾祥林可是太皇太后与顾祥贺的亲弟弟,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太后娘娘这是连太皇太后的颜面都不给了?
一个不过十几岁的臭丫头片子,还想撼动顾氏在北凉国的地位?花样作死!
顾祥林一时反应不及,从上朝到此刻,他可是一句话都没说过,怎就遭了这无妄之灾?
待反应过来时,双手已被人钳制住往殿外拖去。
“冤枉啊,臣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未曾有过一丝怠慢,还请太后娘娘明鉴!”
三十大板打在身上,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啊。
顾祥贺终于忍不住,连忙拱手上前求情道:“太后娘娘,皇上年纪尚小,先皇又刚刚殡天,皇上伤心过度一时口不择言尚可理解。臣弟虽为帝师,可近一年,皇上身体欠安,十课有九未能按时出席,虽未能尽责尽职,属实情有可原。虽有过,但过不至此。还请太后娘娘念在臣帝与太皇太后的薄面上,从轻发落。”
呵,连太皇太后都搬了出来,老脸都不要了。
凤鸾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哀家不会因为皇上年纪小就纵容他,也不会因为帝师年纪大,又是顾大人与太皇太后的亲弟弟就违心偏袒,如此,我北凉还要什么王法?百姓还可以信赖谁?难不成顾大人想要徇私舞弊?”
顾祥贺:“......”好你个臭丫头,这是铁了心要跟我对着干。
他气的握紧了拳头,死死的咬紧了后槽牙,直到外面传来顾祥林的哀嚎声,他才又上前一步,眼内怒火中烧,挺直了腰板直视着珠帘后若隐若现的人影,再一次道:“顾祥林乃是先皇亲封的殿阁大学士,从一品要员,太后私自做主滥用私行,可是有欠妥当?难道不需要跟太皇太后商议过后再做决定?”
凤鸾之:“后宫不得干涉朝政,顾大人这是知法犯法啊!”
顾祥贺冷笑反问:“难道太后娘娘不是后宫之人?”你自己都干涉朝政,还装什么装!
凤鸾之抿唇一笑,眉眼淡淡的,并没有被人反驳而生气,仍旧用那凉凉的、又似漫不经心的调子回道:“先帝遗诏中,特嘱哀家垂帘听政,你说哀家可否干政?”
顾祥贺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的脸色酱紫。
他后槽牙咬的吱吱作响,那一副想要将人撕碎的模样倒还真有几分瘆人,若珠帘后坐着的是一般人家的闺秀小姐,这会儿怕是吓的早就哭了鼻子,可凤鸾之是谁?那可是跟着母亲慕白茯在狼窝里走过一遭还能面不改色的人,这又算得了什么?
宣和殿外的哀嚎声由最初的穿堂刺耳到最后的声若蚊呐,顾祥贺身上的戾气也是越积越重,一时间,大殿之上安静如斯,唯有某人气的厚重的鼻息声尤为的凸显。
凤鸾之轻笑一声,声音脆若黄莺,婉转动听,可是听在顾祥贺的耳里却是险恶至极。
“太后娘娘心情不错吧?”
凤鸾之不是个爱说话的性子,这一早上的连珠带炮,似乎顶了她一个月的话量,更别提跟谁耍嘴皮子了。
不过今儿心情好,气气他也无妨。
“顾大人看起来好生不服气?”
“臣...不服!”
“不服?不如哀家拟道懿旨,送你去见先帝和先祖爷,问问两位帝君是如何看上了哀家,又是如何推哀家坐上这个位置,给你一个信服的理由?”
“你......”嚣张至极!
好你个凤鸾之,咱们走着瞧!!!
退朝后,顾祥贺出大殿门时,狠狠的撞了下走在他前面的凤知名,若不是身后不远处的凤翎眼疾手快的搀扶了一把,定要摔出个狗吃屎。
顾祥贺冷笑一声,明明该是态度诚恳的一句“抱歉”,硬生生的被他说出了几分血淋淋的味道。
凤知名站稳后,拂了拂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然一笑道:“无碍!”
“哼!”
顾祥贺甩袖气呼呼的走后,凤翎担心的问:“父亲,安儿这般无所顾虑的打压秦王派系怕是不妥吧?池弈也就算了,可顾祥林是太皇太后最疼爱的弟弟,她才刚刚入宫,又常年随着母亲在外游离,对朝堂上的波橘云诡与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并不清楚,这样贸贸然的动手,怕是会惹了麻烦!”
凤知名负手走的极慢,他眉头紧锁,锐利的双眸平添了几分忧色。
“是不妥,她还没站稳脚跟就开始动起手来,容惹杀身之祸。这样,你先回去,为父去见见安儿。”
凤鸾之前脚刚进了未央宫,后脚就有人来禀报,道是内阁首辅凤知名凤大人求见。
既然父亲用的是君臣之名,她便不得在未央宫内接见。于是连忙洗漱梳妆了一番,换下那一身老气横秋的华服后,又挑了件宝石青织金丝牡丹花对襟褙子,随便戴了支簪花,这才赶去了含元殿。
“臣凤知名参见太后。”
凤鸾之连忙上前,弯腰扶起了凤知名。
“父亲不必多礼。”又对着身后立在门外的宫人道:“赐座!”
凤知名落座后未等开口,凤鸾之已先道出他此番来意。
“父亲是想问女儿今儿在朝堂之上反常的举动吧?”
“正是。”
凤鸾之端着彩釉簇花紫砂壶,亲自为凤知名斟了一杯茶。
“父亲最爱喝的日铸雪芽,说是今年江浙新贡奉的,尝尝。”她一手拦着宽袍衣袖,一手拎着茶壶。
茶香袅袅,水雾漫漫。
“您别说,进了宫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吃穿用度都是顶顶的好。”
这话里有几分赌气的意味,像是假装大人的小孩子耍脾气一样,想怒又怒不得,只能言语上找些痛快!
凤鸾之心里虽想着不怨不恨,可说到底,还是带着气的。
凤知名又怎会听不出她话语里的含义?只无声的叹了口气,心里滋味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