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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赵一安,我说过什么?
    赵一安愣住,一时忘了言语,只呆呆的看着他。
    电梯里的人左手插兜,右手因为被电梯门夹了一下,手掌心一道印记微微泛红。
    赵一安心脏抽抽的疼,她握紧了手。
    林知逸掀起眼皮看她,她正盯着自己,手握的紧紧的,指关节已微微泛白,他收回目光,冷笑一声,“赵一安,我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
    他说了那么多活,哪一句?
    她抬眼看他,“什么?”
    林知逸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冷嗤一声,关上了电梯门。
    电梯已经在二十三楼停下,赵一安还站在电梯前,她忘记了呼吸,待舔了舔唇,她吐出一口浊气,转身回了家。
    林知逸回家,将门关的轰隆响,这层楼都被他买了下来,因此并不担心会打扰到其他人,他进了屋,灯也没开,靠在门上。
    他弯下腰,将手放在膝盖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以为自己已经淡忘,再见她时能够当做陌生人,可他……还是输了。
    这么多年,输得彻底。
    一败涂地。
    他忽然想起赵一安好些年前不见了的场景,那时候他还没放弃寻找她。
    他抛下了工作,去找每一个和她熟识的人,可他们给他的答案都是:赵一安去了哪里,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你看,所有人都知道赵一安对他来说很重要。
    所有人都知道,他被赵一安甩了。
    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天之骄子,自命不凡。
    在那个新人辈出的娱乐圈也能混的风生水起。
    可唯独在赵一安这里跌了个大跟头……
    然后再也爬不起来。
    他甚至还去找了温婉,那时候他和温婉的关系已经僵化,得知他的来意,温婉还嘲讽他。
    是他做的不够好,赵一安才会不告而别。
    是,他承认自己做的不好,可她为什么弥补的机会都不给他,就宣判他死刑。
    他放下自己的傲骨,甚至想着……
    只要她回来。
    只要……
    她回来!
    林知逸闭上眼睛,后来,自己放弃了找她,因为他找遍了也找不到,再然后……
    他就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他就是那个时候找到郝于涛的。
    他打开灯,灯光亮的刺眼,他抬手遮挡光线,待眼睛适应了,他才放下来。
    屋子里的陈设同她在的那些年一样。
    她离开后,他将他们住的房子买了下来,这么些年,从素人到影帝,所有的明星都聚集在高档小区,唯有他,一直住在这里,不曾离去。
    玄关的灯是声控的,赵一安一打开门,灯就亮了。
    她将包放在鞋柜上,弯腰去拿鞋的时候,突然蹲下身子抱紧了自己。
    他还记得自己。
    明明是件应该开心的事,可她怎么这么难过呢。
    她倒是希望他忘记了她,那样她还可以重新去认识他。
    可现在,他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态度更让她难受。
    不知道哭了多久,外面天色已大亮,她洗了把脸,躺在床上。
    大概是哭的累了,平时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今天却不出五分钟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好些年前的临大。
    那时候,哥哥还在,他也还在,她还没遇到沈濮。
    一切看起来都那样好。
    她破坏了他妹妹的婚礼,不知该怎么办时,他帮她解围。
    他因为她被泼热水,她悉心照料他。
    他虽然嘴上为难她,却还是会替她出头。
    她去找哥哥的路上遇到流氓,他帮她赶走他们。
    她因为学院里的人说他和另一个女人郎才女貌,吃醋不理他。
    他找到教室来,将她逼在墙角动弹不得,无奈又宠溺的同她说:我喜欢的,是你啊,傻丫头。
    我喜欢的,是你啊,傻丫头。
    他同她那时候多好啊,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光景忽而转变,周围的景物突然变成了电梯口。
    他站在电梯里冷漠的看着她,问她,“赵一安,我说过什么?”
    她突然从梦中惊醒,坐起身后又死死捂住自己嘴巴,不让自己泄出一点声音,她咬紧了自己的手,轻声呜咽。
    连手被咬破嘴里尽是血腥味也恍若未觉。
    林知逸说过什么呢?
    他说,赵一安,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别回来。
    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别回来。
    她抱紧了身子,窗外阳光灿烂,汽车的鸣笛声,人声鼎沸,声音交织在一起,她却感觉不到温暖,周遭只剩下孤独。
    这时光长河漫漫,她时常想忘记那些阴暗的记忆。
    以为这样,那些事,就不曾发生过。
    哭过之后,赵一安用毛巾浸了温水敷眼睛,又煮了两个鸡蛋,在眼睛周围打转消肿。
    郝于涛打电话来的时候,她刚做好这些准备煮饭,她拿起厅茶几上的手机,看了眼正对门那块墙壁上的挂钟——十点四十五。
    今天她只有一场手术,被安排在中午十二点半,此刻时间还早,她接通电话,那边郝于涛像是一直在等她接通电话,待电话里的忙音一停,连忙火急火燎的开口,“快快快,快下来,我带你去医院。”
    赵一安:“……”
    她还没有吃饭。
    她轻轻咳了一声,“我还没吃饭。”
    电话那头的郝于涛似乎一愣,“你快六点回来的,现在十点四十五,四五个小时的时间,你告诉我你还没有吃饭?”
