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越泽整个头皮都一炸,皮肤上迅速涌起鸡皮疙瘩,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去推,杜明江已经把他整个扣进了怀里,毫无□□、跟陌生人没两样地吻他。他的嘴唇冰凉,唇形很薄,与于褚截然不同,仅仅是那么一碰,白越泽好像坠入了冰窖里,上半部分烧着怒火,下半部分冻着失望,怒不可遏,失望透顶……他的手肘狠狠地撞向了这人的肋骨。
杜明江闷哼一声,被撞得松了手,连退几步,绊到了饮水机,把饮水机撞得危险地摇晃几下,倒了。
“嘭”地一声巨响,桶装水溅了一地,白越泽用力地擦自己的嘴唇,杜明江撑在桌子,痛苦地弯下了腰。
“你们怎么不进去?”
于褚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
白越泽猛地扭头去看,门口站着两个女同事,一个化妆的小姑娘,一个舞美的小姑娘,一人拎了星巴克的袋子,正不知所措地立着不敢进来。
于褚走在她们后面,这时才走到门口,看了看她们两个,又转头去看房间。
里面只有白越泽和杜明江,地上全部都是水,阿江弯着腰看不清神色,白越泽脸色苍白,对上他眼睛的刹那挪开了视线。
于褚的心猛地一沉。
化妆的小姑娘道:“我去找人把地拖一下,于老师,您……”
于褚拉住了她的衣服。
他微微眯起眼睛,提着袋子的手用力捏在了一起,一股熟悉的、极度不好的感觉正在不停地酝酿。化妆师慌乱地还想走,于褚牢牢地挡住了她的去路,一字一顿地沉声问:“你走什么?看到什么了?”
化妆师用力地低着头:“没、没什么。”
于褚转头,又去看那个舞美。舞美设计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比化妆师好点儿,还敢抬头看他。于褚又道:“她不说,你说。刚才你们看到什么了?”
舞美明显在紧张,不停地看了好几眼杜明江,最后又扭头看于褚,踟蹰了半天,支支吾吾地:“白导跟杜老师……额……刚才抱在一块儿,那个……亲……”
后面的话她没有彻底说完。
于褚缓慢地吸了一口气。
他身上的戏服还来不及换下,洗得发白的蓝色T恤,剧里面被男朋友赶出门的画家的装扮,狼狈,应景。
他看白越泽,又看杜明江。杜明江靠着桌子,手还捂着肋骨,站在那儿笑,好似被撞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笑得微微仰起头,不让于褚看他的眼睛。白越泽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朝着他走了几步,哑声道:“于褚,不是她说的那样。”
于褚心脏都快要炸了,脑袋里面一阵阵的发晕,一个他追了大半年、死缠烂打倒贴回来的男友,一个他认识了八年的好友,照着他心里最痛、最无法承受的那块地方插刀,一刀见血,还不够,便再来一刀。
“你们……够狠啊,”他胸口起伏,“够狠,够狠!”
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两个小姑娘吓得脸发白,悄悄地跑去叫人,白越泽终于开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手脚冰凉,如同待在冰窖里面,伸手想把人抱住,于褚猛地推开他,一拳砸向了他的脸。
化妆师尖叫:“于老师,于老师,冷静点!”
拳头却擦着白越泽的脸颊,砸在了后面的墙上,砸破了皮,流了血,把白墙皮染了色。白越泽睁着眼,瞳孔里印着于褚快要疯狂的脸,浑身的血都开始倒流。
他想起杜明江说的那句话。
“他现在能有多爱你,转身离开的时候就能有多果断。”
他突然感到恐惧,用力地把人抱住,搂他的腰,求他:“于褚,你别这样,我们都冷静点儿,坐下来慢慢谈,好不好?”
杜明江在边上低声笑,渐渐地变成大笑。笑意没有到他眼睛里,他道:“于褚,你他妈好好看看,擦亮眼睛看清楚!”
于褚耳朵在嗡嗡作响,这段时间所有的疑神疑鬼、患得患失终于到了极限,扯断了他所有岌岌可危的神经。
他算什么?
掏完了真心,换了一片狼心狗肺。
他推白越泽,白越泽不放手,两人扭打着,于褚挣开他,却没法对他动手。他把凳子给砸了,桌子掀了,到处都是水、碎片和木屑。
“滚!”他把书和剧本甩在白越泽身上,“滚!你当我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啊?白越泽,我两完蛋了!”
剧组的人急匆匆地赶进来,十几个全挤在一个房间里,拉架的,劝的,收拾的,十几张嘴开口说话,现场变成了一锅粥。于褚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白越泽也没听进去,他两就这么红着眼睛看着彼此,于褚看得心都在滴血,猛地扭过头去,咬牙道:“我滚,我自找的。”
他甩开不知道谁的手,往外面走,白越泽喊他,想追,剧组里的人拉着他,说先都冷静下,于褚也被人劝着,却没人敢拉,把他堵在演播厅的门口,七嘴八舌。
于褚进不了,退不了。
他道:“都闭嘴。”
同事慢慢安静下来。
戚敏道:“留两个人拉架,其他的散了。干什么呢,跟打群架似的。”
人散了,剩下两个男生还牢牢地一人拉一个,于褚转过身,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狼狈,再抬头看看那边他喜欢的人和好友,气已经冷了,心里止不住的发寒。
他跟他身边拉架的同事说:“你松开我,我不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