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香就像机械木偶一样,趴在地上,她的脑袋怪异地扭曲在一旁,胸口那张长满獠牙的大嘴发出咔咔地声响,如一只怪兽匍匐在地。
她的丈夫田江跪在一旁,手足无措地和她说话,可惜聂香只是呆滞地四处乱望,等看到罗晓飞手里黑乎乎的东西时,忽然大叫道:“快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快把这东西绑紧一点,可别让她跑了!”
几个村民连忙摁住张牙舞爪的聂香,生怕她会再次伤人。
田江看向自己的妻子,不由得失声痛哭道:“你这是怎么了?我们一起从小长大,你怎么忽然变成这副模样?”
祈木儿凑到罗晓飞身边,只看了那黑乎乎的东西一眼便惊叫出声:“这……这是融根腾的种子?”
“融根腾?”
平杭闻言皱起眉头,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问道:“二位,事关生死,能解释一下吗?现在田江的娘子变成这副模样,还有白天我们……我们遇见的那件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晓飞说道:“据我猜测,这沼泽里应该有一种叫做融根腾的植物,这种植物能吞噬生物的血肉,进行繁衍,如果它吞噬的是野兽,那它就会胡乱长出个没有记忆的人类,而如果融腾根恰巧吃了人,那它就会孵化出一模一样的人,甚至还带有生前的记忆,但孵化出的人本质上……已经成了怪物!”
“什么?”
平杭和众村民大惊,这等奇事未免太过骇人。
罗晓飞对祈木儿说道:“所以你现在明白了,为何再沼泽里遇到的女子会把你当同类了吧?因为你也是这么来的。”
祈木儿听着脑袋晕晕的,一路上她都觉得怪怪的,原来这些“人”也是融根腾孵化出来的,也难怪她有一种心灵感应,隔着老远就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原来并不是她的感触敏锐,而是因为这种植物残留的能力,能辨识同伴,只是……为何都是融藤根长出来的,她一点事情也没有,其他的却变成这般恐怖的模样?
罗晓飞摸着祈木儿的脑袋,给了她一点信心,解释道:“百花曾说过,融根滕里带有邪恶的念力,我想他们定是被恶念入侵才变成这副模样的。”
生物不会无缘无故长出人类,而融腾根的目的无非就是方便散播种子,毕竟它是植物,不能随意移动。而如果孵化的时候,恶念没有被拔除,那孵化出的不过是个被操控的容器,不能算人类,只是一个不断的吞噬血肉来制造更多种子的怪物。
祈木儿闻言,一阵恶寒,亏她还觉得十分亲切,原来真相竟如此鲜血淋漓。
田江吼道:“我不信,我和聂香自小就生活在一起,她从没去过外面,怎么可能被融滕根吞噬掉,你再妖言惑众我就和你拼命!”
“信不信由你。”罗晓飞说道,“你和这姑娘从小生活在一起,但她也不可能与你形影不离,难不成她小时候就没出去过?”
“你胡……”
田江忽然止住嗓音,喃喃自语道:“难不成是因为十年前我带她出去那次,那回……那回她忽然消失了七天,我满心焦急的四处找寻,终于从沼泽烂泥里才找到她!可那都是十年前的事,她此后就再没离开过木会村,不可能这么久的!”
“谁知道呢……”
罗晓飞想起病毒也有潜伏期,也许连这个聂香自己都不知道她已经变成了怪物,还满心欢喜地嫁给田江,直到怀有身孕,因为她已经不是人类了,终于生出了融滕根的种子,这才导致她体内的恶念彻底苏醒。
祈木儿抿着嘴唇,一手死死地抓着罗晓飞,道:“我……我害怕!我会不会过几年也变成这副模样?”
“百花的手艺我信的过,你也只管放心!”罗晓飞安慰道,其实之前祈木儿拉着罗晓飞抹胸的时候,罗晓飞就发现她的胸部骨骼有些怪异,两边似有凸起之处。如今看来,那些凸起之处本应该是融滕根长出獠牙的位置,不过那些恶念都被百花抹除了,所以祈木儿现在是个彻头彻尾的正常人,只是胸骨有点突起罢了。
罗晓飞对众人说道:“我看你们还是互相检查一下,说不定你们中间还藏了这种的东西。”,如果恶念的潜伏期很长,那也不排除村民中还有人是怪物。
这一句话却如石破千浪,众村民尽都露出骇然之色,一个个相互离开了一些距离,俨然不再相信家人了。
祈木儿皱眉看着这些互相防备的村民,对他们说道:“你们不用这样,等下让罗晓飞帮你们轮流看看,只要摸一下胸口,就知道是不是了。”
…………
众人处理了怪物,熙熙攘攘的,在平杭的叫喊中迅速排成长长的队伍,就等着罗晓飞摸胸呢。
“我的天呐,没想到竟然有怪物混进村子里,若不是有这两位帮忙,我们可就麻烦了!”几个胆小的妇人挤在最前面,一个个讨论地面红耳赤。
罗晓飞对祈木儿招手道:“你也过来帮忙,那些欧巴桑就全交给你,不然我晚上会做噩梦!”
