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暑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跟谁姓就这么重要吗?”
“很重要,”付秋野说,“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房间里陷入了片刻的沉默,肖暑有些难受,把被子重新拉到他的肩膀处,看了眼手表:“还有二十分钟,你跟我说说理由,我考虑一下要不要继续生你的气。”
付秋野笑,拉过他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一口。
“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怕你听完更难受,等以后……”
肖暑抿起唇,注视着他不说话。付秋野被他看了没一会便扛不住了,偏过头,手握成拳轻轻咳嗽一声,迟疑了片刻,似乎不知道到该从哪里说起。
“真不是什么好事儿。”他说。
肖暑道:“我要生气了。”
付秋野叹了口气,花了点时间整理自己的语言。
“……我跟你说过我母亲吗?”他问,“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因为她是生我的时候难产死的。”
肖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起身坐在了病床上,替他掖好了被子,肩膀贴着他瘦了许多的肩膀。
“所以付伯父一直记恨你?”
付秋野摇头,往肖暑的身上靠了靠,努力放松自己疲惫的身体:“相反,他对我非常好。我们四兄妹里面,只有我跟我妈妈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光看照片便觉得像得不可思议,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张脸。”
肖暑从来没见过他母亲,但付秋野的确是四兄妹里面最俊美的那一个,光是看着他便能想象出他母亲是怎样的大美人。
“我爸小时候很溺爱我,在付家这种地方,父亲溺爱儿子简直是天方夜谭,他就这么偏心地把我宠到了五六岁,然后突然有一天,他发现我其实不是他儿子。”
肖暑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付秋野转过头来,注视着他的眼睛,温声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是付文庚的儿子,我是他耻辱的证据,也是他妻子反抗的证明,偏偏还长了张他爱了一辈子的脸。”
付秋野苦笑了一声:“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看我的,他只要望到我这张脸,恐怕就会想起他对我母亲的爱、我母亲对他的恨与背叛。这是我们之间几十年的死结,他不愿意放开我,也不肯放过自己……这次我彻底脱离付家,也算是彼此的解脱吧。”
肖暑捏着他的手,又讶异又难受,抿着唇揽住了他的肩膀:“野哥……”
付秋野安抚地拍拍他:“也没什么,这事本来只有我跟他还有大哥知道,但我觉醒的次形态是狼,迟早会有人闲言碎语,不如快刀斩乱麻。”
肖暑道:“我以为你的次形态是受了我的影响……”
付秋野笑了起来,又亲了一口他的嘴角:“其实我也觉得,日思夜想多了就变成了狼。谁知道呢?我到现在都不清楚生父是谁,说不定只是个普通人。”
肖暑沉默了好久:“你吃的抑制药,就是怕这个?”
付秋野“嘘”了一声,靠在他身上,语气很放松,小声道:“这曾经是我跟他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可惜,都到了这个岁数了,莫名其妙地又进入了觉醒期……像是冥冥之中被一只手推着。”
肖暑想起来往嘴里灌红酒的模样,心里难受得不行,伸手用力地拥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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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第66章 没完
他很难想象付秋野在付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五六岁,还在懵懂不经事的年纪里面,突然之间失去了父亲所有的疼爱,孤零零的一个人长大, 然后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发现了自己是个格格不入的异类,于是主动放弃了拥有新的力量的机会,甚至为此吃抑制药吃到上瘾。
等到好不容易把瘾戒掉了, 刚刚满十八岁,别的同龄人还在无忧无虑的上着学,他一个人带着几万块钱脱离了家族,白手起家, 摸爬打滚到了今天。在遇到肖暑之前, 他的整个人生都只有一个“独”字,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无家可归,头顶是空荡荡, 脚下是轻飘飘, 就像一根没有重量的芦苇,无依无靠地荡了二十几年,等着六年前的肖暑在停车场里把他捡起来, 抽出他里面的芯一看,发现他的内里居然还是柔软又纯粹的。
肖暑的眼睛有些湿润。
他说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只大手推着, 现在回想起来, 遇到肖暑也好, 重新觉醒次形态也好, 怀孕也好,每一件都不可思议又水到渠成,仿佛真的有人在身后推着他们,让他们在不幸的深渊里一点点积攒起小而珍贵的幸运,最后搭建起一片干净的新的生存空间。
“我真高兴那天晚上在停车场里借了你火,”肖暑轻声说,“那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
付秋野在他耳边笑,嘴唇轻轻咬了一口他的耳垂,伸手环住他的腰,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把肖暑整个揽在自己怀里:“昨天看夏漪抽烟就在犯瘾,要不再借一次?”
肖暑偏过头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付秋野把脸埋进他肩膀里直笑,边笑还边在往外冒冷汗,肖暑拉着他捂了这么久的手也没捂热,依然冷得跟冰块似的。
“明天我把律师叫过来,给你留半个小时签文件,剩下来的事情一件都不要管,”肖暑说,“这两个小家伙都跟我姓……当然我也不介意你跟我姓。”
“好啊,”付秋野亲了亲他的侧脸,话里带着宠,“那你是不是该给我点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