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里,想到自己土匪一个把钟大国、史科普摁了,猪头一个的一伙村干部居然在村口抢人,郁锋涛憋不住心头好笑,时不时发出哈哈哈大笑,车上的人误以为他是个神经病,好奇又带着三分不安不时偷偷拿眼看他。
这一回,不光光是一伙村干部出丑,连田虎这个乡官也同样是名节不保,闹了一个大笑话。往后,工商所还会听他田虎瞎指挥?
到卢水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五点钟。
想看看第二天县政府有无车去福州,郁锋涛想搭便车去,一来方便,二来节省一笔钱。等东西在店门口一卸下,郁锋涛叫辆人力红包车,拿三分一泥鳅干及活泥鳅,直奔周璐璐家。
正在房间做功课的周璐璐,一见郁锋涛这个老同学到来,非常高兴,马上放下手上功课。
上一回,郁锋涛带回一只产于鼓浪屿的红石亲自雕刻一匹骏马,把它赠送给周璐璐,周璐璐感动兴奋的一个晚上把它当宝贝,芳心平静不下来。更重要的是,她落难的同学不但从困境中奋起,而且即将要成为一个石雕家。
不过这一回,周璐璐可不敢收下郁锋涛的泥鳅,担心被父母亲训一顿,当然她是死活不让郁锋涛回去,硬把他留下吃晚饭。
没有想到,周璐璐父母亲下班回到家一听说,爽朗地笑道:“老同学的一番心意,应该收下!”
一阵错愕,周璐璐误以为是自己听错。
厨房里,程晓萍母女俩忙着做饭。
厅里,周辉国热情与女儿这个落难同学郁锋涛聊天。
满脸疑惑,周辉国问郁锋涛:县里的款早拨下去了,闹荒村那条公路,听说还没有开始动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郁锋涛晓得吗?
不提公路的事,郁锋涛尚能心平气和与周辉国攀谈。一提到公路的事,郁锋涛心头涌起一团无名火,满腔愤慨,一时忘了是在同学家,面前的是同学的父亲,怒不可遏愤愤道:“公路,恐怕闹荒那条公路呀,十年八年都无法动工了。”
为什么?周辉国大吃一惊,睁大眼睛注视着郁锋涛。
想了一会儿,郁锋涛把事由的前前后后对周辉国细说了一番。
当然,现在的郁锋涛不再以前那么单纯,这其中是不是高森林与田虎互相勾结,他还没有直接证据,只是自己的猜测,因些并没有对周辉国说出来。
没有听完郁锋涛的讲述,周辉国已经是一脸涨红,怒气跃然脸上,叫人一瞅便知他心头的愤怒。刚举起手,欲要一拳击在茶几上,但是周辉国手即将要触到茶几上时刻,突然刹住,可能是他觉得不应该当着郁锋涛面前发火吧。
随后,周辉国把话锋一转,问了郁锋涛两个问题:一是这一次到范卓学家学艺,郁锋涛大概要到什么时候回家?二是他的石雕艺术已经是相当不错了,这一回回家后还要不要和以往一样时常再去学,他在家里的石雕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搞?他可是等着他郁锋涛回来把石雕搞起,给他全家每人雕刻一只生肖的哟!
“这没关系啊,叔叔。这一回从福州回来时,我给你带回,保证您满意!”郁锋涛双眼若星,一闪,声如金鸣,气壮山河,豪气贯虹。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况且人家往日对他帮助那么大,正是他报恩的好时机,同时是对他石雕的一种无形宣传。
但是周辉国却不要他从福州带回来的,而是要用闹荒最好的石头雕刻。郁锋涛乍听之下,愕然看着周辉国。过了一会儿,郁锋涛眼里充满忧悒,说,艺术无止境,他不过是刚学了一点皮毛而已。即使是学成了,他眼下不可能大规模的干开……
一对炯炯有神眼睛,凝视郁锋涛,周辉国静静听着郁锋涛讲话。“即使是学成了,我眼下不可能大规模的干开。”这话中有话,引起周辉国的注意、好奇,不解的忙问郁锋涛这是为什么?
