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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炳文幕府里有个幕僚叫董秀,时年二十二岁,长的广颡深颐,疏眉秀目;为人不苟言笔,做事情上博闻强记,善于文咏。为此深得潘炳文的器重。董秀出身寒门,能得当朝丞相重用,心里就常怀感激之情,所以对潘炳文忠心耿耿。
    这天潘炳文正在思考怎么对付杜宇飞,突然看到董秀,就马上计上心来。他把董秀叫过来,给他交待了一番任务,就让他下去了。
    杜宇飞手下新调来一个叫董思齐的年轻书吏,每天沉默寡言,总是默默的把该做的事情做了,该记录的东西都记录的有条有理、清清楚楚,这让狂放不羁的杜宇飞很是喜欢。董思齐做事从来不挑不拣,比较繁琐的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情,他都包揽了过去。在衙门里他谨言慎行,既不和别人关系太好,也不和别人关系太坏,从不乱掺和别人的私事。这样时间长了,杜宇飞就对他十分信任,事无巨细、无论公私就都交给他去打理。董思齐也不负杜宇飞的期望,每次交给他的任务都能非常圆满的完成。
    杜宇飞录取的三十多人中,有个叫刘退之的荆南人,当时杜宇飞给他的评语是“为文奇诡岸杰,自成一家”。刘退之中进士在荆南引起了轰动,因为在刘退之之前,荆南从未有人中过进士,因此人称“天荒”,当地考生(解元)称“天荒解”,刘退之打破“天荒解”,被称为“破天荒”。
    荆南郡守邓戟为表彰刘退之打破“天荒”,欲奖励他“破天荒”钱七十万。刘退之不愿意接受,他说:“五十年来,自是人废,一千里外,岂曰天荒?”以此固辞。邓戟无奈,可转念一想是杜宇飞这个伯乐使他们荆南破了“天荒”,应该给杜宇飞一个伯乐奖,于是派人给杜宇飞送了五十万钱。杜宇飞欣然接受了这笔馈赠。
    杜夫人王氏过惯了独自维持家计的艰苦日子,所以生活安排上总是精打细算,很是简朴。玉娘自从到了皇都,也置办了些衣服首饰,但终因王氏简朴,她的衣饰和陆沅芷、香奴、横波相比,很是黯然失色。特别是衣服上的熏香,别人出门都远远就有香气袭来,而玉娘只有在参加预先知道的活动时,衣服才会提前熏香。最初玉娘没怎么在意,但和陆沅芷、香奴、横波的华丽香艳一比,心里自是有些自惭形秽之感。
    陆沅芷自从嫁了方群玉,两人琴瑟和谐,自然少不了呼奴唤婢、锦衣玉食。香奴、横波虽然只是歌舞妓,但吴维信为撑门面,也为了让她们歌舞时效果更好看,也给她们添置了很多丽衣华服,配套的首饰、妆容、香氛自然也少不了。因此玉娘的天然去雕饰和她们的浓妆艳抹相比,很显黯淡。杜宇飞一直有心让她多打扮一下,可终因皇都物价高企,父子俩的俸禄能维持一家人的家计就已不错,再分出钱给小妾买奢侈品用来梳妆打扮,就相当困难。所以打扮玉娘这个想法就一直搁置在了杜宇飞心里。如今突然有了一笔意外之财,自然先把已在心里搁浅的小愿望实现一下。
    杜宇飞把钱给了玉娘一部分,让她去买自己喜欢的衣饰香氛等,先不说玉娘拿着钱欢天喜地的叫上陆沅芷和香奴、横波一起做参谋,去买需要的东西。且说杜宇飞有个叫柳寒山的门生,从小父母双亡,跟着哥哥长大,后来哥哥又不幸早逝,他就跟随寡嫂,加之战乱饥荒,一家人到处颠沛流离,饱尝了艰辛。如今柳寒山虽然已经中进士并做了拾遗,却因家里有嫂子及未成年的侄子侄女,又加他自己的妻儿,人口实在太多,又没有其他人赚钱养家,所以生活过的非常清贫。杜宇飞一直对他心存怜悯,就又拿出一些钱来“借”给了柳寒山。五十万钱余下的钱已经不多,就留做了自己和朋友们交往应酬之用。
