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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出来对照,一碰面才发现每个人的题目顺序都不一样,加上题量太大、知识点太散,根本无从下手,也只能遗憾作罢,又埋头看起了下午几个科目的复习笔记。
于笙没跟大部队挤,瘫在椅子里,专心致志地神游回了会儿血。
“笙哥,笙哥?”
段磊过去拿了书包,帮他把衣服一块儿带了回来:“你胃还疼吗?用不用再歇会儿?我帮你买点儿吃的?”
于笙揉揉手腕,摇头:“不用,都蒙完了。”
他起身,扫了一眼那两杯空了的小米粥杯子,脚步顿了下,一块儿带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他平时其实一点都不爱喝粥,总觉得连汤带水的不过瘾,不如米饭面条馒头吃起来带劲。
但今天的小米粥炖得确实尤其不错,软糯清甜,还放了不少红枣。他一边答题一边咬吸管,居然不知不觉就把两杯粥都给喝完了。
胃里有了东西就不觉得疼,于笙揉揉盯着屏幕盯得发酸的眼睛,套上外套:“走吧,去吃饭。”
“好好——笙哥你这么快就蒙完了?”
段磊赶紧小跑着跟上去:“我后面实在答崩溃了,就想凭着感觉蒙,结果快也不行慢也不行连号也不行,我就又回去老老实实地做题了。”
他有点泄气,揉揉头发:“我估计就我这个速度,就算今天答一天也答不完……”
于笙套着校服往下走,听见他的话,脚下忽然一顿。
段磊茫然地跟着停步:“怎么了……忘东西了?”
“……”
于笙一阵头疼,闭上眼睛,用力按了按太阳穴:“没事。”
一千道题,答不完当然是有可能的。
题库系统当然也不能强行把人留下,不把题目全答完就炸电脑。
……所以他究竟是为什么不睡一上午,按答不完题直接交卷,非得老老实实把一千道题全蒙完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笙哥觉得自己碰到了一个学渣,琨神觉得自己碰到了一个学霸。
棋逢对手,惺惺相惜。
第7章 第七章
意识到自己白蒙了一千道题,于笙一整个午饭都没能吃好。
段磊端着盆鱼香肉丝,坐边上苦口婆心给他开导:“人类的本质就是这样的。在你克服艰难险阻闯过很多关之后,为什么闯关这件事就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不管怎么样你就必须要刚完它……”
于笙走着神,一勺接一勺往嘴里送蛋炒饭。
抛开人类的本质这种问题不论,他现在也隐约发现自己确实有个毛病。
什么事一旦开了头,哪怕其实能停下,也必须得凭着惯性做到完。
就比如考试其实不非得答满一千道题,两杯粥不非得都喝完,这盘不知道炒完放了多长时间的蛋壳炒饭其实也不非得都吃下去。
“这就是人性!笙哥,你想想!”
段磊还在絮絮叨叨开导他,越说越慷慨激昂:“你要的不是结局,是这个挑战的过程!你战胜了它——呸,怎么又是钢丝球……”
他骂了一声,挑出根钢丝扔到一边。
三中食堂的态度其实很不端正,饭里吃到什么都不奇怪。于笙习以为常地嚼碎了一片蛋壳,混着饭一起咽下去:“补铁。”
段磊:“……”
哪怕再粗神经,他到现在也发现了于笙的不对劲,探身看了看,抬手摸过去:“笙哥,你怎么了……发烧了?”
于笙皱了下眉,拍开他的手:“没有,吃你的饭。”
他就是有点烦。
倒不完全是因为他居然真的蒙满了一千道题。
这种烦来得莫名其妙,像是拔完智齿剩下的那个窟窿,每天都空着习惯了,也没觉得怎么不对,有一天忽然长合了,反而怎么嚼东西都不舒服。
于笙深吸口气,手上用了点力气,勺子在米粒里压了压。
……到底怎么会有人闲到考试中间看见个人胃疼,就跑出去买粥的?
