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桑:“没关系。”
盛岳:“行,那......”
尹桑:“好的。”
他没说完,她已经急着回答。盛岳顿住,不再多说,静默半秒,“挂了,回来短信说一声。”
“嗯。”
挂了电话她下意识扭头看他。触及他事不关己的眼神,她绷紧的最后一根弦断裂。
尹桑“蹭”的一声站起来,头也不回往门口走。
到了门口,听见他喊:“桑桑。”
醉声里,带点沙哑。她停下来,没回头。跟他学的,把背影给他。
沈峯说:“分开是因为我,如今这样算我应得,我都认,桑桑,你只要想一想,你有没有期盼过我回来。”
顿一秒:“别的,你休想。嫁给我,愿意最好,不愿也得愿。”
尹桑夺门而出。
咬牙切齿上了楼。
都两年了,他现在扮霸道丈夫有什么意义?她可不是纯情小白任他宰割。
不愿也得愿?
屁话有什么值得理会的价值?
至于......
你有没有期盼过我回来。
有没有。
期盼我。
回来。
废话更没有值得思考的价值。
但尹桑在充盈着螺蛳粉香味的房间里,思考了大半夜,这段废话。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
次日大早起来赶飞机。在大堂见到沈峯并不意外。他神采奕奕,没有宿醉的潦倒模样。
这回是尹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走过前台,身后跟着一行人。
他没看见她,倒是小林见她,有些惊讶,远远地挥了挥手,回过头去跟沈峯说了什么,沈峯目不斜视,往大门口去了。
小林狐疑地回望了一眼尹桑,她回他一个真诚的微笑。
盛岳见了尹桑,问她睡得好不好。
尹桑笑说:“在螺蛳粉的香味里安然入眠。”
郭愈一行人也都笑。
盛岳:“师妹今天看起来心情也很好,看来确实睡得好。”
尹桑难得接闲茬:“确实,神清气爽。”
然后还很有兴致地“采访”了初次吃螺蛳粉的郭愈,一路笑笑闹闹到机场。
一下飞机,郭愈就感叹大中华幅员辽阔,早上还穿着薄毛衫,中午到了北京就得套上羽绒服。
盛岳尽地主之谊请郭愈吃午饭,问到尹桑,她想了想,婉拒:“我就不跟着蹭饭了,没有女士在,你们好叙叙旧。”
郭愈说不介意,让尹桑一起。
尹桑说:“约了人了。”
闻言,郭愈遗憾地点点头,拍了拍盛岳的肩膀。
盛岳面色如常,顿了会儿说:“那,先送师妹回去。”
尹桑:“不了,谢谢,有人来接我。”
盛岳怔了怔,似曾相识的对话,让他不禁又想起上一次在丽笙酒店见到的那个男人,沈峯。明明没有交集,前无因后无果,却莫名想起。
盛岳说:“行吧,那回到家报个平安。”
尹桑微笑:“好。”
等人都走了,尹桑慢悠悠地取行李,到出口,打电话。
沈峯电话关机,她改拨小林的。
“太太?”
尹桑:“沈峯呢?”
手机很快换了个人接,尹桑开门见山,“你的车在哪个位置?我刚出......”
“在收费站。”沈峯打断她。
收费站?
“出机场了?”
“嗯。”
.........
........
“行。”他厉害。
“嗯。”电话被沈峯首先挂断。
尹桑看着通话结束的界面,一口气卡在喉头。
还来劲了。
她提着24寸的行李箱,打车回五道营。
路上她仔仔细细地想,沈峯放在她那的东西都有什么,她要把它们一件不落的全都打包扔出去。
到了店里她把行李交给米瑞,连寒暄都没有,直直往后院冲。干事情不就是趁着这股劲。
“老板......”米瑞试图叫住她。
她在院门口停了下来。
眼前不是她熟悉的小院子。
三十来平的院子,被小径分作四格,已经整饬一新,东边种着绿植,还有高树,下边挂着吊椅,吊椅上放着毛垫。边上还有藤桌,配一张藤编的凳子。
西厢往院子里扩建了,木质柱子打结构,配上全景落地窗,通透感让院子看起来很开阔。她站在现在的位置上,能看到内里的全景。
那是个开放式厨房,料理台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厨具,角落的餐桌上,铺着白灰色桌旗,椅子也是木质的。
日系原木装潢,和她的咖啡厅风格一致。
“老板你回来了啊,”米瑞拉着她的行李箱追上来,“刚想跟你说给你个惊喜,不过你已经看到了。”
“我还以为四合院就应该是古香古色的样子,没想到这样的搭配这么好看啊。”
尹桑退后一步,沉声问:“谁干的?”
“好像是您婆婆的意思,也是她找的师傅,她天天来监工,加班加点的弄的,设计应该是沈先生的主意,听说用料价格不菲。特别是那几块大玻璃,是水晶来的......”米瑞说完发现尹桑脸色不太好,声调降下来。
尹桑掉头就走。
米瑞叫住她,“老板,你去哪,行李我给你放哪儿啊?”
尹桑回头抓回行李,“我不住这。”
米瑞从她的声音判断她情绪不佳,赶紧补充,“装修都是软装,用料都很环保的,可以马上住的。”
尹桑头也不回,“照顾好店里。”
这回答跟临别嘱托似的,米瑞都有些慌了。
尹桑打上车,却不知道要去哪里。
“随便开。”
司机犹豫,“这......”看出她心情不佳,没再问,沿着热闹的街区走。
尹桑望着窗外的高楼,回想自己当年刚到北京时,这里的样子。
似乎没什么变化,都是高楼,又似乎什么都变了,当年的高楼,不是现在的高楼。那时她没见过世面,觉得什么都新鲜,现在只觉得压抑乏味。
沈家呢,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个沈家,没有增减什么人,又似乎什么都变了,这些人的面目,都是模糊的,她想不起来,最初见沈母的场景了。
而与沈母相处的片段,不断在她脑海里播放。
她问她是喜欢叫她妈妈还是阿姨,她都可以;尹桑笑喊,妈妈。
她给她买新衣裳,又一次记错了尺码,抱歉地问她是否要更换;尹桑说大一点也是可以穿的。
她问她报兴趣班是报舞蹈还是书法;尹桑说都行。
她说大学就呆在北京吧,要不就学经济吧出来门路多;尹桑说好。
她说你如果不想嫁给沈峯,我会帮你。
.......
.......
她做了作为母亲应该做的一切,她什么都问过她的意见,给她选择的机会,却从来没给过她拒绝的选项。
她以一种宽宥的姿态,掌控着尹桑的成长。
司机师傅茫然不知道往哪儿走的时候,尹桑开口,说了目的地。
尹桑敲开了门,沈母开的门,见她提着行李箱,面露惊讶,“桑桑回来了?”
“沈峯没一块儿回?”
“赶紧进来,看你,怎么穿那么少,要洗个热水澡吗?”
尹桑淡淡地看着她,喊:“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