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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缘 完结+番外_27
    程慕北敲完了,隐隐听到地洞中传来些许动静。许是之前射箭的人听到了程慕北的敲击声,没有再攻击,“唰”的从树上跳下来。
    北漠人的长相都很相似,两人看着这面前的北漠人,他冷着脸,“你们是谁?”
    程慕北还在想应该怎么解释,木板从里面叩响了。然后“嘎吱”一声,木板被推开了,阿拉坦乌拉的脸露了出来。
    他本以为是程慕北二人,看到三个北漠人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就警惕了起来。
    “是我们。”程慕北说。
    他们的嗓音是没法改变的,只能自己用内力控制一下,不过中原口音和北漠口音差别还是很大,阿拉坦乌拉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不由得瞪大眼,“你们这……”
    程慕北扯出一个笑容,不过在他这张脸上完全没有之前翩翩公子的气质,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深入敌营。”
    阿拉坦乌拉招呼着两人进入地洞,那些守卫都不在这里了,才让卓玛蜷缩在角落睡着,才让赛罕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正在琢磨北漠的兵力。
    听到动静,他回过头来,看到程慕北和沈简生两人时愣了愣,旋即反应了过来,“你们是……”
    程慕北笑了笑,“我们这打扮不能维持太久,还希望王上仔细跟我们说说要怎么做。”
    才让赛罕隐住眼中的惊艳,仔细同两人解释这次行动的注意事项。
    北漠的兵力三分,王上控制着三分之一,各王爷和各大将军控制着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一是留给继承人的。二王爷控制了才让赛罕的兵权,打着北漠王病重的名头发号施令,那些将军也不敢公然反抗,算下来几近控制了大半军权。
    至于那给继承人的三分之一,才让赛罕要动用也不容易。他和乌仁图雅害怕才让卓玛受伤害,从来没将她立为继承人,甚至早早地将才让卓玛送走了。
    如果程慕北他们能拿回属于北漠王的兵符,那就好办多了。
    两人大致了解了情况,便直接出发了。有王后在里面作为暗线,他们想找二王爷等人的踪迹还是比较容易。只是大草原实在太辽阔,又怕陷入沼泽,所以两人找到蒙古包的时候,都已经晌午过去了。
    有不少士兵在蒙古包外巡逻,因为他们上次的偷袭,二王爷增设了不少防御。北漠王已经给他们安排好身份了,这俩替死鬼都是在搜寻过程中被杀了的。
    两人直接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我们要见二王爷。”饶是才让赛罕已经给他们纠正了一下口音,他们说着都还是有些别扭。守卫皱了皱眉,北漠的士兵只记名头,一般不怎么记脸,何况才让赛罕给他们安排的名头都是比较符合长相的,也不担心他们会暴露。
    “报名字。”守卫有些粗暴地说,这几天不眠不休地执勤让大家都有些疲惫。
    “乌恩齐。”
    “巴雅尔。”
    守卫对旁边的人说了几句什么,那人便进去通报了。两人等了好一会儿,刚刚进去的守卫才跑出来,“二王爷让搜身,然后再放行。”
    程慕北和沈简生脸色一凝,他们身体并没有做什么改变,骨架和北漠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何况两人腰间都还挂着只有中原才有的储物器,武器毒药都在里面呢。
    那为首的守卫一脸不耐烦,“有什么不该带的东西没有!”
    程慕北摸出一块儿之前去青楼的时候,不知道哪个姑娘塞在他怀里的手帕,犹犹豫豫地说,“这个算吗?”
    为首的守卫被气笑了,旋即冷下脸,“还不滚进去,王爷派你们出去干嘛的!”