这么一走神,他又吃着了一片蛋壳。
有点大,划得牙床疼了下,于笙下意识舔了舔,舌尖跟着沾上一点腥甜。
恰巧段磊也在想这回事,一边往嘴里扒着鱼香胡萝卜丝,一边感慨:“那大哥居然也是考生。服了,这成绩得渣到什么样儿,才能这么自暴自弃啊……”
于笙吮了下血,抽了张纸巾把蛋壳吐出来,揉揉太阳穴:“人各有志,少管闲事。”
段磊立刻鼓掌捧场:“好,真押韵。”
……
于笙决定中止这段聊天。
下午场快要开考了,不少学生已经赶回去争分夺秒地复习。于笙扔下勺子,又抽出张纸巾:“要开考了,你不回去看看书?”
“脑袋都大了,不看不看,爱考成什么样是什么样吧。”
段磊的学习热情永远超不过三个小时,好好答了一上午题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自暴自弃摇头:“反正看了也记不住,最多就是看到这道题的时候,想起我曾经看过这道题……”
于笙没答话,擦干净自己面前那一片桌子,把碗筷勺子摞在了一块儿。
段磊早适应了他有始有终的习惯,拎起书包,等着于笙慢悠悠站起来,一块儿往外走。
他天生话多,别人都烦得不行,只有于笙大部分时候有耐性听他逼逼。放了暑假各回各家,这几天没人说话已经快憋疯了。
好不容易又看见于笙,段磊感动得要命,嘴一刻都闲不下来,跟在他身后低声八卦:“笙哥,那大哥你认识吗?叫什么?哪个山头的人物啊……”
于笙毫不犹豫:“不知道。”
段磊失望地叹了口气:“还想着认识认识呢,这么装逼的要不是真大神,估计就是一方大哥了。”
于笙对大神和大哥都没兴趣。
他刚吃了饭,现在血液都供应着胃消化那一盘内容物不明的蛋炒饭,比上午困得还厉害,半阖着眼打了个哈欠:“真不认识,今天早上遇见的。”
他说着话,自己也不由诧异了下。
要不是段磊问,他居然都没意识到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黑衬衫究竟叫什么。
知道也没什么用。
他们不是一个学校,之前他对这人也没有任何印象,估计也就是这次考试碰巧分到一个考场,考完也就各回各家江湖不见了。
大概是确实困了,乱七八糟的念头在于笙脑海里一晃即过,最后只剩下那只按在他头顶的手。
微温,力道不轻不重,好像还揉了两下。
于笙下意识抬手照脑袋顶上摸了一把。
段磊被他的动作拐了下,也试着往头上摸了摸,立刻烫得嘶了一声:“我靠,这太阳也太晒了吧,我说我怎么好像闻着一股糊味儿……”
于笙倏地回神,收回了那只手。
……真是脑子不清醒了。
都他妈怪昨天晚上那个白银代练。
眼看就要回到高三楼,于笙停下脚步,突兀地折了个弯往回走。
段磊吓了一跳:“笙哥!你干嘛?这么大太阳人都快熟了,好歹等凉快点儿再走啊……”
“困死了,回去睡觉。”
于笙眯着眼睛,摆了下手,把校服领子拉起来:“考试加油。”
段磊茫然:“哦、哦,谢谢……”
于笙顶着太阳越走越快,转眼把那幢楼抛在了身后。
太阳火辣辣的,照着人往死里晒。他胸口那股强烈的烦躁一点点淡了,重新空下来,剩下一点困得头疼的茫然。
眼前一片白花花的地面,乱七八糟的画面从早就淡忘的记忆里跳出来,带着声音,在他脑海里轮着放小电影。
“是你阿姨的心意,收下吧,特意给你买的礼物。”
“钱打到卡上了,缺了就说,表现好一点,不要老是惹麻烦。”
“小笙,想吃点什么?今天你是贵客,想吃什么就让你叔叔去买,不用跟我们客气……”
……
于笙用力闭了闭眼睛,没忍住:“……操。”
都过去那么久了,明明早都忘了的。
罪魁祸首显然是那个神经病的黑衬衫。
于笙回头看了一眼,确认过已经远离了他们那个考场,转身想找个阴凉的地方歇一会儿,肩膀忽然被人轻拍了一把。
整个三中默认的规矩,背后拍人肩膀是件挺危险的事,严重程度堪比挑衅,原则上允许直接动手。
于笙正烦得不行,条件反射扣住肩膀上那只手,退步沉肩往他肩窝一顶,向上锁住那条胳膊,狠狠一绷劲,就把人带着风结结实实砸在了地上。
于笙扯起袖子,语气冷下来:“又打的哪天的架?排队了吗——”
他的话音忽然一顿。
罪魁祸首的精神病躺在滚烫的水泥地上,身上那件板正的黑衬衫被过于粗暴的动作扯开了两颗扣子,领口微敞,露出一小片冷白的皮肤。
他居然还在被过肩摔的时候找到机会摘了个眼镜,拿在一只手里举着,仰头看他,有点迟疑:“……算插队吗?”
