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了,风大,梧桐叶簌簌地落在地上。
蓝宇的发丝被风吹乱,他的眼睛很亮,活脱脱一个陷入恋爱中的男人。但他很为柯西宁担忧:“我来看看你,你昨天在酒店里说从公寓里搬出来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经纪人说公司暂时没有公用的房子租给我了。”柯西宁说:“我想去中介看看房子。”
“那你这几天住在哪里?酒店?”
柯西宁点了点头。
蓝宇沉默片刻,提议道:“其实我今天和苏灏过来,就是来接你去我家的。”
这找房子的事一时半会儿还落实不下来,住在酒店确实不是权宜之计。但是……柯西宁迟疑地看了看这对情侣。他好歹也曾陷入过热恋,想着恋爱中的人应该不喜欢别人打搅。
柯西宁问道:“这会不会不太方便?”
蓝宇察觉出了柯西宁的意思:“没事啦。接你过来住,还是学长的主意。”
站在蓝宇身边沉默的男人,把自己的米灰色围巾拿下来,体贴地挂在蓝宇的脖子上,揽住他的肩膀说:“蓝宇说你因为租金贵从原来的公寓里搬出来了,我就想着你可以过来住。”
蓝宇真的把柯西宁和严叙的事瞒得很好,连苏灏都没有提及。
苏灏语气稍顿,笑道:“这外面太冷了,有话去车里说吧。”
这车就是蓝宇前段时间说要买的新车。
苏灏充当司机,蓝宇和柯西宁坐在后座。柯西宁目光一瞥,注意到这条围巾的针线着实粗糙,漏洞百出,更像是初学者手工做的。
他问道:“这围巾不是买的吧?”
“西西你怎么知道的?这是伯母织给学长的。”蓝宇低头看了眼围巾,嘴上自然地露出一抹笑容,他怕柯西宁触景伤情,马上又把笑容收回去。
柯西宁对苏灏的印象不太好,一直觉得他一个直男,很难突然被掰弯。上次苏灏提到他前妻,柯西宁还以为他戴着的这条围巾也是前妻织的,但没想到是苏灏的母亲织的,柯西宁瞬间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柯西宁笑笑说:“我以前学过的,就是手笨织得不好,学不会就扔了。”
那时他和严叙领证不久。正好是严叙的生日,柯西宁在几个月前就准备礼物,冥思苦想后决定给严叙手工织一条围巾。去培训班的时候,全场都是女孩子,就他一个男人。他忙着拍戏,晚上还得顶着异样的目光,坐下来学织毛线,回家之后还挑灯练习。
可惜天赋有限,勤也不能补拙,最后织出来的成品仍然四不像。
那老师安慰他说,进步已经很大了,周围的女孩子也开玩笑说,够可以了,送给心上人,对方绝对感动。但柯西宁依然不满意,他最后用积蓄买了一款昂贵的打火机送给严叙。
※
他们先去酒店搬了行李,又把行李搬到了蓝宇家。
柯西宁来过蓝宇家。说实话,别看蓝宇日子过得粗糙,但写文、出版、卖影视,还是能赚一笔不少的钱。这房子是蓝宇租的,地段不错,环境也好,走两步就是地铁站。
柯西宁手不好,苏灏主动帮他搬行李。
走到楼道,柯西宁突然问道:“好久没见到东东了,它还好吗?还像以前一样爱吃吗?”
东东就是蓝宇家的那只英短。
因为蓝宇习惯叫柯西宁“西西”,就古灵精怪地给猫咪取了“东东”。
蓝宇本来心情不错,一听柯西宁提到自家的猫咪,他掏钥匙的手就停顿了一下,有些忧伤地说:“不怎么好。他上次不小心从二楼摔下去,受伤后心情一直恹恹的,最近还窝在垫子上一动不动,连小鱼干都不怎么热爱了。”
柯西宁对东东还是有挺深的感情的,他担心地问:“兽医怎么说?”
“身上的伤不严重。”蓝宇说,“估计心理有阴影。”
柯西宁也不懂猫咪,只能点点头说:“它应该是吓得不轻。”
推开门后。柯西宁就感觉出来了。以前他一来蓝宇家,东东就会很热情地过来蹭蹭他的腿。可是今天却是反常的安静。
他走到东东躺着的床垫子上,看到它安然无恙地躺着,有心亲近它,便想轻轻地揉一揉它的小脑袋,没想到东东却很戒备,眼神凶狠,尾巴强烈地两边摇摆。
它发出一身刺耳的尖叫,抓伤了柯西宁的手。
“东东!”蓝宇生气地走过来,教训了东东一顿。那东东又想挠蓝宇一爪子,被他避开了。
蓝宇气急,把东东关到阳台,不让它继续伤人。
东东悲伤地看着蓝宇,不停地用爪子挠阳台的玻璃门,叫声凄厉又惊人。
柯西宁的手背多了一道骇人的伤痕,见血了。真是祸不单行,昨天和陆远东打架伤了手,今天又伤了另一只手。
他安慰蓝宇说:“没事,我回头去打个针就好了。不过你把东东关在阳台真的好吗?”
蓝宇沉默着没有说话。
“因为它是惯犯了。”苏灏在恰当的时机,从厨房端来一个果盘。
苏灏把衬衫往上撸起来,露出长长的伤痕,神色平静道:“这也是它的杰作。”
他这道伤痕可比柯西宁的严重多了。
柯西宁忍不住问道:“这是为什么啊?东东以前不是挺乖的吗?”