    北漠军中没有女子,大家都惦念得不行,程慕北见蒙混过去了,趁对方还没注意沈简生的时候,将手帕往为首的守卫怀里一塞,“还是缴收吧,免得王爷看到了。”
    为首的守卫不知道是羞恼还是怎的,踹了程慕北一脚,“耍什么滑头。”
    北漠人的力气一向不小,程慕北猝不及防地往前扑了一下,好在沈简生走在前面,扶了他一把,程慕北憋着心中的火气,抬眼看到沈简生眼中的森寒,不禁露出个笑容,逼音成线说,“有他好受的,不急在一时。”
    两人随带路的守卫走到二王爷的蒙古包前,那人通报了一句,“王爷,人带到了。”
    三十.虎穴(中)
    二王爷的声音有些暴躁,“进来!”
    程慕北和沈简生对视一眼,在那守卫的恭送中进蒙古包去。摔在地上的餐具一片狼藉,二王爷脸色铁青地坐在高椅上睨他们一眼,语气森寒,“没有好消息就把你们剁碎了喂狼。”
    程慕北仿佛被吓到了,抖了一下,半个身子挡在沈简生面前,“我我我……我们发现了王……不,才让赛罕的藏身地。”
    二王爷猛得探出身,“说!”
    “他们藏在满都拉图将军府上……”程慕北似乎在斟酌语气,“我们不敢贸然进去,守了一天看到阿拉坦乌拉进出。”
    二王爷知道阿拉坦乌拉乃是照顾公主的一条忠犬,也是才让赛罕的心腹。他眯着眼,冰冷的目光从他眸子中射出来,程慕北能看出里面的杀意。
    满都拉图正是留给继承人的那三分之一兵力,二王爷不得不忌惮。
    半晌,二王爷才敲了敲凳子扶手,“下去吧。”
    程慕北和沈简生垂着头退下了,二王爷却突然喝住了他们,“等等,旁边那个,怎么不说话?”
    两人身子都僵了僵,沈简生说话丝毫没有北漠口音,二王爷一听就会暴露。程慕北正想怎么解围,外边就有人传话,“王爷,王后来了。”
    二王爷眉头还皱着,盯了沈简生一会儿,冲他们摆摆手,对门外说,“带进来。”
    程慕北悄悄松了口气,和沈简生退下了。他们出蒙古包的时候正巧与进来的王后擦肩而过,乌仁图雅穿着素色的长袍,面容有些苍白,但还是不失优雅。她见到程慕北二人的时候似乎稍稍惊诧了一下,然后淡淡一笑便朝里去了。
    才让赛罕已经给他们交代好了注意事项,两人是一个蒙古包里的,于是趁没人注意便退下了。一个蒙古包中住五个人,但之前二王爷下达命令时让他们这个蒙古包中的一个人留守,其余人出去搜寻才让赛罕,因此现在有三个人。
    程慕北掀开门帘,里面并没有人,蒙古包里有些乱,地毯上铺着五张简陋的牛皮毯,盖的被单没有叠,还散乱着衣裳,应该是留守那人的。
    “这什么鬼地方。”程大少爷十分嫌弃地踢开落在脚边的衣裳。
    沈简生不禁莞尔,程慕北现在顶着个北漠糙汉子的造型,还真是搞笑。
    “别撩我啊巴雅尔,有什么好笑的。”程慕北看着沈简生顶着的那张脸,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耍耍流氓都总觉得自己是在劈腿。好在沈简生那双眸子还是清亮清亮的,虽然鬼面刻意修改了眼睛的轮廓,挡住了一些神色。
    沈简生听到这个称谓的时候愣了愣,旋即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我不喜欢乌恩齐。”
    “那你喜欢谁啊?”程大少爷勾着唇,明知故问。
    “程慕北。”
    程慕北忽然想起自己初入江湖,不过是为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因为自四大势力均衡后,江湖就太平静了,让人没有乐趣。但现在,他就想找个宁静的地方,和沈简生一块儿搭个小房子,他可以和沈简生一起过招、下棋,也许还会养点儿花花草草,每天腻腻歪歪睡觉,早上起来能看见他隽秀的脸。