……
十分钟后,于笙阴沉着脸把人拎回宿舍,翻出一管烫伤膏扔了过去。
黑衬衫扭着脑袋照镜子,努力想看看自己脖子究竟烫成了什么样,一边小心翼翼地碰,一边疼得轻轻吸气。
碰一下嘶一声。
声音还挺大,戴上耳机都挡不住。
耳朵里塞着Bose的蓝牙降噪耳机、仰在床上的于笙:“……”
他重重叹了口气,认命地站起来,劈手躲过那管烫伤膏,抬起手。
……
隔了半秒,于笙冷漠出声:“坐下。”
居然还比他高了半个脑袋。
欠揍。
黑衬衫很配合地坐下,拄着桌面低头,方便他帮忙涂药。
烫伤膏的质感有点儿像淡绿色的果冻,于笙往手上挤了一大堆,草草揉了两下摊开,啪地糊在他脖颈上。
黑衬衫肩颈跟着绷了下,没出声。
他刚才还疼得要死似的抽气抽个不停,这会儿安静了,于笙反倒有点不习惯,皱皱眉:“又不疼了?”
“……疼。”
黑衬衫唇色都有点泛白,缓了口气如实开口,拧身朝他笑了下:“你涂吧,我忍着。”
很隐忍很坚强,深明大义海纳百川,画面非常感人。
于笙:“……”
于笙毕竟还是个有良心的问题少年,终归没下得去手,沉着脸放轻力道,把剩下的药膏替他涂在了烫红成一片的脖子上。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嗡嗡的风扇声。
于笙把最后一点药抹完,扯了张纸擦干净手,准备轰人,视线又向下落在他背上。
阳光下没看清楚,那件衬衫上其实也沾了点灰尘,挺高级的布料蒙了一层土,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于笙毛病又犯了,扯着准备站起来的人按回椅子上,替他拍背后的土。
黑衬衫:“嘶。”
“嘶什么嘶。”于笙冷冷戳穿,“摔着你了?”
对方甚至有余力在他过肩摔的时候摘眼镜,身手不会比他差到哪儿去,根本就不可能真摔着。
唯一玩儿脱了的大概就是真躺到了地上,被起码四五十度的地表温度差点烫熟了脖子。
装居然也不装得敬业点,嘶的时间都不够加个破折号。
于笙烦得不行,压着脾气一下下替他拍背上沾的灰。
这人假摔得太敬业,身后一大片沾的全是灰尘。于笙一路从肩膀替他拍到腰间,正要继续往下拍,头顶又忽然一沉,覆上了点儿熟悉的重量跟温度。
黑衬衫拧过身,一只手落在他头顶上。
他一只手还拄着桌子,姿势有点别扭,幸好手长胳膊长,这么抬起来,居然也堪堪够得着。
于笙整个人瞬间又僵了。
“好了,我的错。”
黑衬衫看着他,镜片后的狭长黑眸弯了下,那只手停在他发顶,好脾气地揉了两把:“下次让你真摔,别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琨神:不能再拍了,再拍就拍到屁股了:)
要赶个火车,下一更可能会稍微晚一点~应该能在五点之前!
说到做到,这章抽红包哇朋友们!!