“不知道。”蓝宇显然也不想提到这件事,心爱的猫咪变成小坏蛋,任谁心情都不会好。但他把东东关到阳台外边,看着它可怜巴巴乞求的目光,蓝宇又着实心疼。
待柯西宁把行李放到次卧,蓝宇就心软地把东东从阳台里放出来了。小坏蛋被主人关了禁闭,变成了小可怜,不敢动也不敢亲近任何人,缩成一个小毛球。
蓝宇叹了口气,把猫粮倒在它的面前,想着它可以在没人在的时候,可以多吃点。
晚上三人吃的是火锅。
柯西宁想到那天也是准备了火锅料理,可是严叙没有来,好好的食材都浪费了。所以这次的火锅他想要弥补那天没吃到的,也就吃得特别多,一个人吃了两三个人的份,把蓝宇和苏灏都给吓到了。
苏灏涮了一片肉片放在蓝宇的碗里,道:“其实我还挺奇怪的,西宁你一个在娱乐圈混的,买得起几千万的车,竟然租不起公寓。该不是蓝宇胡说的,你其实已经买了新房子,就快住进去了吧?”
柯西宁的筷子停顿了半秒,他尴尬地摸了下鼻子:“我这样一个高不成低不就,还越来越糊的小演员,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买房子。那车是别人送的,我一听价格那么高,就给他还回去了。”
苏灏的眼底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谁能那么客气?”
“一个朋友。”柯西宁不太想苏灏往严叙的话题上扯,他低着头往嘴里放了一个肉片,因为太辣,辣得他不停地咳嗽了起来。
蓝宇是知道实情的人,他不太赞成地瞟了苏灏一眼,收到苏灏一个无辜的眼神后,他匆匆起身去倒了一杯凉白开,站在柯西宁的后面,拍着他的背让他喝水解解辣。
柯西宁咳嗽得脸通红,眼泪都被出来了,他窘迫道:“继续吃,继续吃。”
苏灏看了他一眼,说道:“不好意思,是我问得太多了。”
“没事。”柯西宁其实被问得挺不舒服的,但是苏灏是蓝宇喜欢了很久才在一起的恋人,他不想说些什么破坏气氛。
夜里,柯西宁一个人回房,蓝宇却跟进来了。
蓝宇抱着棉被和枕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西西,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柯西宁愣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说:“当然。”
蓝宇把棉被铺到床上,回头看柯西宁在沉思,便好奇地问道:“你在想什么啊?”
“想你……”
蓝宇惊讶地看着他。
“想你和苏灏的事。”柯西宁问,“你今晚不和他一起睡吗?”
蓝宇一下子脸红了。
柯西宁以为友人是怕自己刚失恋伤心,所以过来陪他,他叹息道:“你不用专程过来的,昨天我一个人在酒店睡得挺好的,都没有想到严叙这人来。”
蓝宇低头,犹豫地问道:“西西,我能问你一个有关严叙的问题吗?……如果你会伤心,我就不问。”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柯西宁想了想说。
结果蓝宇却问:“你以前和严叙好着的时候……一周几次啊?”
“……”柯西宁吞吞吐吐地问,“好着的时候,你具体指什么时候?”
蓝宇沉思片刻,说:“就你和严叙确认关系的第一个月。”
“……”
哦,那一个月啊。
柯西宁面无表情地说:“数不清了,一天好几次吧。”
严叙那时候确实如狼似虎,看柯西宁吃个苹果就想凑过来接吻,看柯西宁穿白衬衫就想把他的衣服剥开,看柯西宁弯腰就想从背后抱上来。
这种情况其实持续挺久的,直到严叙的工作忙碌起来,才稍微缓解一些。
“你问这个干什么?”柯西宁疑惑地问。
蓝宇的神色有些黯然,他把床头灯关了,催促道:“没什么,西西,快睡吧。”
说是睡觉。
两人清晰的呼吸声却出卖了对方。
蓝宇先问:“你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柯西宁这话听不出真假,“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蓝宇皱着鼻子说,“苏灏应该不是真的喜欢我,他从来不碰我。”
第21章 飞鸟
柯西宁是男人,他对男人的欲望很了解,更何况是面对喜欢的人,正常男人基本把持不住。否则那次从岚出来,他也不会醉酒后主动对严叙发起邀请,而苏灏口口声声说喜欢蓝宇,对蓝宇却压根没有心思。
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柯西宁把蓝宇拉起来,两人面对面盘腿而坐,皱了一下眉头,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同居期间他没有碰过你?”
七年前,柯西宁和蓝宇作为大学同学,蓝宇暗恋苏灏多年未果。苏灏交女朋友的消息不胫而走,认识的人都由衷地称赞一句金童玉女,佳偶天成。蓝宇也算在心底放弃了苦恋。
此后蓝宇经常失眠,每当这时候,他也会从上铺爬到下铺,拉着柯西宁聊聊天,说些轻松愉快的小事,来排挤心中的苦痛。
柯西宁很久没和蓝宇坐膝长谈了。这样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
蓝宇点了点头。
柯西宁又问:“接吻呢?也没有?”
“那倒不是……”蓝宇回忆着说,“前几天,他还亲了亲我的脸,说我可爱。”
话音才落,蓝宇就红了脸。
柯西宁感叹道,原来蓝宇多么自如的一个人,遇到苏灏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动不动就沉浸在爱河之中无法自拔,整个就一个恋爱脑,不考虑事情合不合常理。
正常男人面对一个喜欢的人,会不接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