    程慕北从未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个人萌生出这种想法,但这种生活又隐隐有种熟悉感。像曾经有过这样一段生活。
    沈简生见程慕北皱眉,不禁紧张了一下,他这些日子总担心程慕北体内*没有清除干净,还会有什么后患。
    但很快,程慕北就勾唇一笑,没皮没脸地说,“我这么有吸引力,喜欢我是必须的。”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晚上如何夜探二王爷的蒙古包,之前二人已经注意到了,二王爷就将兵符挂在他的腰间。
    按程慕北的想法,直接杀了二王爷更加一了百了,这些乱臣贼子没了主心骨不就散作一团了?但也不知道才让赛罕再顾忌什么,一直强调不要伤了二王爷性命。
    两人一天一夜没睡了,又一直赶路,着实是有些困倦。因为不知道还有一个人是怎样的,程大少爷只好先做好防备,给沈简生吃了颗药后便在角落点燃了一块儿不知道是什么的熏香。
    空气中萦绕着浅淡的香气,因为在敌营中不敢放肆,程大少爷只敢同沈简生两背相抵,忍着这些北漠汉子的臭味儿睡了。
    两人是被外边的声音吵醒的,外边非常喧哗,白日森严的北漠大营难得能有欢笑声。蒙古包的另一个人还没回来,程慕北掀开帘子看了看,发现天色已经黑了,蒙古包中点着篝火,士兵们三五成群蹲在一块儿喝粥吃肉。
    到了饭点了,大家都放松下来了。
    他们俩没出去,人多容易露馅,等了大半个时辰,才有人回到了蒙古包,掀开门帘惊奇地叫了声,“你们俩啥时候回来的?”
    北漠口音实在太重,程大少爷好一会儿才分辨出他的饶舌,“下午,睡过了。”
    来人看着两人十分暧昧地笑笑,“乌恩齐,出去不消遣一下回来解决啥?”
    沈简生听不太懂这人说什么,但看着他猥琐的表情大致明白了。程慕北笑了笑,没接话。
    那人本来还想说什么,但只觉得脑袋发晕,眼前的两人都在打转。他伸手抓了抓眼前的虚影,“你俩咋在转啊?”
    屋里的熏香起作用了,这大汉抓了几下便睁不开眼了,努力掀掀眼皮,倒在了地上。这是程大少爷特地研制的三睡散,这个量起码能让人睡三天。
    解决了这个麻烦,程慕北和沈简生便只等夜深了。草原上没有什么动物的动静,夜晚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大汉已经开始打起呼噜了,程慕北和沈简生也悄悄溜了出去。
    他们这蒙古包离二王爷的不算近,外边的守卫还在巡逻着,两人凭着良好的轻功掠向中间的蒙古包。二王爷的蒙古包中静悄悄的,沈简生示意程慕北不要动,自己潜进去了。
    屋里点着蜡烛,不明亮的烛光摇曳着,二王爷和衣躺在床上,呼吸声绵远。
    三十.虎穴(下)
    沈简生贴着蒙古包的帷帐,十分小心翼翼地注意二王爷的动静。他暗杀过的人不少,还确实没大半夜悄无声息就为了偷东西。
    二王爷的呼吸声很平稳,沈简生缓慢接近床边,看到了烛光下他有些憔悴的脸。他生来清心寡欲,不懂得仇恨和名利,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二王爷会因为权利而背叛自己的兄长江湖中的人都觉得他背负着父母的深仇大恨,可其实他并没有觉得什么,都是两人的选择,没有什么怨天怨地的说法。沈简生甚至觉得,自己将和纹天过一辈子了,离开沈家,也许会到一个有山川河流的地方,然后一个人过着平淡的日子。
