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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摸他脑袋摸得越来越顺手,于笙看他一眼,没动,按亮手机搜了搜两个人究竟走到了什么地方。
靳林琨难得没被打开手,掌心不自觉地在有点扎的短发上多停了一会儿,落下视线看着他。
礼堂空调开得足,于笙被念叨烦了,自觉穿了件运动服外套。
他穿衣服的习惯很规矩,拉链一丝不苟拉到最顶上,这样低着头,小半张脸都埋进了竖起来的领口。
靳林琨仔细看了一会儿,发现他耳侧有道不太明显的疤。
……
于笙打了个激灵,一把拍开他乱摸的手:“干什么?”
“怎么弄的?”靳林琨挺执着,被拍开一次又伸过去,碰了碰那道疤,“这儿。”
在三中没少打架,挂彩也是难免的。校霸这行要求很高,身上没有几道疤,出去都很难镇得住场子。
次数太多,于笙懒得一次次回忆对号,扯着他的袖子往外拽:“忘了。”
靳林琨还想仔细看,一不小心又碰了下他的耳朵,转眼就被牢牢钳住手腕,猛地用力怼了回去。
……
一摸耳朵还会炸。
靳林琨揉了下鼻尖,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念头,把可爱两个字暂时放在一边,先尽力保住自己的右手:“朋友,冷静,我不碰了――”
于笙就只炸那一下用了劲,力道很快就收回来,扫了他一眼,松开手。
两个人的胳膊纠缠在一块儿,要绕开还有点不容易。靳林琨把手臂从他肘弯抽出来,正要收手,却发现手腕上的力道依然松松拢着。
晚上比白天凉,箍在腕间的手掌也比平时凉一点。于笙攥着他,手指曲起来,还贴在他的腕骨上没放开。
靳林琨看着他的动作,试探出声:“怎么了?”
于笙抬头,目光落进他眼睛里:“哥,好点儿了吗?”
靳林琨微张了下嘴,没立刻说得出话。
好了吗,其实早就好了。
人要长大,日子也要过,不管愿不愿意,都要一直往前走。
都已经一年了,没什么委屈是过不去的。
但忽然就有个人陪着他乱七八糟地发泄,帮他难受,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然后忽然所有早淡下去的情绪就都不讲道理地涌起来,堆在胸口,压得生疼。
靳林琨迎着他的目光,静了静,摘眼镜胡乱揉了把眼睛,重新戴上。
“……好多了,差不多全好了。”
他抬手,搭住于笙的肩膀,额头抵在他肩上:“真的,不信你――”
于笙:“我信。”
靳林琨怔了怔。
“我信。”于笙侧过身,“怎么能全好?”
少年的气息忽然裹上来。
不容忽略的,鲜活真实的气息,寸步不退地迎着他。
靳林琨胸口猝不及防地空了下。
两个人离得太近了,他几乎能看得清楚于笙的睫尖。
靳林琨思维顿了一瞬,先于意识开口:“抱着――睡一觉?”
于笙:“……”
……
“朋友,朋友。”
靳林琨攥着拿瓶喝了一半的甜牛奶,起身快步追上去:“让我试一下,我能解释。”
已经快到后半夜了,路上静悄悄的连个车都难见得到。白天热闹的街道空荡下来,路灯的光芒交织着,打落深深浅浅的影子。
于笙站在路灯下,被他拽着,听了十分钟有关拥抱对情绪安抚的科学理论。
“……大概就是这样,论文都有出处,我可以回去给你找。”
靳林琨清清嗓子,意识到自己一直攥着他的手,指尖动了下,想要松开,却没能抽得动。
他顿了顿,喉结轻轻滚了下:“于笙――”
于笙:“抱了就能好?”
他问得太认真,靳林琨心跳莫名有点快,没立刻说得出话。
于笙已经拽着他往回走了。
下意识跟着手上的力道走了几步,靳林琨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来:“去哪儿?”