    董思齐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并写信给潘文炳,向他作了汇报。有了杜宇飞这个把柄,潘炳文自是高兴,忙不迭的向皇帝揭发杜宇飞。皇帝听说此事非常气愤,原来杜宇飞说别人主考是唯“财”是举,可他自己不也一样收钱!还好像很清廉似的把新科举子的文章公布让人监督评判,其实背地里却做收钱的勾当,简直是欺世盗名!皇上一生气,后果很严重,先是把刘退之贬到了华阴,又把杜宇飞贬做了方城尉。
    崔若曦接受了皇上监察御史的任命后,就轻车简从向河东方向进发,到河东境后就看到路边农田开裂、庄稼枯死,河流湖泊干涸断流。沿途饥民个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贫苦农民喝水都成问题,大部分的水井都已枯竭,只有少数富豪家的深井才能打出水来,本就因旱灾十分贫穷的百姓,还要花钱到富豪家去买水。
    到了河东治所蒲州,节度使李翼圣对他进行了豪华的接待,每顿饭都珍馐美味摆满桌子。还有歌舞妓的歌舞表演,一派歌舞升平,繁华盛世的景向。崔若曦向李翼圣说了沿途饥民情况,李翼圣说只是部分刁民故意抹黑,真正的河东治内老百姓家家富裕。因为他们河东产盐,百姓家家做盐,生活都非常富裕。他带人陪崔若曦去看了一些地区,果然富裕——市场里产品丰富,禽、肉、鱼、水果、蔬菜……应有尽有,市场上有买有卖,物价平稳,买卖双方都是生活富足安定的模样。街上的人们衣着光鲜,熙来攘往,也很是热闹。
    崔若曦对眼前的情景和路上看到的情景相对比,心里充满了怀疑,他找借口说想去青楼看看此地的姑娘们,崔若曦善于点评妓女这件事,官场中无人不知,李翼圣对他这个请求自然是不加怀疑,还哈哈大笑着让崔若曦给他们这里的青楼妓女们也搞一个排行榜。
    崔若曦甩开李翼圣和他的随从们后,又去了他们之前去过的市场。这一次看到市场里冷冷清清,除了老百姓生活必须的盐、粮、铁器外,其他东西几乎没有。摊贩都破衣烂衫、面呈菜色,偶尔有来买东西的,也是衣衫褴褛,面有饥色。他询问了摊贩盐、粮的价格,都高的惊人。离开菜场,他又去走街串巷的了解了下民情,就又回到青楼,看一会众人的歌舞表演,就随着李翼圣派来的人回了住处。这样过了几天后,崔若曦对蒲州的情况基本都了解清了,然后他向李翼圣告辞,说要回朝向皇上复命。李翼圣举行了盛大的欢送仪式给崔若曦送行,还让他到皇上面前替他们美言。崔若曦都一一答应。
    离开了蒲州,崔若曦又去到乡间巡查,他发现乡间百姓的生活比起蒲州,又相去甚远。河东产盐,却盐价奇高,一些穷苦百姓买不起盐,只好淡食。他走访了一户盐农,那家共四口人,一对老夫妇和他们的儿子媳妇,崔若曦去他家时,只有老头子出来招待了他,老头子说一家人只有这一套衣服,全家轮流穿。自己家里做盐,可却吃不上盐。官府每年从他们手里收盐,每斗只给只文钱,再收了税,就没什么钱了。他们自己吃盐要到官府指定的盐商那里去买,盐商那里一斗盐将近四百文。因为官府卖的盐太贵,他们自己又不敢私藏,所以自己做盐却吃不上盐。加上连年灾荒、战争,税收越来越重,日子几乎就要过不下去了!老头子边说边流眼泪,崔若曦则不停的叹息,他走时给老头子留了些钱,让他买两件衣服,老头子对他千恩万谢,说不忘活命大恩。崔若曦又走访了一些盐农,情况也都相差无几。有些走投无路的,只好冒着违法的风险贩卖私盐。他又走访了河东辖下的州县,情况都相差无几,当官的歌舞升平,百姓民不聊生。
    崔若曦对所见所闻悲愤满怀,他提笔给皇上上书。他能说动皇上改变河东的境况吗?请看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