    可是他遇上了程慕北,也幸好,他遇上了程慕北。
    兵符没有挂在二王爷腰间了,沈简生蹙了蹙眉,发现空气中飘起了一股浅淡的幽香。接着程慕北撩开了门帘,冲沈简生勾了勾手,示意他先出去。
    “嗯……”二王爷忽然翻了个身,沈简生忙闪身入黑暗中,贴着帷帐。他缓缓握紧纹天,看到二王爷抬手揉了揉眉心,坐了起来,看了眼程慕北已经放下的门帘。
    这三睡散是程慕北白天用的,气味儿不算明显,但仔细闻还是能闻出的。那二王爷也十分警惕地嗅了嗅,好在他自己就点着安眠的熏香,一时间没能分辨出来。
    二王爷十分疲惫地打了个呵欠,从衣服里掏出一个挂坠,沈简生眯眼望去,发现正是那兵符。二王爷靠在床头,盯着兵符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时间缓慢流动着,他头一偏,终于睡了过去。
    沈简生总觉得有一丝诡异,感觉这二王爷像是特地给自己看一样。不过他没有轻举妄动,先去悄声出了蒙古包,程慕北在外边等他。
    “怎么样?”程慕北贴着沈简生耳边询问他,沈简生给他描述了一遍情形。
    北漠的夜晚很明朗,圆月挂在深蓝的夜空中,点缀着稀疏的星子。两人又等了一会儿,才决定进去。
    沈简生本来不想让程慕北跟着,却被程慕北扣住了手腕,一副期盼带上他的表情。
    沈简生:“……”无奈半晌,拉住了他的手。
    三睡散的气味儿已经散开了,两人能听到二王爷有些重的呼吸声。谋叛这种事搁谁身上大概都不会太心安,沈简生走上前,摸出一柄短刀,几下将二王爷胸前的衣裳割开了。
    兵符悄然躺在胸前,沈简生如法炮制地割断了绳子,伸手便想拿,却被程慕北拉住了。
    “我来。”程慕北做了个口型,说着伸手去拿兵符。两人的轻功了得,这一路来都避开了守卫,但总觉得未免太过轻松了一些。
    但他拿起兵符也并没有发生什么,二王爷许是因为身上轻了点儿,还惬意地翻了个身。程慕北都觉得自己是被欧阳秋弄出心理阴影了。
    他们走出去的时候忽然发现门口有一个人,程慕北和沈简生对视一眼。
    门口那人等了一会儿,可能是发现里面没动静,竟然直接伸手掀开门帘。程慕北和沈简生本来一人站一边,打算将这人直接解决掉,却看到了乌仁图雅的脸。
    程慕北一步跨过去挡住了漏进来的月光,“王后这是?”乌仁图雅直接伸手将他拉了出去,沈简生忙跟上了。
    “我必须得赶紧回去,一会儿有人发现我不见了就会来通报的。”乌仁图雅看着程慕北和沈简生,露出一个非常真诚的笑容,“我非常感谢你们对北漠的大恩大德,神会庇佑你们。”
    程慕北笑了笑,“王后说正事吧。”
    乌仁图雅环顾了一下四周,散开自己的如瀑的长发,从中取出一张小字条,“麻烦你们帮我交给赛罕,依贺白亿日啦1。”
    程慕北没听懂乌仁图雅这句北漠语,接过纸条,听见乌仁图雅说,“神会庇佑勇士。”
    程慕北望了眼沈简生,忽然以一种陈述语气问,“据说王后能治愈人的失忆?”
    乌仁图雅愣了愣,顺着程慕北的目光看了眼沈简生,“嗯。”
    “后天药物造成的也行吗?”
    乌仁图雅蹙了蹙眉,“应该可以,你们谁……”她话还没说完,对面蒙古包后就有人探出个身子招呼乌仁图雅,“王后,该走了。”
    “我,”程慕北说,“如果我留在这里,王后多久能治好我?”
    沈简生没想到程慕北还惦记着这事,心头一暖,但听这人的意思似乎是想一个人留在这里了。等二王爷醒来立刻就会发现兵符不见了,肯定会全营搜查,他们一定得有人将兵符送出去。
    可现在人心惶惶的兵营哪里是这么好呆的?