“回去,睡觉。”于笙扯着他,“借你抱,又不能少块肉。”
平心而论,于笙其实不太相信他这一套理论。
但不能否认的,在那两个晚上,他确实睡得比平时都好,都没做那些乱糟糟的梦。
而且那个平时都带着点笑意,好像遇着什么题都能三秒解开的人忽然开始结结巴巴背文献,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就显得比平时不那么欠揍了一点。
走过来这一路已经够累得慌,于笙不打算再走回去,翻出手机准备打车。
大概是确实太晚了,没有司机接单,路上也没见到来回跑的出租车。
靳林琨拉着他往路边站了站:“不然……再走回去?”
于笙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梁一凡的消息先跳了出来。
在笙哥居然是文科生的刺激下,梁一凡同学蹲在七组专属洗手间背书背到了后半夜,收拾东西准备回寝室,发现他们宿舍还没人回来。
知道这些人估计也放不下心,于笙回了句没事,又顺手给他发了个定位过去。
另一边的梁一凡沉默良久,战战兢兢回复:笙哥……你是和琨神去跑马拉松了吗?
“……”于笙看了看地图上的距离,冷静了一会儿,收起手机:“找个地方住一宿吧。”
两个人的手一直没松开,靳林琨还有点没回过神,抬头:“啊?”
梁一凡是个好同学。
靳林琨把身份证交给酒店前台登记,跟舍友一块儿进了电梯,不知道怎么想的,忍不住给梁一凡发了个红包。
梁一凡受宠若惊:琨神,你们跑赢了吗!
梁一凡:跑跑步发泄发泄,让那帮傻逼去死!你是最棒的!你是琨神!!
……
没太看懂他在说什么,靳林琨找到房间号,拿房卡刷开了门。
酒店的设施挺不错,商务款,房间里铺着软硬适中的地毯,有沙发办公桌,还有张异常宽敞的双人大床。
“没有标间了。”靳林琨摸摸鼻尖,解释,“只剩这个……”
于笙没在意,脱下外套挂好,去浴室洗漱:“我尽快,你先歇会儿。”
小半宿走了个半马的长度,于笙这会儿也已经觉得累,简单冲了冲,消了身上的汗意,就准备收拾东西给他让地方。
套上衣服出了浴室,靳林琨靠在沙发里,大概也是困了,正垂头打着瞌睡。
这么坐着睡回头就得落枕,于笙擦着头发过去,准备把人拎去尽快洗漱躺下休息。
才碰上他搭在扶手上的胳膊,就被垂着的手抬起来一把拉住。
靳林琨睁开眼睛,镜片后的眸光还有点发眩,胸口微微起伏着,大概刚做了个梦,还没醒透。
于笙顺手摸了下他的脉搏,想让他先缓缓,手腕上的力道却忽然紧了紧:“于笙。”
他的嗓音有点哑,于笙蹙了下眉,俯身下来:“怎么了?”
靳林琨喉咙动了下,静了半晌,出声:“你准备考哪所大学?”
于笙:“……”
这人是做了个噩梦他高考弃考了吗。
还有一年的时间,他对自己大概有数,但也没有打什么包票的习惯,顺着胳膊上的力道在沙发里坐下来:“能考哪所考哪所,先把成绩提起来再说。问这个干什么?”
“你准备考哪所,到时候跟我说。”
靳林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落下视线:“我估着分考,咱们上一个大学……”
别人不了解,他们俩一个宿舍住了这么久,他已经多少清楚于笙的情况。
于笙不是故意在偏科,别的科目也就算了,英语是真的没办法,每次复习范围涉及到英语的时候,晚上都要失眠很长时间。
他好几次躺在床上,听着寝室另一头的人一动不动地清醒着,有时候甚至要等到天色蒙蒙亮起来,呼吸才渐渐均匀平缓。
还有一年,于笙剩下的科目都不会成问题,哪怕英语直接放弃,算下来大概也能在Top2的范围内。不论于笙挑了哪所,他都能跟着过去――
没等他心算出最合适的分数范围,于笙已经站起来,拍开了他的手。
“省省吧。”
于笙语气平淡,低头看着他:“用不着。”
靳林琨收回手臂,喉咙有点涩,张了张嘴:“于笙。”
“你他妈听着。”
好不容易把火气压下来,于笙闭了下眼睛:“能考多好考多好,能超他们多少分超多少分。”
少年身形锋利,锐意压都压不住,傲得让人胸口发烫:“还有一年,这么长时间,你以为我追不上你?”