第8章 第八章
于笙觉得这个人一定有病。
怎么会有人自来熟到这种让人忍不住想往他脸上送拳头的地步的。
头上那只手还没挪开,于笙动了下胳膊,莫名地没抬起来。
于笙闭了下眼睛,深吸口气:“手拿开。”
他这个仿佛被人揪住了命运的后颈皮的反应引起了黑衬衫的兴趣,迎难而上,试探着又揉了一下。
紧接着整个人就闪电地向后一仰,悬之又悬地躲过了于笙迎面砸过来的凌厉拳风。
黑衬衫撑着凳子往后仰,晃晃悠悠抵着桌面,抬起头,看起来还想说话。
掉漆的木凳子两条腿撑在地上,年久失修,跟着他的动作嘎吱作响。
于笙转身就走,替他开门。
有点陈旧的门板重重砸在门后的铁质衣柜上,在没几个人的走廊里硬生生震出了循环往复的回响。
黑衬衫张了张嘴,没再出声。
原本的姿势的难度有点大,他后背硌在桌沿上,凳子又往后倚了倚,屈起条胳膊拄住桌面。
于笙把门敞得更开了点。
察觉到了他送客的坚决意愿,黑衬衫扬了下眉峰,拄着桌面的手臂使力,准备站起来。
……
下一秒,凳子最后不堪重负地嘎吱一声。
然后突兀地哗啦碎成了一地。
黑衬衫:“……”
于笙:“……”
于笙扶着门框,看着坐在一地凳子零件里难得懵逼的黑衬衫,沉默几秒,抬手蒙上额头,肩膀轻颤了两下。
“不是我,是凳子动的手。”
黑衬衫这回是真摔着了,连眼镜都没顾得上摘,懵了一会儿才回神,扶着腰往起站:“用赔吗?说实话我觉得它其实还能拼起来,就是需要点儿工具……朋友,你能等我走了再笑吗?”
于笙对他的要求不为所动,靠着门,肩膀抖得厉害。
黑衬衫轻叹了口气,自己拍拍裤子蹲下来,把散成一摊的木条往起攒了攒。
他身高腿长,这样半蹲着居然也莫名显出些潇洒,衬衫腰线收束起利落皱褶,脊背线条也随着动作被勾勒得清晰分明。
可惜他自己似乎完全没有这样挺帅的自知,依然蹲在地上,一门心思和满地的凳子腿较劲.
“行了。”
于笙笑够了,随手揉了把眼睛过去,语气难得的好了点:“十块钱的事,不用管了。”
凳子是宿舍配的,算是学校财产,弄坏了还是要赔偿的。
这东西实用性很强,在一代又一代三中学子的手里被抡起来砸中过无数东西,包括但不限于窗户、铁门和人头,什么时候坏是个很随缘的事。总归赔偿也要不了多少钱,还没人因为这个计较过。
但黑衬衫显然不这么觉得,依然很执着地捡起两块木头,试着往一起拼:“十块钱呢,不少了。”
于笙扫了一眼他身上那件至少值两百个凳子的衬衫:“你不去考试,就在这儿修凳子?”
“按你教的答完了。交卷之后在你们学校里迷失了方向,想要礼貌地问个路,然后被人抡起来扔在了地上。”
黑衬衫好不容易把那些零件试着拼上,颤巍巍拿手扶着,没回头,修长手掌长了眼睛似的探到背后:“有锤子吗?牛津词典也行。”
于笙:“……”
于笙决定让他继续迷失方向下去,不再废话,翻出把扳手递给他,找了张下铺躺下,顺手抽了本书盖住眼睛。
风扇嗡嗡响着,送来一缕挺清凉的风。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盘踞在胸口的莫名烦躁火气好像也隐隐约约的消了。
“考虑到你不喜欢被人拍肩膀,我们是不是应该互相通一下名字?”