    沈简生伸手拉住程慕北,还没开口,那边蒙古包的人又开始招呼了,乌仁图雅只能打断沈简生,匆匆说,“两天,你留下的话我再找机会联络你。”
    “好。”程慕北笑着,握住了沈简生的手,捏了捏示意他放心。
    乌仁图雅提着裙子冲两人摆摆手,走了。两人也赶紧回到了自己的蒙古包,另外那人还在睡,程慕北将兵符交给沈简生,“去找当铺老板,让他安排个地方,我很快就来。”
    两人怕引人注目,并没有带指环,沈简生看着程慕北的眼睛,“忘了的没那么重要,以后会记得更多的。”
    程慕北笑了笑,将额头贴过去与沈简生相抵,“可是我希望,我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我们已经错过了那么多年,多少回忆都不能丢。”
    程慕北温热的呼吸落在自己脸上,沈简生沉默了一会儿,“好。”
    沈简生趁夜离开了蒙古包群,夜风徐徐,吹在脸上有些凉。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程大少爷这一手撩闲的本事还真是不减反增。
    程慕北装作酣睡的样子,等着二王爷醒来。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乌仁图雅分明能自己逃脱,还甘愿困在这里。他们是北漠的统治者,不仅背负着自己的命运,更与人民同在。
    注释:依贺白亿日啦。蒙语,非常感谢的意思。因为北漠的设定大半参照内蒙~
    三十一.恢复(上)
    三睡散的效果实在是强大,哪怕程慕北对它免疫,此刻也起了蒙蒙的睡意。
    他是被外边的人吵醒的,大约是二王爷醒来发现兵符不见了,正四处全营搜查。程慕北一副才醒过来的样子,伸出脚踹了踹和他一个蒙古包的人。
    他还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
    这人咕哝了两声醒过来,有些不悦地骂了两句蒙古语。程慕北听不懂,但也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好话,佯怒地踹了他一脚,“赶紧起吧,不起要被收拾了!”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直接掀开了门帘,明亮的阳光射进来,晃了程慕北的眼。几个大汉在门口,为首的人说,“你们俩,起来。”
    程慕北和那大汉对视一眼,见他赶紧爬了起来行了个军礼,程慕北也忙照做。
    “胡和鲁乌恩齐,你们昨晚干嘛去了?”为首那人虎着脸,粗声粗气地问。
    “我我我……”胡和鲁紧张地结巴了一下,“我们就在包里睡觉啊。”
    为首的人拧着眉望向程慕北,程慕北也跟着点头,“睡觉。”他的口音依然不太像北漠人,不敢多说。
    为首那人扫了眼屋子,似乎嗅到了三睡散的味道,两步跨进来,“这屋里的味道一摸一样。”
    胡和鲁听不懂,“啊”了一声,“什么味道?”程慕北也佯装不懂,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那人忽然掉头看着他们俩,半晌才皱眉,“我记得你们这屋还有一个人。”
    程慕北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转头问胡和鲁,“对呀,巴雅尔呢?”
    本来就被这些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一脸懵的胡和鲁自然不知道,诚实地摇了摇头。
    为首的人见问不出什么,直接说,“你们跟我去见王爷,此次事关重大,小心自己的小命。”
    程慕北跟在为首那人身后,看着阳光灿烂的天,这样子应该是下午了,沈简生应该已经将兵符送给才让赛罕了。
    兵符丢了不是小事,主蒙古包中坐满了人,看样子大多是王室的人。二王爷坐在首位,脸色十分阴沉。乌仁图雅也在,但她似乎对这些漠不关心,这个北漠最伟大的女人十分好看,一脸与世无争地坐在那里。
    “什么情况?”二王爷问。
    “他们的蒙古包中有和您蒙古包中同样的气味,而且他们中少了一个人。”
    乌仁图雅听到这里才偏过头看了程慕北一眼,但表情十分淡定,只一眼就瞥开了。
    “那药香我就没在北漠见过!只有中原才有这种下三滥的蒙汗药!”坐在旁边的一个粗犷大汉一拍椅子扶手,嚷嚷着,“一定是劫走王上的那两个中原人干的!”