表现出十分成熟和持重,郁锋涛慨叹一声,说,首先是村里公路不通,公路不通,交通闭塞没人肯到那样一个偏僻穷山沟去,做出的货没人要。其次是资金。他店里所赚得一点钱,全拿去还债了。当然,资金比较好解决,不过是买一些钻子,雕刻刀,铁锤而已,雇人干活工钱,等货卖掉,再付给他们。所以,他可以先把店里赚得钱不先拿去还债……
眉宇间的神色越聚越凝重,周辉国听完郁锋涛的话,不由得唉叹一声:“是啊!要致富先通路。”他不曾想到,闹荒一伙村干部会是如此无法无天。
“锋涛,你既然晓得村干部把挖公路的款擅自拿去买加工石板材机器,为什么不去告他们?”周辉国不理解看着郁锋涛。按郁锋涛性格,他是一定会去告村干部,然而他却没有这样做,周辉国固然是感到困惑不解了。
没有做声,郁锋涛长时间注视周辉国。
显然,郁锋涛心底里头是在想着什么?约莫三、四分钟光景,郁锋涛目光一闪,声音显得十二愤慨激昂,他说,虽然不知道周辉军在县政府哪个部门工作,但是说了,周辉国不要生气,有哪个朝代哪个年代不是官官相护?包公,海瑞这样的清官世上又有几个?
仅仅一个村干部,上头要是没有人在撑腰,他们的胆子敢那么大?高森林一伙村干部原先是想逼乡亲们义务挖公路,把电一拉上,石板材厂算是办起来了。所以他郁锋涛估计,村干部手上至少还有三到五万块钱。只是后来县里拨款挖公路一事,被他郁锋涛捣了出来,乡亲们醒悟过来,不肯干,高森林一伙村干部的美梦才破灭。要是他郁锋涛现在去告他们,他们用那几万块钱,逼迫乡亲们挖公路,那他郁锋涛不是正好中了他们心怀?
心头一惊,周辉国赞许目光审视着郁锋涛,不停点头。
这个郁锋涛,我可不能小看了他,周辉国心头默默地说,别小看他年纪小,跟我女儿不相上下,可是他却如此深谋远虑,具有透彻洞察力,比我女儿成熟多啦!官场对心地正直人来说,是一个为民造福的天地;对心术不正的人来说,是一个无底洞。这一点,我比郁锋涛知道的多,看得透彻,至少我有亲身体验,郁锋涛却没有。特别是当今这个社会,官商勾结,官官相护更是比比皆是,不出问题则罢,一出问题,肯定是揪出一大串。
突然,周辉国脑中闪出一个奇怪念头:
要是郁锋涛当上了闹荒村村民主任,闹荒贫穷落后的情况,会不会在二、三年内得到改善?郁锋涛会不会成为一个带领全村人一心一意脱贫致富的领头人?
看看郁锋涛那尚有三分稚气的脸,周辉国不敢肯定。毕竟是个二十出头青年,也许郁锋涛根本没有要当一个村干部的心理准备,他同样没有从政经验。
尤其是,闹荒村乡亲们对郁锋涛是一种不友善心态。
或许,郁锋涛再在社会上锻炼一、两年,学会了石雕,事业上有所成就,把债还清了,到那时乡亲们自然便会听他的话,一旦当上村干部,那闹荒村便有了新希望。
周辉国的突然沉默,叫郁锋涛有点摸不着头脑,是不是他的话触犯了其官僚本性,那他郁锋涛也不怕,顶多他从此不把双脚踏进周璐璐这个老同学家,还能怎样?
吃吧晚饭,老同学两个又躲在房间里,摆开龙门阵。
当听了郁锋涛讲的今天发生的讽刺滑稽又令人发指一幕,周璐璐先是憋不住一阵呵呵呵大笑,大笑之后,她忍不住心头义愤,愤愤大骂:“锋涛,你当时要去舀一桶臭水沟里的污水泼他们,叫他们长点记性,欺负老百姓乱执法的后果有多严重!”
“对啊!”郁锋涛拍着大腿愤怒大叫:“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一点,还好心的请他们吃饭,笨死了。那些狗东西,就应该叫他们长长记性,老百姓也不是好惹好欺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