靳林琨抬着头,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没来由地一烫。
于笙不想在这时候动手揍他,深吸了口气,转身要去收拾东西,忽然被人牢牢抱住。
没等反应,滚热的湿意已经从背后的衣领渗开。
于笙微顿,肩膀无声绷了下。
勒在胸肩的手臂微微发悸,于笙站了一会儿,反手去拉他:“干什么,我好好学习这么让你激动吗?”
“……是。”
靳林琨轻轻笑了一声,吸了口气:“太激动了,没忍住。”
于笙扯了下嘴角,没说话,握着他的手轻轻攥了下。
靳林琨说话的时候语气挺认真,但于笙就是知道,这个连对着当初诬陷他的那几个废物都能忍得住,还能反过来劝他别冲动、抱着他好好说话的傻子,其实已经想这样很久了。
……
然后就拖着他走了二十公里,都没找着机会。
于笙让他趴在自己肩上,没转过来,背过手拍了下他的胳膊。
靳林琨清清嗓子,勉强出声:“朋友――”
“眼镜。”于笙摊开手掌等着他,“你不硌得慌?”
身后的气息顿了顿,一点笑意在胸腔里轻轻震开,覆落在他的背上。
靳林琨摘下眼镜,放进他手掌里,阖上眼靠下去。
洗澡的时间有点长,靳林琨从浴室出来,于笙已经睡着了。
少年裹着被子,浓长的眼睫安稳贴落,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头发还带着一点儿潮气。
他关了顶灯,放轻动作躺下去,试探着把人抱进怀里。
于笙困得厉害,迷迷糊糊掀开眼皮看他一眼,被床头的灯光晃得皱了皱眉,不自觉往暗影里埋了埋。
胸口被轻到有点软的力道顶着,靳林琨呼吸微摒,侧身替他挡了挡光,连床头灯一起关上。
靳林琨躺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忍不住拿起手机,给梁一凡发了条消息:在吗?
梁一凡正要睡觉,收到他的消息,立刻发来关心的回复:在!琨神,你们怎么样了?
靳林琨:我舍友要好好学习。
梁一凡:……啊?
靳林琨:他会很厉害,我觉得他能拿省状元。
梁一凡:……
梁一凡:琨神,我先插一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状态还好吗?是不是已经不难受了?
胸口那些情绪早已经烟消云散了,靳林琨拿着手机,隔了一会儿才回:好了,谢谢你们。
去之前就知道来的是什么人,离开礼堂只是觉得没必要再听下去。他其实没想过,整个七组都会不计代价地站在他这一边。
原本交朋友只是为了让他舍友表扬,看到七组同学一个跟着一个出门,连老万都不紧不慢溜达出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其实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很多人。
不论是好是坏、发生过高兴还是不高兴的事,转过一个路口,再新遇到的人,都不会再和上一次一样。
靳林琨拿着手机措了一会儿辞,敲下了段认真的致谢,点下发送。
气泡前多了个红色的圆圈箭头,一条浅灰色的提示紧跟着弹出来。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第四十八章
在友谊边缘试探的琨神被突如其来的拉黑干脆利落地踹了回去。
交朋友太困难, 只有舍友还有一点温暖。
靳林琨放下手机,把人往怀里抱了抱, 被沿扯上来,掩过肩头。
于笙其实有点怕冷, 困得厉害的时候整个人的脾气都好到不行,摸摸脑袋,有时候还能察觉到掌心的短发很轻地蹭回来一下。
在他醒着的时候, 显然是绝不会给人这个机会的。
说不定还会被拧着胳膊扔出去。
靳林琨挪挪胳膊, 让于笙枕在他肩上,稍微收拢手臂。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可又好像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可小朋友好像还不知道。