    二王爷喝了他一声,冲程慕北挑挑下巴,“我没记错那天是你和巴雅尔来见我。”
    程慕北点头称是,惶恐地说,“但是我真的不是跟他一伙的,我,我昨晚和胡和鲁在一起!”
    胡和鲁只好点头,“我们都睡着了。”
    王室的人又追问了不少,好在程慕北一向演技超群,北漠口音学得越来越像,没露出什么破绽。
    最后二王爷眯了眯眼,“他一定还在北漠,也会去找王上。胡和鲁,你负责跟随格日乐图去抓回巴雅尔,不然你就等着回来处死吧。乌恩齐,你嫌疑最大,留在兵营中,如果巴雅尔抓不回来,你也一块儿处死。”
    胡和鲁和程慕北都一副紧张的样子,毕恭毕敬地应了声。
    程大少爷这不是第一次被软禁,但还是第一次连出恭都被人看着。本来胡和鲁一走蒙古包中就剩他一个人了,二王爷直接给他安排了个盯梢的,就坐在蒙古包中和他大眼瞪小眼。
    一天下来程大少爷实在受不了了,试图跟对方交流,“兄弟,我真的是无辜的。”
    “阿古拉。”那人说。
    “啊?”程慕北愣了秒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自己的名字。
    “乌恩齐。”
    “我知道。”
    于是这段对话就不了了之了。
    面上的易容已经有些发痒了,他还能在这里呆三天,但乌仁图雅那边还没动静。
    程大少爷一日三餐全靠送进来,他不得离开蒙古包半步。要入睡时,阿古拉才短暂地离开了程慕北。他大松了口气,不禁有些忧愁,看样子除了解决掉阿古拉,没有别的出去方法了。
    没过一会儿阿古拉便又回来了,只是压低声音淡淡地对程慕北说了句,“装病。”
    “啊?”这人说话老是去头去尾,程大少爷实在揣度不来。
    “王后让你装病,狂症。”
    程慕北瞪大了眼,先警惕了一下,以防是二王爷耍的花招,“这话什么意思?”他现在可是二王爷的重点监视对象,乌仁图雅竟然有这么大本事?
    阿古拉不再说话了,只是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程慕北。看着确实不像是说谎的样子,程慕北这才压低声音问,“你不是二王爷的人?”
    程慕北看到阿古拉在听到二王爷时略微嫌弃地皱了一下鼻子,便放心下来了,自己还真是低估了王后大人。
    程慕北知道北漠的狂症,就是神志不清有些癫疯,严重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有时候甚至会出手伤人。在北漠,犯了狂症的人都会被看作是触犯了天神。
    于是程大少爷大半夜开始装病,阿古拉配合地找人禀报二王爷。这是不吉利的征兆,二王爷不敢擅自处理,只好叫来了乌仁图雅。
    “本来睡得好好的,忽然就这样了。”阿古拉解释。
    闻讯赶来的乌仁图雅给程慕北号了号脉,秀眉紧锁,“趁他还没失去控制,先送去我的蒙古包中。”
    二王爷本来有些不情愿,但程慕北在地上又抽搐了几下,还踹了他一脚。这一脚一点儿也没收力,二王爷膝盖一软直接跪下了。
    乌仁图雅趁二王爷还没发怒,先打断了他,“已经出现蛮力了,必须赶紧医治。”
    二王爷只好咽下一口闷气,“来人,送到王后蒙古包中。”
    乌仁图雅在兵营中本来就是巫医的身份,蒙古包中有各种各样的药材,二王爷在一旁看了很久,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便下去了,交代阿古拉好好盯着。
    程慕北注意着周围动静,等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对上乌仁图雅含笑的眸子。
