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殿里焦灼懊恼,翠微殿却是也罕见地迎了人登门。
“……贵妃娘娘听闻怡宁公主殿下喜欢纸鸢,特特吩咐司珍司赶制了这几只纸鸢,都是比着殿下往日喜欢的那几张美人图画的,殿下瞧瞧可喜欢。”
延嘉殿的侍中高氏这会子笑脸如同盛开的花,带着捧着纸鸢的宫婢恭恭敬敬在殿中,与李丽晗说着话。
李丽晗看着那几张纸鸢,果真是极好的,无论画工还是做工,都比那日在云清殿的好得太多了,可见云贵妃是真的费了心思让人准备的。
她粲然一笑,上前看了看,笑道:“多谢贵妃娘娘,我很是喜欢。”
高侍中笑着连声道:“殿下太过气了,贵妃娘娘一直惦记着皇后娘娘的身子,还吩咐了平乐公主一定要请了殿下去寒香殿多多走动,贵妃娘娘说了,姐妹之间多多亲近才好。”
李丽晗眼中闪过一抹冷厉,只是很快又消失掉,垂下眼低声道:“我,我还是不去了。”
高侍中看着这怯怯懦懦的小娘子,掩饰住心里的不屑,依旧是满脸笑容:“殿下,臣该回去覆命了,贵妃娘娘还等着消息呢,若是知道殿下喜欢这几只纸鸢,贵妃娘娘必然欢喜。”
看着高侍中带着宫婢退了出去,留下了那几只鲜艳的纸鸢,李丽晗脸上的软弱隐忍瞬时消散,冷冷看着那几只纸鸢,唤了丁香进来:“收进库房里去吧。”
毫无半点欢喜与留恋,连丁香都愣了愣:“殿下,就这样收起来?”
李丽晗冷笑一声:“收起来吧,之后还有用的上的时候。”
她坐回榻席上,自己替自己斟了一盏茶汤,慢慢啜饮了一口,看起来一切如故,故人们的心性手段也是与记忆里相差无二,只是没想到云贵妃居然大意如此,到这时候还以为用几只纸鸢就能将这件事搪塞过去,甚至连一句李丽萱的不是都没有说过。
看样子,她是认定了皇后是不成了,自己这个无用的嫡公主也不过是待宰羔羊了。
茶瓯里的茶汤浓郁,入口极苦,只是李丽晗恍若不觉,小口小口用着。
只是她心里难免有些疑惑,前一世明明是云贵妃为越王作内应,数次向圣人进言,夸奖越王深肖圣躬,人才出众,圣人也是越发依仗越王,数次重赏加封,才让太子终于忍无可忍,有了那一场“兵谏”,而大乱起时,宫中更有人为越王内应,东宫刚起兵,圣人的太极殿便已经得了消息。
她一直以为云贵妃便是一切的幕后推手,可现在看来若她真能有策动太子,离间越王的本事,如何会连眼下的局势都看不出来,难道她是隐藏太深,还是……只是让人吃惊的是,皇后的身子竟然就此有了起色。
宋妃带着南阳公主李丽英到立政殿请安的时候,贤妃带着晋安公主李丽敬已经在前殿等着了。
见着她们也来了,贤妃不禁笑了:“今日倒是巧了,你素来不大出来走动的。”
宋妃抿嘴轻笑,脸上略有些不自在,在她下首的榻席上坐下了:“我是听闻皇后娘娘身子大好了,心里欢喜,来给娘娘请安。”
贤妃瞧了她一眼,笑着转头看向一旁在教引女史身边天真懵懂的李丽英:“阿绣长大不少了,一看就如你阿娘一样是个美人胚子。”
李丽英不过四岁,还不懂人情世故,听得贤妃夸她,咧开掉了门牙的嘴甜甜地笑着。
宋妃却是目光一黯,忙又柔声笑道:“姐姐太过赞了,她不懂规矩,我替她谢过姐姐。”
又吩咐教引女史:“还不快教阿绣谢恩。”
贤妃摆摆手:“你就是太过拘谨小心,我不过是夸她几句,哪里就要这样。”
她们正说话,白芍进来笑着道:“娘娘来了。”
贤妃与宋妃忙起身整理衣裙,举手及额大礼拜下:“皇后娘娘安康。”
李丽敬与小小的李丽英也跟着拜下,殿内人齐齐行礼如仪。
一身莲青色瑞锦小袖翻领短襦,翡翠碧小团柿蒂锦花裥裙的皇后,正笑盈盈拉着李丽晗说着话进来:“……那匹石竹花的可好?”
李丽晗摇头:“那是阿娘的。”
皇后笑了,摸了摸她的头:“阿娘送给你了。”
说话间进了殿来,皇后抬头望着拜伏在地的众人,笑道:“快起来吧。”
她领着李丽晗到上席坐下:“有好些时日不见了吧。”
贤妃与宋妃看着皇后脸上的笑容,脸色都是一变,只是贤妃很快又是笑容满面:“可不是,娘娘免了我们的请安觐见,上一回还是在元日朝拜时给娘娘问安,转眼竟然有大半年光景了。”
“终究还是我等怠慢,还请娘娘恕罪。”宋妃却是恭恭敬敬地欠身下去。
贤妃不由地撇了撇嘴,却也是应着:“正是呢,是我的疏忽怠慢了,该时时来给娘娘请安的。”
皇后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是我病得久了,精神不济,才不让你们过来的。”
宋妃这才直起身子来:“娘娘如今身子可大好了?”
皇后抿嘴一笑:“好多了,多劳妹妹记挂,还时时送了吃食来,有心了。”
贤妃噗嗤一笑:“承香殿里就是稀罕物多,前几日圣人去了我的淑景殿,还惦记着宋妃妹妹承香殿里的卯羹呢。”
宋妃一时脸红,低声细碎地道:“娘娘平日里对我多加照顾,我实在无以为报,只能……”
她声音越发小了下去,如六月芙蓉花般妩媚艳丽的脸上却满满是尴尬之色。
贤妃笑了一声,声音里满是不屑,也不理会她,却是与皇后道:“我也瞧着娘娘气色大好起来了,这可是大周之福,我们盼了这许久就盼着娘娘能身子安康,重掌六宫。”
她的话刚落音,那边坐着的宋妃也把目光望了过来,带着点试探地望着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