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夺果断的拒绝,顾杭脸上的笑意也果断不惯孩子的消失,他如何不知道面前这人肚子里的小九九。
当年姐夫刚过身,他便背着程老夫人和谭丕半抢般的将家业弄到手,如今程家无人出仕,程云夺更不会放过沙漠和太衡那两颗摇钱树了。
但顾杭是不会任由长房的三个外甥小辈继续放养的,态度也逐渐拿的蛮横一些:“云夺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几个孩子的亲舅舅,我姐的亲弟弟,虎毒不食子,还能亏待他们不成?”
程云夺笑道:“渡也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当年大哥过身的时候,要我好好照顾这三个孩子,我做弟弟的,得说到做到才是。”
“程家这七庄生意你暂且自顾不暇,更何况是这三个孩子。”
顾杭接过婢子递来的茶,把话剥开了:“再者说了,你也没好好照顾这三个孩子啊,但凡你用点儿心,沙漠也不会上吊!我可都听说了,要不是她房里的梁木腐了,我顾杭唯一的外甥女可就没了!”
说罢,将茶杯用力搁置在旁,溅出滚烫的茶水来:“况且,沙漠可是长房嫡女!我姐夫和姐姐唯一的掌上明珠,她住的地方!房梁竟然还是常年无修!就算不吊脖子!哪日塌了伤到她又该如何是好!”
季氏见状,有些不快道:“我说顾杭,你这是什么意思,沙漠常年住在朱雀楼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七庄生意忙的我们焦头烂额,一时顾不到也是情理之中,再者说了,我们程家没你顾杭的这三万两银子难道还不活了吗?这是锡平,可不是新远,你少在这儿耍少爷威风!”
顾杭横眼霸道:“焦头烂额?那就把这七庄生意交出来。”
季氏怒拍,腕上的镯子和桌沿儿磕碰:“顾杭!”
程云夺不想此事闹大,厉斥道:“邰平!你少在这儿多嘴!”
季氏被吼得一愣,又不好在外人面前驳夫君的面子,只得不忿的坐下来,又听程云夺深呼了口气:“渡也莫怪,是拙荆失礼了。”
顾杭自然不在乎:“无妨,只不过孩子们的事情,是我爹生前就嘱咐好了的,我也是狗咬屁股,啃腚得把他们带回新远。”
程云夺再要说话,忽见程老夫人又从里屋走了出来,她叫顾杭等人不必起身,而是冷淡道:“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你们一个是亲舅舅,一个是亲叔叔,也拎不清谁近谁不近的。”
她转头吩咐红参:“这时候,孩子们怕是还没回院呢,去找个腿脚快的把他们追回来,这事得让他们自己选择才是。”
郑氏踌躇几秒,小声道:“母亲,孩子们自幼住在锡平,早就适应了这里的气候环境,风俗习惯,冷不丁改去新远,不太好吧。”
顾杭又道:“二夫人放心,太衡和沙漠待不了几年就要入宫,秋白那边我也会尽心尽力,至于我姐姐,回乡自然更舒服些。”
他说罢,堂内又沉默了一会儿,红参也很快带来了那三人。
程老夫人招手,把不明所以的程岐搂在怀里:“沙漠啊,你舅舅这回来的意思,是要把你们兄妹三个接去新远,你们兄妹几个商量一下。”
“去新远?”
程岚先惊愕的出言道:“去外祖家?”
顾杭笑道:“对,怎么样?和舅舅回去吧。”
而听完这话,程岐也有些缓不回神,娘的,她刚刚将这国公府的地貌摸个七分全,怎么又要转移阵地了?
再者说了,他们三个都走了倒没什么,但问题是,难不成要把程衍一个人扔在这个虎口狼窝里吗?
她都依稀看到那人抹泪招手的可怜样子了。
而最关键的,她爹在锡平留下的七庄产业怎么办,舅舅若是想接自己等人去新远,怕是得放弃这些。
这一大盘色香味俱全的大肘子全都留给三房?让他们预谋的‘润物细无声’的夺产计划如约成功?这怎么能甘心。
“我不去,多谢舅舅好意。”
正当她头脑风暴,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程岱倒是率先开口,却也只是扔下这么一句话就冷冷的拂袖离开了。
这么小就这么霸道总裁?