    三十一.恢复(中)
    “我刚才看了一下你的脉象,发现很奇怪,你的身体跟寻常人不太一样,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们中原特殊的修炼方法。”乌仁图雅秀眉微微皱着。
    程慕北点点头,“不用管这些,先看失忆吧。”
    “我看了,你那个是药物所致,暂时麻痹了你的大脑,服几副药就好了。”
    程慕北瞪了瞪眼,这才短短一会儿,没想到乌仁图雅竟然看了个一清二楚。
    乌仁图雅接着说,“我今晚将药配给你,这里不安全,你带回去吃也可以。等明早我就宣布你暴毙了,然后找机会把你送出去。”
    “……”意外死亡的程大少爷瞪大了眼,看着一旁面无表情的阿古拉,不甘不愿地点了点头。
    本来乌仁图雅还在跟程慕北打听才让赛罕和才让卓玛的消息,但过了会儿就发现门外又来了几个人。大约是二王爷还是不放心,又增加了一些眼线。
    两人不便再说话,程慕北只好跟阿古拉大眼瞪小眼。
    天还没亮的时候,乌仁图雅已经将药装好了,程慕北收进了储物器里,和乌仁图雅相视点头。他躺在地上,面色被乌仁图雅弄得青黑青黑的,再加上程慕北偷师学过沈家的匿心术,别人一下也探测不出死活。
    阿古拉传出程慕北已经死了的消息时,二王爷还不相信地来看了几眼,但得过狂病的人本来就不吉利,何况还是尸体。他没看出什么端倪,只好派人将尸体裹出去扔了。在北漠,得狂病死去的人,都得拖去草原深处喂狼。
    大家都不愿意接手这种不干不净的活,等了好一会儿,阿古拉才站出来,“我去吧。”
    平素阿古拉少言寡语,但办事十分沉稳,二王爷也很信任他,便摆摆手,“扔远点儿,别把狼群招来。”他说着还往乌仁图雅那边看了眼,应该是还记恨当初狼群袭营的事。
    程大少爷顺利地出了蒙古包群,跟阿古拉告了别便匆匆往小镇赶。
    才让赛罕拿到了兵符一定会有大动作的,他并不想再搅这趟浑水了,只想带着沈简生回到久北阁去,喝喝沐蓁的花酒。
    果然小镇已经又是一番风景了,之前四处搜寻才让赛罕的人已经不见了,换成了一批枕戈待发的士兵,走在大街上都是一股肃然的气氛。
    程慕北想着才让赛罕跑不了庙的,北漠那么大,他这北漠王还能欠着他债不还不成?于是程大少爷直接去找沈简生了。
    此刻天色已经大亮了,脸上的易容开始有些不舒服。程慕北先去了趟当铺,确定沈简生来过后才去了青楼。门口依旧是一身脂粉气的姑娘在揽客,程慕北摆手避开她们,表示自己只是找人。
    今天老鸨不在,是阿苑掌事。
    阿苑没见过程慕北这副样子,看没有姑娘跟着他进来蹙了蹙眉,还没上前询问程慕北,程慕北便转过身冲她一挑眉,“阿苑姑娘,你们老鸨呢?”
    阿苑身为青楼女子也算阅人无数,见这位客人竟然能叫出自己名字,不禁有些吃惊,“老鸨不在。”
    程慕北皱皱眉头,“那你们头牌呢?”
    阿苑疑惑更深了,看来这位客人对他们青楼十分了解啊。这人的眼神十分眼熟,阿苑没有接口,但头牌自己先跑出来了。
    程慕北只见一个衣裳凌乱的姑娘慌慌张张地从楼上跑来,“阿苑,找人拦住他!”
    楼上冒出个脑袋,是个中原男人的模样,这漂亮姑娘三步并作两步跳了下来,看见程慕北时一张脸就直接皱在了一起,“你回来了?”
    程慕北勾出一个笑容,“前辈还真是风姿不减当年。”
    鬼面没好气地说,“你要还想保住你那张小脸,就给我拦住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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