“欧巴桑是什么?”祈木儿好奇道。
“就是让男子晚上做噩梦的女人!”罗晓飞给出个标准的定义,然后就开始挨个帮村民们检查身体,略微探查一下就知道了,毕竟那一张大嘴,如果藏在身体里十分明显。
经过一番检查,索性大部分人都是正常的,半数人群都没问题。
几个成年男子挤在队伍后面,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有很多怪物呢,现在看来大家都是正常的嘛!”
“怎么了?吉州,你难道怕了不成?”旁边几个村民哈哈大笑道,有罗晓飞这个一棍子能把聂香抽翻的家伙在,众人都觉得十分安心。
吉州涨红了脸,一把扯开自己的上衣,露出结实的肌肉,挺着胸膛道:“我行的正坐得直,我怎么会害怕?”
“行了,行了,你赶紧给老子滚过来!浪费时间!”罗晓飞不耐烦地说道。
祈木儿把手摁在一个女子胸口,略微检查了一下,点头道:“你没事,可以下去了!”
其实祈木儿光凭感觉都能大致判断,她的身体来源于融根滕,恶念根本躲不过她的探查,但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很认真的帮众人检查身体。
那女子欢天喜地的,回到人群中,笑道:“可紧张死俺了!”
几个女子调笑道:“有什么好紧张的,是不是怪物你自己还不清楚?只要不是,就不用害怕!”
那女子点头道:“那倒是!”
被罗晓飞一顿呵斥,吉州连忙点头哈腰地凑到面前,挺着胸膛道:“快帮我检查一下,也好让那些混账闭嘴!”
“神经病!”
罗晓飞嘟囔一句,拿手摸过吉州的身体,忽然皱起眉头,他胸口两侧也有凸起,随着胸膛的呼吸,里面似有牙齿耸动的痕迹。
“怎么样?我就说我是正常人吧!”吉州依旧是一副咋咋呼呼的模样,看得后面的家伙笑容更甚,一个个嘲笑他太过当真。
“这怎么叫太当真?这可是证明我的机会!”
吉州撇头叫骂道,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嘻嘻哈哈的。
“有趣!”
罗晓飞靠在椅子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吉州,原来被恶念入侵的家伙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怪物,还把自己当成一个正常人。可联想到之前桓叶的表现,她似乎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的使命,那就是吃人,然后散播种子,一点迟疑都不存在,和这吉州比起来似乎是两个极端。
“……或许是因为有些人念力强,能压住恶念,在孵化的时候能保持更多的自我?”
罗晓飞看了眼远处的聂香,心道这女子应当也是如此,因为某种缘故把恶念压在体内,足足十年才爆发出来。
几个村民催促道:“吉州你检查完就赶紧滚蛋,别耽误大家的时间,明个还得干活呢!”
吉州拉起衣服就要离开,罗晓飞忽然说道:“等等!你先看着这面镜子!”
吉州闻言一窒,听清罗晓飞的话又松了口气,虽然不理解对方的意图,但看看镜子也没啥大不了的。祈木儿也看了过来,罗晓飞的反常举动惹来不少目光,周遭立刻变得很安静,针落可闻,吉州的脸上亦出现紧张之色。
“不要紧张,看清镜面里的东西就好。”
罗晓飞说道。
吉州接着火光,发现那枚镜子正照在自己胸口,随着他的呼吸起伏不定,好奇道:“要我看什……”话还没说完,罗晓飞闪电出手,以刀刃斩开了吉州的胸膛,大片热血喷洒而出,周遭众人纷纷吓得后退一步。
吉州立马愣在当场,看了看镜子又不死心地看了眼胸口,眼中由惊骇变成恐惧,又很快变成迷茫之色。
“我怎么了?”
吉州嘴上说着,脖子后仰,变成怪异的姿势,同时胸口裂开,猛地朝罗晓飞咬了过来,但他这种怪物的速度怎么跟得上罗晓飞,被一棍子抽翻在地,又被砸断了四肢关节。
罗晓飞对众人道:“要怎么处置他随你们,下一个上来检查身体!”
“这…….这怎么可能,刚.……刚才他明明很说自己不是怪物的,还抢在我们前面检查身体,现在怎么突然就变成这副模样了?”后方众人面色惊骇。
“果然如此,只要他们发现了胸口的大嘴,作为人类的意识就会进入一种类似短路的状态,”罗晓飞摸着下巴想道,这融根滕当真很邪恶。正因为不知道自己是怪物,这些人才能更好地把自己隐藏在人群中,融根滕的恶念则伺机掠食。等杀人吞尸之后,被侵入的家伙依旧正常,丝毫没有心里负担,也难叫人怀疑到他们身上。
试问谁又会怀疑一个眼神质朴,毫无掩饰行为的人呢?若不是主动探明对方的身体,这吉州还不知会隐藏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