黑衬衫蹲在地上叮叮当当地干活,动作居然还很熟练:“我叫靳林琨,献环琨与琛缡兮那个琨,王字旁,不是昆明的昆。”
于笙心说谁管你是哪个琨,不耐烦地揉了把头发:“于笙。”
他停顿的时间有点长,长到黑衬衫觉得大概这就是互相自我介绍完了,开始继续修凳子,才又继续说下去:“……夜夜笙歌的笙。”
少年的嗓音从书底下传出来,有一点闷,天生的清冽明亮还是掩不掉。
干干净净的,像是夏天酸梅汤里叮叮当当撞着玻璃杯的冰块。
黑衬衫:“好名字。”
于笙没理他,把书往额头上遮了遮。
好个屁。
差点就没想出来带笙的成语。
屋子里终于有了点儿人弄出来的动静,不再是空荡荡的死寂一片。于笙阖着眼躺了一会儿,听着边上敲敲打打的声音,倦意一点一点涌上来。
睡着之前,他隐隐约约觉得靳林琨这个名字莫名有些耳熟,想了半天没想起究竟在哪儿听过,打了个哈欠,彻底闭上眼睛
头天晚上缺觉缺得严重,于笙再睁开眼睛,外头的天色都已经暗了。
于笙撑着胳膊坐起来,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搭上的校服跟着滑下来,掉在地上。
他懵了一会儿,弯腰捡起校服,往宿舍里看了看。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人,门关着。
凳子被修好了,以一个极高难度的姿势两脚着地歪歪斜斜倚着桌腿,基本还原了散架那一刻的状态。
鲜明体现了修理者幼稚报复、在毫无意义的点上瞎瘠薄纠结的十分欠揍的性格特征。
于笙觉得自己的阅读理解从来没做得这么好过。
睡了一觉之后头疼好了不少,就是身上还乏得厉害。于笙打了个哈欠,撑起身想去开灯,目光却忽然被桌上的东西吸引过去。
两罐牛奶,一袋饼干。
两罐大红色的,包装上有个再看就把你喝掉的大眼睛男孩的牛奶。
一袋淡绿色画着卡通小熊的饼干。
……
于笙觉得这个人真是有点欠揍得过头了。
问题少年可以不违纪,但问题少年一定不会喝旺仔牛奶配小熊饼干。于笙抬腿把凳子扫回四脚着地的状态,冷酷地把牛奶和饼干一起扔进抽屉,抓起一排未接来电的手机翻了翻,随便挑了一个打回去。
“笙!哥!啊!!!”
段磊的大嗓门一瞬间炸响,从手机里横冲直撞地震出来:“你睡醒了吗?!快看手机,出大事了!”
于笙打电话的时候就没把手机靠到耳朵边上,揉揉额头,披上衣服起身:“什么事,学校炸了?”
“不是!你快看手机,成绩排榜出来了,上官网就能查了!”
段磊早习惯了他这个态度,兀自激动地唠唠叨叨给他八卦:“听说琨神居然不是第一!小道消息说好像是两个人同分,系统算成了并列第二,第一直接空着的。也不知道哪个黑马这么厉害……”
实在不太清楚这群人为什么热衷于这些似是而非的八卦,于笙又打了个哈欠,拉开柜门翻方便面,“所以呢,你现在又换偶像了?”
“不可能。”
段磊矢口否认:“琨神还是神,黑马应该是运气好,蒙对的有点多。”
柜子里的方便面大概是被那群放假前组团开黑的牲口吃完了,于笙翻了一会儿无果,又绕回去翻抽屉。
段磊还在滔滔不绝地对于那匹神秘黑马进行推测,于笙找准他停下喘气的间隙,问了个唯一感点兴趣的问题:“说了没有,到底是什么考试?费这么大劲就为了排个名次?”
“不是不是,听说是什么省级高校联盟夏令营。”
这种事离他们太远了,段磊对这个没什么兴趣,自嘲一句:“就取全市前一百,说是要保证绝对公平公正,给我们这些垃圾高中一个参赛的机会。”
他的话头又紧跟着飞快一转:“……但咱们学校还要根据校内小排名给校内前三百名组织什么‘夏令营’!其实就是高三提前开学补习冲刺——提前开学一个半月啊!暑假才一个月四十天!!我正好卡在三百零一!笙哥,你救我一命!”
于笙站了一会儿,皱眉:“你答了多少道题?”
段磊还沉浸在不用提前开学的幸福里:“四百七十二道!”
于笙:“……”
他心头忽然腾起了个不祥的预感。
段磊的成绩水准他是知道的,好好答题和蒙题的正确率差不多,偶尔赶上运气爆棚,后者的正确率说不定还能高一点。
但他蒙了足足一千道题。
从概率角度来说。
……
于笙概率没好好学,但他依然本能地觉得,自己这次的分数可能要比段磊高。
他心里沉了沉,跟段磊问了查分的网址,从枕头底下摸出电脑打开:“你说我现在毒奶我一句,会不会有用?”