于笙是真对这些事没感觉, 从他们参加完那场起因复杂的比赛,就开始有女生红着脸递信送礼物, 全被他舍友当成了来讨论问题的, 一股脑扔在了他的书桌上。
也不知道那些小姑娘有没有弄清楚, 核心问题其实出在礼物根本就不该送练习册。
靳林琨前几天熬夜刷论坛,在顺手举报想揉于笙脑袋那些主题帖的间隙,也看见了一部分主角是他们的楼。
虽然大部分都是“论两位学神的实力对比”、“《葛军密卷特辑版》――夏令营并列第二倾情推荐”之类的内容, 但也有零星几个楼,跟学习的关系不是那么大。
不知道什么时候抓拍来的一些照片,都很模糊,也没什么特别的动作, 大多都是他们俩坐在一块儿,听讲座, 说话,吃饭,走路。
……
要不是为了攒积分下图片,按原本计划的额度,他还是能给那几个九级号留下几道题耍帅的。
可于笙又不刷论坛。
不然他说不定真会去再申几个小号,每天把那几个帖子顶一遍。
靳林琨叹了口气,低头埋进于笙颈间,轻轻蹭了两下,闭上眼睛
第二天中午,两个人回夏令营的时候,正好被主管主任拦了个正着。
靳林琨一宿都没太舍得睡着,还犯着困没回过神,手臂已经被一把扯住。
于笙把他拽到身后,往前站了一步。
“你们――”
主任想说话,被拦在前面的男孩子眼里的锐色一冲,一瞬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都等了这两个学生挺长时间了,张了张嘴,皱紧了眉继续说下去:“就是问你们一句……你们组那事就准备这么闹下去?”
靳林琨还不知道,蹙了下眉:“什么事?”
“没你的事。”于笙抬起视线,看着眼前显然藏着话没说的主任,“对。”
主任:“……”
七组的申请没被拦下来,甚至还放在了N大副校长办公桌上一份。
昨天一下午加上今早,七组几乎每个人都被夏令营的领导们单独叫去谈过话,恩威并施,条件一度优厚到升学相关,也依然没有一个人妥协同意撤回申请。
眼前这一个更直接,连跟他稍微说两句话,让他把条件提出来的机会都没找到。
当了这么多年老师,也不是没遇到过犟的学生,但像七组这些学生这么认死理,甚至还有带组老师跟着胡闹的,也实在难得一见。
主任看了他们两个一会儿,没说话,转身走了。
……
靳林琨跟着他往寝室走,总算弄清楚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于笙的脾气其实不太文科生,措辞简洁得不给他留插话的机会,三言两语跟他说了七组的决定:“老万也署名了,说要调当时的监控记录。”
其实说不定都用不着调。
那几个学生都吓破了胆子,尤其严致,心虚了这么久,那天在台上都快把怎么回事交代出来了。
事实不难找,事实就是事实,就在那里。
要等的只是能不能把它们重新翻出来,重新叫人承认、叫人知道,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代价。
“……”靳林琨沉默半晌,轻声开口:“其实――”
他想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好像都不合适,在桌边站了一阵,视线落在厚厚的一摞竞赛书上。
于笙也没准备听他说,简单收拾了东西,换了身衣服:“去排练吗?”
“去。”靳林琨清了下喉咙,拿过保温杯涮了涮,往里重新换新泡的红枣茶:“文艺汇演――”
他像是不太习惯说这种话,顿了一刻,又继续说下去:“整个组拿到第一的话,能不能给他们自招之类的……帮上点忙?”
于笙扬扬眉峰,把几本琴谱装进书包里:“能,你多给他们划点题,还能给他们高考帮上忙。”
靳林琨微哑,抬了下嘴角,没说话。
马上就要到今天排练的时间了,于笙拎起书包,重新往衣服口袋里补了一把糖:“走不走?”
“……走。”靳林琨笑笑,从他手里接过书包:“今晚陪我熬熬夜?”
