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把自己的手抽了出去。那里也不知道被杜明江握了多久,手心都带着淡淡的潮意。
床边的人很快睁开眼,见于褚醒了,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于褚偏过头去,避开了他的手。
但杜明江不依不饶,又伸手去摸,这回摸到了,额头的温度还是烫的。
“你昨晚烧到了四十度,”杜明江说,“我叫了医生,现在感觉怎么样?”
于褚烧得骨头都在痛,张嘴想要说话,嗓子里像是割着刀子,发出来的声音哑到几乎听不清:“你来……做什么?”
杜明江垂着眼看着他,把他被汗湿的刘海拨到耳朵后面,温声道:“过来陪陪你,庆祝你重新单身。”
于褚听到这句话,被高烧烧光了的火气又开始往上滚,他没什么力气地挥手打开了杜明江的手,失望透顶,咬着牙说:“你少……来这儿……逞威风……”
杜明江的食指压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伸手轻轻碰了一下于褚的颈部。一涨一涨发疼的扁桃体被碰到,疼得于褚猛地皱起眉,整个人难受地缩进了被子里。
被子外的杜明江说:“于褚,我们认识八年了,白越泽在我眼里算什么?我只想你不要犯傻,哪怕痛一点,长痛不如短痛。”
于褚人晕乎乎的,每一个字都理解得很迟缓,好不容易听出他的意思,大概是那天主动亲的人是白越泽。
但他现在一个字都不想听,他已经他妈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想独自一个人好好地烧一场,好好地安静几天。
杜明江还在说什么,他一句都没有应,过了会,楼下传来摁门铃的声音,应该是医生到了,杜明江起身,又道:“你起来喝点温水,小心烧脱水了,我下去开门。”
人出了房间,于褚头重脚轻地从床上爬起来,站在地板上整个都在发晕。他拿起床头那杯水,也顾不上温的凉的,一口气喝了个光,然后翻出羽绒服和车钥匙,直接往地下车库走。
走到二楼与一楼之间的楼梯,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里面还伴随着花瓶砸碎在地的巨响,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气,低骂了一声,停住脚步,往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
正看见白越泽揪着杜明江的衣领,拳头朝着他的脸直砸下去,杜明江躲开了他的拳头,手臂死死地抵着他的下巴。
花瓶碎了一地,客厅茶几上的东西也七零八落,他们下手的每一下都像是落在仇人身上,毫不留情,拳拳到肉。于褚感到一股无可奈何的怒火,他喊了一句“住手“,但他的嗓子太哑了,谁也没听到,白越泽已经把杜明江扭到了地上,地上到处都是碎片,也不知道是谁开始流血,混在花瓶的水里。
他们还在吵,于褚耳鸣,什么都听不清楚。他连喊几声,急火攻心,最后抄起书柜上的书,朝着他们的方向砸。
一本没有砸到,第二本终于砸到了人。那两人终于看到了于褚,很快住了手,白越泽松开人,皱起眉,开始往于褚这边走:“你病了?……你昨晚让他陪了你一整夜?”
杜明江擦掉嘴角边的血,从地上爬了起来:“于褚,你回二楼去。”
于褚气得眼前发黑,捏着车钥匙,哑着嗓子:“操,这他妈是我家,都给我滚!”
白越泽愣了一下,伸手想去摸他的额头:“你的声音……”
于褚狠狠地拍开了他的手,扭头就往负一层走。白越泽立刻大步来追他,把他堵在了地下储物室的门前,拉住了他的手臂,直接用自己的额头去碰他的额头,有些急切地说:“褚哥,我送你去医院,你别跟杜明江一块儿,他一直……他没把你当朋友。”
于褚挣不开,推不开,又说不出话,背上一层冷汗,最后一口咬在了白越泽的手上。他猛地缩回了手,不是因为痛,好像被他的态度刺伤了,眼睛里慢慢带上了难受,低头看着眼前的人,轻声道:“再给我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于褚闭了一下眼,胸口差点没疼得背过气。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说什么开始不开始?曾经他求着白越泽,求他给自己一点回应,甚至送上门给他白睡,却换了他跟杜明江在房间里接吻。
还想让他怎么重新开始?
于褚嘲讽地勾起嘴角,无声地说一句“谢谢”,在白越泽再追上来之前走进地下车库,还把门给锁住,头晕脑胀地上了车。
到了车上才发现,他连鞋都没来得及穿。
他喘了会气,狼狈地撑住自己的额头,缓了十几秒,勉强撑着启动发动机,从自己家里离开。
街上饶了一圈,人实在撑不住了,最后把车开到最近的一处房产里,开了门才想起来白越泽在这边也住过。
他站在门口,只觉得悲凉。
公寓里冰冷冷,就像那人之前评价的那样,像某个五星级酒店的套房。
于褚眼睛泛红,发着高烧,手机也摔了,什么都没带,站在冰凉的公寓中间,想了半天,才发现他只记得杜明江和白越泽两个人的手机号码。
最后他上网查了青鸢的电话,说有项目要联系于褚的经纪人,哑着嗓子,艰难地问到了林霖地电话号码。
林霖已经找他快找疯了,一晚上打了四十几个电话,于褚打了半天才打进去他的手机,开口之后那边差点没听出来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