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风凉,无钱住宿的两人只有栖身在废弃瓜棚,相互依偎取暖。
霍漫漫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长途跋涉让她难以承受,脚上早已磨出水泡,甚至破皮出水。这种痛放在以前肯定会让她哭天喊地,在父亲面前百般撒娇,可是现在只能忍受。
似乎是老天觉得对她的折磨还不够,竟是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紧不慢却又无穷无尽。
被水一泡,霍漫漫的脚越发的痛。她和玉环瑟缩在一座大宅子的门檐下,却依旧无法躲避雨水的侵浸。
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走出几个人,见到门前躲雨的两个小乞丐,想也不想的拿起扫帚将二人再次赶入雨中。
霍漫漫和玉环狼狈的跑到街上,想重新寻个躲雨的地方,却不想一辆马车过来,两人一惊,忙往后退,由于太急直接摔倒在泥水里。
“小姐!”玉环爬起来,忙拉起霍漫漫,眼神愤恨的盯着停在大宅门口的马车。“我要去理论!”别说她家小姐,就是她以前也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
“算了!”霍漫漫拉住玉环,现在她是彻底的湿透了,“别惹上麻烦!”
马车前早已有人撑着伞上前,车里下来一位锦衣公子,伞遮住了他的脸,连看都不看马车撞到的二人,径直进了宅子。
“二公子,这边请!”小厮谄媚的在前面领路。
霍漫漫看着进去的人,世上的二公子还真是多。“玉环,走吧!”
好不容易在偏僻的地方找了一间破屋,想等着风雨过去。雨滴在破屋里滴滴答答,实是比外面强不了多少。
“怎的这么冷?”霍漫漫感觉头有些晕,身子倚在墙壁上。
玉环摸了摸霍漫漫的额头,“小姐,您是得了风寒!”她不由有些心焦,“我去给你抓药!”
“我们没有银子了!”只觉得身上的骨头痛,肉也痛,浑身都痛。怕是要死在这里了,霍漫漫轻轻闭上眼睛。
再次醒来是玉环将她推醒的,霍漫漫睁开酸涩的双眼,看着送到自己嘴边的汤匙。
“小姐,喝药了!”玉环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竟是女装打扮。
“玉环,你……”,霍漫漫嘴唇干裂,一说话,扯开了皮肉,血渗了出来,“衣服哪来的?还有药?”
“我去帮人家洗衣服,就是躲雨的那座大宅子,他们还给了我这些药。”玉环笑着说。
泪珠从霍漫漫的两颊滑落,她攥着玉环两只泡的发白的手,“你怎么这么傻?”丢下自己不就好了,她可以去过自己的日子,找个老实男人嫁了,为何跟着她这个什么也给不了的小姐?
“小姐,你别哭!”玉环放下药碗,用自己有些肿的手擦拭着霍漫漫的脸,“你不会有事的。”
玉环的眼神坚定,霍漫漫端起碗将药汁倒入口中,口舌已经病的麻木,连苦涩的药味都尝不出。她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她要长命百岁,断风那老道说过她霍漫漫会有百岁之寿。
玉环的洗衣换来的工钱全部花在了坐船上,几日后两人到了东海边的青山镇。
两人在一间酒肆洗了一个多月的盘子,终于将去长蓬的船钱凑齐,霍漫漫开心的和玉环抱在一起,一张脏兮兮的脸也掩饰不住的夺目。
当大船缓缓驶离港口,向着大海进发的时候,霍漫漫心中复杂,望着身后渐渐远离的陆地,她这辈子还能回来吗?当日太师府查抄之时,父亲曾叮嘱她离开大越不要再回来。
船上的人并不多,想来是天冷了,去那边的人也少了。海浪不停拍打着船体,霍漫漫有些晕船,靠着玉环身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被一阵嘈杂声吵醒,到处一片慌乱。
“怎么了?”霍漫漫睁开眼。
“哥,有海寇,怎么办?”玉环显然又被吓到了。
不待霍漫漫反应,船体被重重的撞上,立时倾斜向一旁。顷刻间,外面杀声喊声不断。
只是喊杀声很快就结束了,所有人被赶到了甲板上,夜里的海风如刀子一般刮到人的脸上,带着地狱般的阴冷。四周围满了海寇,个个脸上是放肆嗜血的笑,应该是觉得此行颇丰。而船的旁边是一艘黑色的海盗船,看着就叫人发瘆。
海寇说的话,霍漫漫听不懂,所以确定不是大越的人。
“放开我!有话好说!”一片寂静中,这声音引去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个身材魁梧,面相凶煞的海寇从一等船舱里揪出一位公子,一把推倒人群里。
公子正巧撞到霍漫漫身上,他连忙转身致歉,“兄台,实在对不住。”
这公子长得真好看,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流光溢彩,朦朦胧胧引人深陷,五官更是如玉雕而成,温润俊美。想来家里不错,穿着华贵,加之身形又好,果然翩翩佳公子。这等样貌竟是比薛谨严还胜三分。
霍漫漫自嘲现在这般环境竟还会想起薛谨严,整了整身形,身旁这公子想必也是个脑袋不好使的,认不清现实,还妄想和海寇讲道理,一看就是个读书读傻了的。
“男人站这边,女人去那边!”一个脸上有疤的海寇操着半熟大越话。
玉环下意识想往女人那边走,被霍漫漫及时拉了回来,有时候这丫头实在傻的可以。
海寇有三四十人的样子,而这边船上男女老幼加起来也就五十几人,硬拼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没有武器。
海寇们的眼睛全部看去了女人那边,女人们仿佛知道了接下来的下场,纷纷哭泣了起来。
果然几个女人被拖到了海盗船上,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她们的男人想冲上去,结果直接被海寇用刀刺进了海里,连片浪花都不曾溅起。
剩下的人被捆了起来,像串珠子一样,一个连着一个,这样谁也跑不了。
恐惧在每一个人的心里蔓延着,包括霍漫漫,原以为去长蓬是一条生路,却还是死路一条。
“呜呼哀哉!”公子仰头长叹,“什么世道,这群贼盗如此猖狂,扰我海域,掳我国民,迟早全部除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