于笙今早从床上起来,对着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又在该揍谁的天人交战里清醒了五分钟,现在对“今晚陪我”这几个字非常听不下去:“不陪,我地理没背完。”
靳林琨忍不住扬起嘴角,揉揉他被压得翘起来的那座头发,脾气很好:“没问题,你背你的……”
总结题型划重点题,这种事只需要一个电脑就够,两个人床中间就有电源插排,还是不耽误跟他背地理的舍友挤在一张床上的。
排练室里,七组同学们正凑在一块儿聊天。
“还给我降十分……我要是敢这么换回来这十分,我爸能打折我的腿。”
岑瑞蹲在凳子上,压低声音吐槽:“现在想还生气,那是我偶像!我还打算信竞初赛前让琨神跟我握个手的!”
“靠,好主意啊!”夏俊华一拍大腿,“拜完琨神去答竞赛,我觉得我能势如破竹,区区省一不在话下……”
边上一个男生忍不住被带偏了思路:“像我们这种高考的怎么办,从现在起到明年六月份不洗手可行吗?”
“冷静。”岑瑞拍拍他肩膀,“那说不定都不能让你进考场。”
众人热热闹闹聊着,孔嘉禾坐在边上,二胡放在一边,利用彩排之前的时间争分夺秒地趴在桌上做题。
岑瑞坐不住,凑过去跟他说话:“副组长,他们给你开了什么条件?也是降分吗?”
孔嘉禾从练习册里抬头,扶了下眼镜:“录取他们那所大学,说可以降分到一本线。”
“真是下血本了……”夏俊华忍不住感慨,“你呢?你是怎么拒绝他们的?”
孔嘉禾很认真:“我跟他们说不需要这样,我可以考上他们学校,而且我也不想去他们学校。”
“……”
经过举手投票,副组长孔嘉禾同学被授予了本次事件里最帅回怼奖。
戴着眼镜的男生还有点手足无措,虽然听不太懂,还是忍不住腼腆地咧开嘴,匆忙放下笔,两只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很郑重地从岑瑞手里接过了那张粗制滥造的手写奖状。
靳林琨靠在后门,安安静静地看了一阵。
排练室乱成一团,有人要摸孔副组长的手沾喜气,有人趁机举着他的眼镜飞快藏起来,
组长丁争佼很操心地帮忙保护着副组长的二胡,一边提醒大家小心,自己磕伤碰伤不要紧,一定不要弄坏乐器。
男生们笑着扑在一块儿,女生们在边上高高兴兴地鼓掌起哄。
每个人都在闹,好像只要他抬腿迈出那一步,就能直接加入进去。
于笙抱着一堆衣服过来,连路都看不全,隐约看见他戳在门口,顺腿踹了一把:“别挡路,站这儿干什么?”
……
靳林琨没站稳,踉着往前迈了一步。
七组同学们已经从梁一凡那里得到了“琨神不仅重新振作恢复了精神而且真的好过分”的喜讯,瞬间抛弃了孔副组长,欢呼着浩浩荡荡把人包围了起来。
等靳林琨好不容易从人群里突围出来,他舍友已经坐在桌子上,悠闲地晃着腿等他半天了。
“朋友。”
靳林琨扶正眼镜,理顺衣领:“你不能就坐在这里,指导他们怎么堵我……”
于笙看起来心情很好,唇角扬得压都压不住,指指被好心挪到墙角的一堆乐器:“组长说的,碰坏了要陪。”
“……”舍友情毁于一旦,靳林琨有点难以置信:“你居然还把它们都挪到边上了吗?”
少年坐在窗户漏进来的阳光里,偏了下脑袋,瞳色清湛透亮,朝他亮了下那颗小小的虎牙。
……
被笙哥迷惑了一瞬的琨神转眼就被重新找到破绽,压制在桌上,作为吉祥物,供大家尽情沾足了学神的气运。
文艺汇演就在这周末,留给七组同学们的时间已经不多,老万在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帮大家做出一些新的突破。
于笙抱过来的一堆服装就是万老师帮忙租来的,从民国的学生服到童话风的泡泡裙,还有套银光闪闪的镭射服,风格非常混搭,让人一眼几乎有些捉摸不透。
“万老师……”
丁争佼谨慎地看着那堆衣服:“您是想表达――我们可以在肖邦的协奏曲里表演一场科幻风格的民国悬疑童话故事吗?”