    赵一安叹了口气,“今天睡得久。”
    郝于涛刚想说“睡得好是借口吗?”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手指在方向盘上摩挲,他慢慢开口,“你今天睡了多久?”
    赵一安:“回来就一直在睡,直到刚刚醒来。”
    郝于涛笑出声来,“呦,治了你这么久都没效果,今天突然有效果了我还真有点受宠若惊。”
    赵一安被他逗笑,郝于涛又催促着让她下来,说带她去吃饭。
    有人请,不用自己花钱,赵一安当然是开心的。
    她稍微收拾一下自己,先穿了拖鞋去按电梯,电梯停在三十六楼,她估摸着换双鞋来得及,又转身回到玄关换鞋。
    再回到电梯时,电梯刚好到二十三楼,过了大概十秒,电梯门在“叮”的一声后,在她面前打开。
    她刚想抬脚进去,却楞在原地,电梯里面的不是别人,而是几个小时前同她不欢而散的林知逸。
    她伸出的脚又退了回去,手已经无处安放,不知道该进去还是退回来。
    林知逸靠在电梯内壁看着面前人进退两难微皱起眉头。
    他,这么可怕?
    还是说,她已经,连和他做同一台电梯都不愿意了。
    他冷下声音,“不上来愣着干什么?耽误时间。”
    赵一安被他的火气搞的莫名其妙,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快步跨进电梯。
    随之而来的是比早晨更尴尬的氛围。
    赵一安简直不自在到不知道应该怎样站,倒是林知逸一片坦然,悠哉悠哉的靠在电梯壁上玩手机。
    电梯在一楼停下,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电梯,赵一安本想着离开时同林知逸打个招呼,一转头,电梯里已没有人,而林知逸则出现在她面前两步远。
    她苦涩的笑了笑,郝于涛的电话又打进来,她没接,快步跑了出去。
    郝于涛的车停在32栋单元门口,她一出去就看到了,郝于涛看到她出来按了好几声喇叭,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赵一安加快了脚下步伐,待到了车前,一把拉开副驾驶的座位。
    “按什么按,不知道这是噪音啊,真糟心。”
    虽是责备,却是带着笑说的。
    郝于涛知道她不是真的责备,挂挡,踩油门,目光看着前方,“去哪吃?”
    赵一安刚掏出手机,在手机上点了两下,闻言抬头,想了半天也想出来去哪里吃饭好,她又低下头继续玩手机,“随你。”
    郝于涛侧头看她,顿了顿,“又做噩梦了?”
    “嗯?”赵一安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指了指眼睛,赵一安恍然大悟。
    “处理过了,但还是看得出来么。”
    郝于涛点头。
    赵一安笑了笑,“随它去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郝于涛想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每次哭成那样?”他张了张嘴,像是突然哑声般,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转头看正前方,开车离去。
    汽车扬长而去,卷起的尘烟里,男人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然后背过身,嘴角勾着的是嘲讽。
    林知逸垂下眼睛,刚刚赵一安奔向郝于涛车时嘴角的笑他看到了。
    之前和她在一起,她高兴了也会这样笑。
    他握紧了手,又松开,挺直的背脊突然弯下,整个人看上去满满的都是无力感。
    郝于涛带着赵一安去了私房菜馆,这家店位于东城西路,是临城唯一的一家私房菜馆,生意火爆,每次吃饭都要提前预约,郝于涛因为父母和这家私房菜馆的老板有交情,这才不用预约就拿到了一个包间。
    郝于涛带着赵一安前往包间的路上,一个男人撞了赵一安一下,然后低头说了句“对不起”消失在拐角,空气里还弥漫着刚刚那人说话时散出的酒气。
    大概是喝醉了不小心撞到的。
    她回过头去看,男人已经消失,连背影也没留。
    她皱起眉头,刚刚那个男人有些眼熟。
    可到底在哪里见过,她又想不起来。
    走着走着身后跟在的人没了,郝于涛又出来找,赵一安正站在走廊看着拐角,他走过去,“怎么了?”
    赵一安:“没什么,刚刚看到一个人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大概是我看错了吧。”
    郝于涛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倒是赵一安跟在郝于涛后面还是一步三回头的想着刚刚撞她的眼熟男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