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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为了皇叔,她全部都可以割舍。
    八月十二。
    太阳还是照常的升起,楚梦梵仍是在一舟在窗户边上叫君珩去上早朝的时候一并起来,亲手打点着君珩的行装,替他束发昝冠,将他打理得一丝不苟。
    君珩欣然接受并格外享受着这份照顾,就仿佛他们是已经成婚多年的恩爱夫妻。
    低头亲了亲楚梦梵的小脸,君珩才转身出了养心殿。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为皇叔拢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他身姿挺拔伟岸,步履稳健有力。
    只是一个背影,就让楚梦梵的心里盘升出一种感慨。
    前世今生,这个背影为她挡去了多少的危险啊。
    现在,也该是她回报他的时候了。
    待君珩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红墙尽头时,楚梦梵才收回了目光,看向昨天后半夜就摸黑跑到了养心殿的巧莺。
    “宫主,奴婢扶你回去补个眠吧。”
    楚梦梵摇头,道“不睡了,今天怕是会很忙的。”
    巧莺不明白楚梦梵的意思,也不敢多问,只乖乖的跟在楚梦梵身后去了后院。
    见她又坐在秋千上,便去取了一件绣着凤穿牡丹的披风替楚梦梵披在身上。
    “到底已经入秋了,一早一晚都很凉,宫主要保重身子。”
    楚梦梵歪头轻笑,道“你现在越来越像乳母了,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很像……嗯,这嗔怪的眼神更像。”
    这样说着,楚梦梵将巧莺的手拉了起来,轻轻荡了荡秋千,两条腿就这样漫不经心的摆动着。
    “如果乳母还在,你现在应该还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不至于强迫自己迅速成长,更不需要逼着自己处处周全。
    巧莺,是我欠了你,却又还不出一个母亲给你。
    我能做的,只是有我楚梦梵一天,便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而已。
    这样的弥补太过微不足道,我却也不知道如何给你更多。
    如果……”
    楚梦梵这样说着,语气稍微顿了顿,再抬头,看向巧莺,目光里透着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温柔。
    说不上来,就仿佛是看透了世间一切后的娴静淡雅,有着安抚人心的能量。
    “如果整日见到皇叔会让你觉得心里不舒服,我可以在三日后的中秋佳节,放你出宫。”
    楚梦梵这样一说,巧莺立刻就跪下了。
    “宫主,奴婢不想出宫。”
    “你……”
    楚梦梵伸手去拉巧莺,巧莺却固执的跪在那里不肯起来。
    身子笔直,扬着小脸无比坚定的看着楚梦梵道“「保护公主」,这四个字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命,我若不遵,便是不孝。
    宫主待我亲厚,名义上虽是主仆,相处却也与姐妹无异。
    眼下宫主身边危机四伏,我却要在这个时候看着你一个人孤立无援,身边连一个信得过的心腹都没有,只管自己逍遥自在,那便是不忠。
    若要巧莺以这种生无颜面对宫主,死不敢面对母亲的不忠不孝之法活着,还不如请宫主直接将巧莺赐死吧。”
    楚梦梵从秋千上站起来,双手将巧莺拉了起来。
    她又何尝不想将巧莺留在身边呢?
    可是她和皇叔之间,隔着「杀母之仇」四个大字。
    皇叔当时虽然是情有可原,但乳母死在了皇叔的剑下也是不争的事实。
    巧莺当年,是亲眼看到那一幕的。
    她该有多恨?
    又该有多痛苦呢?
    那是她的母亲,更是她唯一的亲人啊。
    她不但不能报仇,反而还要终日伺候在仇人的身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折磨?
    楚梦梵是真的心疼她,想让她从这个环境中抽离,在宫外过着平凡安乐的一生,渐渐从阴霾中走出来。
    另一个原因,也是她不能拿皇叔的安危去冒险。
    任何可能对皇叔不利的人,她都不能留在身边。
    不管这个人,对她来说有多么倚重,多么亲厚。
    为了皇叔,她全部都可以割舍。
    巧莺被楚梦梵拉着,看着她抿唇不语的样子,心中有些焦急。
    她不愿意离开皇宫,更不愿意离开楚梦梵。
    从母亲倒在血泊中用口型对她说了那四个字开始,楚梦梵就是她全部的人生意义。
    若是没了这个,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为什么而活。
    半晌,巧莺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反拉了拉楚梦梵的手,道“宫主,能不能请您跟我去一个地方?”
    楚梦梵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巧莺的忠心,她宁可自己死,也绝不会做对她有半点不利的事情。
    巧莺松开了楚梦梵,在前方引路。
    走了许久,在两名少女终于止步的时候,楚梦梵有些愣怔。
    抬头看着凤栖殿的匾额,只觉恍若隔世。
    那件事以后,凤栖殿就被封了起来。
    君珩后宫妃嫔无数,但后位却始终悬空着,所以没有任何人有资格住进来。
    而他更是亲口的告诉过她,那顶凤冠和这座宫殿,他一直是为她留着的。
    只是……
    楚梦梵低头看了看自己左侧的胸口,苦苦一笑。
    巧莺拉着楚梦梵从一侧的小门走了进去,并不进主殿,而是绕到了凤栖殿西侧最角落的一间平顶小屋中。
    这样的小屋并不奢华,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简陋,但却已经比普通的大通铺好很多了。
    只有主子身边比较有份量的下人,才有这样一间独立的小屋。
    推了门,巧莺先是进去开窗换了换气,然后才将楚梦梵引了进去。
    屋里,干净整洁,连灰尘都并不太多,显然是有人定期前来打扫的。
    床上连一床被褥都没有,显然不是用来住人的。
    那么……
    楚梦梵的视线环视了一圈,然后被钉在了一个牌位上。
    “乳母。”
    楚梦梵提裙跪在了牌位面前,瞬间已经泣不成声。
    乳母当初和所有人一样都被延浩涆骗了,以为皇叔提着刀是来杀她斩草除根的。
    明明是那么纤细柔软的一个女人,平时见到蟑螂老鼠都怕得不行,却敢挡在浑身是血满是杀气的君珩面前,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护住她。
    更不说,在那之前,乳母对她的照顾比母后还要更多更仔细。
    没有血缘,她小时候却总是顽皮的喊她‘小娘‘,而就连母后对此都是默许的,可见她到底对楚梦梵好到了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