“靠,组长。”梁一凡还没恢复语言能力,闻言抬头,满心钦佩地看着他,“你比我配当这个文科生。”
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岑瑞抬手合上下巴,抱紧自己的小沙锤:“别的我不管,谁要是敢让我穿那个绿色的恐龙连体睡衣,我就跟他拼了。”
“挑一挑嘛,说不定就有合适的。”
老万很佛系,不紧不慢地在桌边坐下:“能找来的就这么多了。舞台模式的音乐剧很合适。大家哪怕不能上场,也可以在路边演棵树啊,演块石头啊,演个飞碟啊……”
岑瑞扯了扯丁争佼,压低声音:“组长,你真厉害,一眼就看穿了老万对科幻风格的喜爱。”
“……”
丁争佼不太想接受这个赞美,同样低声分配任务:“别聊天了,岑瑞夏俊华董珏,你们负责压制住万老师的脑洞,梁一凡老孔,过来帮忙,看能不能挑出什么正常的衣服来……”
按照他们的联系进度,规规矩矩群魔乱舞确实难度很高。跟伴奏平时练得还好,每次琨神笙哥在琴凳前面一起范儿,就没人敢找个空再把自己的乐器塞进去。
高中阶段的文艺汇演要求不高,只要能在模式上做出点创新,让人眼前一亮,还是能另辟蹊径地找到新的出彩方向的。
老万是从话剧社借来的衣服,服装有限,画风正常的更有限。众人都围成一圈埋头苦挑,生怕被分到什么要命的造型。
靳林琨站在边上看,目光不自觉落在了被岑瑞点名的那件绿色小恐龙连体睡衣上。
“住脑。”于笙双手一撑,坐在桌子上,“不可能,我自己有衣服。”
靳林琨:“……”
靳林琨有点惋惜:“朋友,我还没说――”
“咱们俩四手联弹,你清醒点。”于笙不给他追梦的机会,“你挑了哪个,就得跟我穿一样的。”
靳林琨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的,心头忽然跟着动了动。
论坛他们俩那个帖子,不知道是哪个粉色头像的小姑娘呜呜哭了好几楼:这两个人穿衣服的风格差这么多,什么时候能看到情侣衫!!
其实于笙是穿过一次他的衬衫的。
那时候刚来夏令营,对方被雨浇得湿了一身,又没带能换洗的衣服。
只是他们两个的个头还是要差出一点,他的衣服于笙穿着并不合身,袖口都挽起来,还差点让于笙剪了裤腿。
……
当时要是让剪了就好了。
莫名的惋惜冒上来,靳林琨揉了揉鼻尖,半蹲下来,又在衣服堆里翻了翻。
还真让他翻出了另外一套,深棕色小熊的,毛绒绒从头到脚。
“琨神。”岑瑞抬了下头,很仗义地低声提醒他,“你最好把它放开,笙哥看起来马上就要过来揍你了。”
靳林琨依然不太舍得放弃这个念头,攥着衣服犹豫了一下:“我穿也不行吗?”
岑瑞很务实:“我觉得不行,想想你的管风琴,我觉得它也觉得不行。”
在管风琴神圣的光辉沐浴下,靳林琨蹲了一阵,还是妥协地放开。
他其实还想看他舍友穿和小时候一样的那件,黑色的燕尾礼服,扎着红色的领结,衬衫的领口还镶着很精致的金边纹路。
……
但是这个可能也不一定行。
靳林琨伸着胳膊,指间夹着cos柯南那套衣服上面的变声领结,抬头迎上舍友的视线。
犹豫一阵,他还是在求生欲的催促下松开手站了起来,掏出手机:“朋友,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衬衫?”
第四十九章
于笙保持着清醒的审美, 让他在黑白灰里随便挑了一个。
老万拿来的衣服风格太杂,不论文科学霸们怎么努力, 都编不成一个画风统一的故事。
最后在岑瑞的提议下,干脆变成了背景不明剧情不明的城堡大联欢。
“有人坐南瓜马车来, 有人骑自行车来,有人开飞碟来。”
岑瑞脑子机灵,掰着指头数:“南瓜马车需要一个车夫, 至少要两个人演南瓜和马车, 这就又安排上了三个人……”
“……”夏俊华听不下去:“所以你说的南瓜马车,就是一个上面放着南瓜的马车吗?”