“没用吧,分都出了……”
段磊还是挺信他这张嘴的,犹豫一会儿,迟疑着运用自己不多的脑容量推理:“除非是考前你说了——笙哥,你考试前没说什么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于笙:……………………
我们笙哥超厉害,我们笙哥一句毒奶了足足两个人。
是的我还是按时发了!!文案角色栏没写错朋友们,后面会解释为什么的!
第9章 第九章
于笙沉默。
他是很想说没有的。
当时他根本没想那么多,就是因为黑衬衫实在太烦了,莫名就拐得他忍不住多费了句话。
就那么一句。
“不是吧——笙哥,你真说了?”
他这边迟迟没动静,段磊也忍不住跟着着急起来:“怎么说的啊?赶紧找补找补,看看还有没有救……”
于笙没说话。
现在已经无所谓什么提前开学高三补习了,万一那一句成真,他要面临的可能是某些更严峻也更实际的问题。
于笙:“段磊。”
段磊被他异常正式的语气吓了一跳,下意识举着手机坐直:“到。”
于笙:“我电脑放宿舍了,密码147258,你想玩就过来,省得去网吧挨你爸揍。”
段磊:“……”
被他托孤的语气吓得不行,段磊手机都拿不稳了,硬生生磕巴出了哭腔:“哥,您这是是是给自己咒了个第几啊……”
于笙没应他的声,右手停在鼠标上,深吸口气慢慢吐出来,扶着脖颈的手用力按了两下。
……也不一定就准了。
他就是随便祝愿了那个混蛋一句,好话叫他说出来大多都是不灵的。只要前头那句话不灵,后面那句话也就未必能成为一句真正的毒奶。
逻辑上基本能成立。
希望瞬间就全寄托在了黑衬衫一定得是个亲切可爱战线一致的学渣这件事上。
于笙回想了对方答题的速度,觉得这件事其实还挺有可能实现,悬着的心悄然往下放了放,正要点下鼠标查分,段磊错愕的声音正好顺着话筒传过来。
“我操——笙哥,我刚看见。”
他应该是一边打电话一边在刷帖子,鼠标点击的咔咔声传过来,语气有点儿恍惚:“有跟琨神一个考场的,说他是一上午就把题答完的——这还是人吗?把他挤到第二那哥们是人吗?我是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接受高中的教育啊……”
于笙手里的鼠标跟着一顿。
一上午。
琨神。
献环琨与什么玩意兮的琨。
因为下午那一觉多少还有点凝滞的思维迟缓转动,那一点从他自我介绍开始就持续存在的微妙违和感前所未有地鲜明起来。
齿轮滚动,咔哒一声扣合。
于笙右手一抖,鼠标的小白箭头晃了晃,照着查分的按钮点了下去。
……
他这边安静的时间有点长,段磊刷完了一整页帖子才意识到这边始终没动静,试探着敲了敲话筒:“笙哥——笙哥?你还在吗?”
隔了三秒钟,于笙的声音传出来:“在。”
短短的一个字,段磊莫名听出了点儿心如止水四大皆空的意思。
他忍不住抖了抖,张了张嘴,试探着问:“笙哥,你第——”
电话那头咣当一声震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砸到了门上。
段磊瞬间安静如鸡,识相地停住话头,屏息凝神托着手机挪开,小心翼翼挂断了电话。
于笙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脑屏幕,一罐红通通的旺仔牛奶骨碌碌滚回来,晃了晃,停在凳子腿边上。
于笙啪地合上电脑,抄起衣服出了宿舍。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他还从来没想过,第一次把自己也毒奶进来,居然是这么翻车的。
同归于尽式翻车法
翻墙回去的路上,于笙其实想过干脆把手机卡拆了扔河里。
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人真找他,那个一大堆前缀的夏令营真要叫入选的人参加,绝大概率也是打电话通知。
只要他手机卡拆得够快,那些人就联系不上他。
于笙撑着墙头跳下来,绕到步行街,找了家回收二手旧手机的店。
老板正趴在柜台上打游戏,随口招呼了一声,听了他的要求,头也不抬地摸出个卡针给他,又顺手把一排零零散散划掉几个的电话号码转了过来。
于笙选了个新的号码,摸出身份证和钱一起递过去,捡起卡针,拆掉了原本的手机卡。
换下来的卡有些年头了,芯片映在灯下,显出点陈旧的铜色。
“旧卡报废吗?用不用帮你铰了?”