程岐目送程岱离开,有些哭笑不得,然后耳边响起顾杭的骂咧。
“哎!你个臭小子!”
顾杭竖眉喊道:“我真是儿子不养娘,白疼了你一场!”
可程岱早就走远了。
而这人一表态,程岚更不能扔下弟弟独自去新远了,他知道程岱是什么主意,那小子不把爹的产业从三房手里夺回来,绝对不会罢休,遂也礼貌的推拒道:“舅舅,我们在锡平住的挺好,新远那边算了吧,外祖父过身没几年,新远那边忙着,我们三个就不去添乱了。”
顾杭皱眉,指着自己鼻子:“那我来这一趟折腾什么。”再一指他和程岐,“你俩,还有太衡那臭小子,都得和我走。”
程岚无奈的看了一眼程岐,想让她开口,可那人的表情有些复杂。
顾杭看样子是真疼自己,去新远后的生活必定比现在轻松,但她依旧未动心,当然原因不仅仅是因为那七庄未拿回来的产业,更是因为……程岐身为刑警,一瞬间逻辑性ax。
第一,原主上吊的原因还不清楚,破相的仇也没报,她不能舔着脸占了原主的身子,还不帮人家报仇雪恨,就去新远享清福吧。
第二,朱雀楼那边,妄图淹死自己的韩岄还没收拾,更何况若是自己走了,那马祯还不得让人欺负的渣也不剩。
第三,第三就是程衍。
这人不是亲外甥,连正经的程家人都不是,舅舅八成带不走,既如此,总不能把骑猪by一个人留在这儿孤军奋战。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
只要关系铁,就算吃屎也得一人一勺。
更何况程岐一想起程衍那双人畜无害的泪眼,就更觉得脚上拴了镣铐走不开,那初见的一记老拳,还有再见时上蹿下跳的骑猪by。
“舅舅。”
索性程岐本身也没多为难,便道:“我的意思和大哥一样,留在锡平就挺好的了,不必搬去新远那么东面的地方,再者说了……”
再者说,再者说什么。
说不想让三房独吞我爹的家业吗?
“再者说……”
程岐吭哧半天,才一本正经道:“我……”
顾杭催促:“你什么?”
“新远太阳太大了,我怕晒黑了。”
程岐终于憋出一个理由来。
顾杭胸口梗堵,飞快的摆手:“你给我上一边去吧!”有些不顺心的皱了皱眉,“得,我就说白来一趟,你们这三个小白眼儿狼。”
程云夺见状,稍微松了口气,将一直握着的茶杯放在桌上,这顾杭要是真想强行带走这三个孩子,他一时还真没有办法,那人可与新远盐运使交好着呢,轻易不能得罪招惹。
“留在这儿……就留在这儿吧。”
顾杭烦躁片刻,也理智的没有强求:“算了,反正舅舅家也不搬走,就在新远,你们随时过来。”再转头对程云夺道,“香坊那边的钱,我依旧会出,不会差一分一毫的。”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惊喜,程云夺稳下心绪:“渡也实在气,你今日雪中送炭之情,我们程家定会涌泉相报的。”
“涌泉相报不必,只是我还有个条件。”
顾杭又将程云夺一尿盆浇醒:“三万两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我一口气填补上又不要利息,唯一的条件是……叫宗玉上庄。”
程岐略微睁了睁眸子,心说舅舅啊舅舅,我的好舅舅,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绕了这一通三遭,合着是过来明着帮忙的。
再看程云夺,他今个儿被顾杭三番两次的大反转,只觉得老腰在无形中隐隐作痛,无奈笑道:“上……上缎庄,这当然没问题。”
“不。”
顾杭给他最后一击大招:“是缎庄和香坊。”
“你说什么?”
程云夺再好的忍性,也被他弄得不耐烦了,更别说眼下得知了顾杭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压低怒音:“渡……顾杭,你要是这么做可就没意思了,你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顾杭二郎腿一翘:“对,你就说干不干吧。”停了停,“不是我故意刺你的耳,这七庄生意本就是长房的,你迟早得交出来,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瞧见他这样,程岐在旁强忍住笑,心说舅舅威武啊。
这无赖。
赶上她巡逻时抓的碰瓷老汉了。
你就说你赔不赔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