小机灵岑瑞又不看动画片,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啊, 灰姑娘不是卖南瓜的吗?”
……
在七组同学们的集思广益下,舞台模式的音乐剧的讨论以非常喜人的进度向前推进着。
于笙实在看不过去, 朝岑瑞伸手:“笔给我, 我来写。”
岑瑞喜出望外, 连忙把纸笔一块儿抓起来,举着给他送了过去。
“我感受到了当初老梁的幸福。”
看着两位大佬坐在钢琴前面,一边低声商量一边分人设, 夏俊华忍不住感慨:“真的爽,我快要爱上这种感觉了。”
“也不尽然。”梁一凡从今早起就显得莫名深沉成熟,“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岑瑞没听懂:“什么意思?”
梁一凡握着手机, 整个人孤独而倔强:“意思就是如果你享受了躺赢的幸福,就要承担不属于你这个年龄的压力。”
“什么压力?”
丁争佼没听见前文, 拿着老万订的奶茶给大家分,顺便提醒:“琨神明天下午在群里讲题啊,三点到七点,有问题的赶紧准备,没有没加上琨神好友的了吧?”
梁一凡:“……”
“加上了加上了!”岑瑞很积极,“早就加上了,琨神什么题都讲吗!”
丁争佼点头:“都讲,琨神也玩儿C++,你可以问你的信竞题。”
梁一凡:“等一下,你们确定――”
“文科呢!”边上的男生忍不住加入进来,“也能问吗?有几道地理题不明白,语法上也还有一些困惑……”
“能。”丁争佼问得很清楚,“琨神陪笙哥学习呢,文科题他们一块儿看。”
“……”
孤独而倔强的梁一凡摸出手机,点开黑名单,给他琨神重新发了一条好友申请
文艺汇演的事基本上有了谱,时间还早,众人商量着中午去哪儿吃。
最后决定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整个七组出去聚个餐。
老万很感兴趣,也非常想加入进来。主动提出可以替大家以组活为名打掩护,直接翘掉晚自习前那个没什么意义的讲座。
七组同学们捧着奶茶,不争气地向赤.裸裸的诱惑低了头。
有老万在,聚餐的规格就提升了不少。
在小火锅、KTV、网吧包厢逐一被否决过后,梁一凡忽然灵感涌现,提出可以定个日租房。
“那种挺大的房间,一般都在高档小区里。里面什么都有,能做饭能玩儿能打游戏。”
在这种事上很有经验,梁一凡举起只手,翻着手机找:“咱们可以玩大半天,自己做午饭晚饭吃,晚自习前回来。”
“可以。”岑瑞很赞成,“夏令营就剩下一个星期了,咱们得在各回各家之前多来点集体活动。”
夏俊华根本没感觉,被他一提起来才惊觉:“就一周了?我觉得咱们才刚到一块儿啊――怎么就要散了?”
“以后还常联系呢,谁说散了?”
丁争佼很不赞成他的说法:“咱们有群有电话,回头保送的都去给高考的送饭,谁不去大家就一块儿训他。”
“这是什么分配模式,竞赛的不配有姓名吗?”
岑瑞举手抗议:“我们申请去帮高考的揍保送生!抓着一个游荡的揍一个!套麻袋二十块,拿黑笔在眼睛上画圈五十块,每加十块钱可以踢一次屁股……”
众人笑成一片,闹了半天,又重新围在一块儿挑地方。
选择麻将桌和VR沉浸式游戏的人数相持不下,在组长丁争佼的安排下分拨进行了激烈的石头剪子布,来决定最终的抉择归属。
于笙没参与,分出只耳朵听着乱哄哄的讨论,笔下还在挨个把人往人设角色里塞。
时间紧任务重,靳林琨坐在边上,友情帮忙提供着各种随时会被否决的脑洞,顺便见缝插针地给舍友提供手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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