老板挺热心,一边办新卡一边提醒:“他们有人捡这东西,拿来照着通讯录给你家里人打电话诈骗……挺危险的,个人信息泄露好像是,小心点好。”
于笙捏着那张卡,不自觉地出了会儿神,又听见老板问了一遍才抬起头。
“不用。”
他应了一声,屈起手指,把换下来的卡握在手里,攥了一会儿:“……不用。”
打诈骗电话也不会有人接的。
老板的动作挺快,没多长时间就办好了卡递给他,指指他手里的旧卡:“销户吗?我这儿也能代办。”
于笙摇摇头,道了声谢,把新卡换进手机里。
卡槽推进去的时候会有细微的凝滞感,继续往前推,那一点阻力就消失了,严丝合缝地扣上,很轻微地咔哒一声。
于笙看着已经装上了新卡的卡槽,又不自觉地出了会儿神。
老板忍不住八卦,抛下游戏,贴着柜台往前趴了趴:“谈朋友留下的?”
于笙抬头,皱眉:“什么?”
“这么舍不得,等着有人给你打电话呢吧?”
老板在这条街上待久了,见惯了电话卡承载的少年少女的稚嫩爱情,一副过来人的架势,语重心长:“想开点儿,过去就过去了。爱打不打呗,怎么不能活,缺她一个电话吗?”
于笙怔了下。
老板说的事当然和他正在想的南辕北辙,但这么说倒也确实并没什么不对。
他是在等电话,而且等了很久。
久到他已经努力找了不知道多少种契机和理由,来给自己换掉这张卡的机会。
……
这次的契机无疑是最强有力的。
于笙没让自己的记忆在那个阿拉伯数字2上停留太久,吸了口气,随手把换下来的旧卡揣进裤子口袋,揉着脖颈笑了下:“是,爱打不打。”
老板自觉又开导了一个迷茫的少年,成就感十足。兴致勃勃地,还要再给他讲点有关人生和哲学的道理,柜台前却不知什么时候一空。
于笙拿着手机,已经拎起衣服走远了
于笙换上新的电话卡,给段磊发了条消息,简单跟他交代了一声。
段磊战战兢兢回他:笙哥,你是准备要从此隐姓埋名浪迹天涯了吗?
于笙:……
于笙有点后悔告诉他,按灭屏幕收起手机,又抬头往街角看了一眼。
他当然不打算为了躲一个破夏令营浪迹天涯,但究竟要干点儿什么,其实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或者可以去网吧再打会儿游戏,看看能不能再碰上那个势不两立的白银代练,
傍晚的步行街很热闹,到处都是好不容易考完了一天试的学生,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几个男生说着说着就扑倒一块儿,你绊我的腿我搂你的腰,毫无章法地打成一团。
于笙站在街角,看了一会儿。
下午那一觉睡的质量意外的好,他到现在还挺精神,暂时也还不想回家。
不想回家,学校放假了,宿舍里也不会有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散去的那一点空荡荡的烦躁,忽然就又不易觉察地、一丝一缕泛上来。
仔细想了一圈,居然只有那个欠虐的白银代练还有一丝温度。
于笙转头随便找了个网吧,报了一串身份证号,开了台机子,登录游戏。
白银代练还在鱼塘炸鱼,胜率蹭蹭往上涨。
胸口那点烦躁总算暂时压住了,于笙攥了下鼠标,没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单排专盯着那个白银代练打,干脆利落地把他好不容易刷上来的胜率又都虐了回去。
今天的白银代练好像比昨天还不专心,隔一会儿就卡走位,一枪就只剩了一丝血皮。
于笙赢完一盘,忍不住皱了下眉:“你不考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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