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
在这个城市被完全隔离的第七天的时候,电视新闻上的美女主播终于通知我们,流感已经完全被控制住,我们一直生活在水生火热中的小老百姓们也重新获得了自由,终于被允许走出家门,开始我们全新的生活。
在解禁以后,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去医院看看张女士,虽然早上已经收到她的报平安的消息,但没见到她本人,我的心里难免有点七上八下的。
陆与之有很多后续事宜没有做完,再加上这几天跟我窝在家里什么事都没干,所以一下积压了很多工作需要完成,但他又实在不放心我一个人,于是派了他的助理李冶跟我一起去医院。
这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跟李冶相处,平常的时候我跟他说过最多的话不过就是“来了啊”“谢谢”之类的。
这一次突然单独相处,我居然也没有感到太尴尬。
李冶家里挺有钱的,他是在国外的时候认识了陆与之,听说他们之间居然还有一段传奇故事。
李冶比我小两岁,当然了,也就是比陆与之小两岁,本市人,他小学都高中都是在本市私立贵族学校读的,在他青春期的时候,可是那种赫赫有名的“大哥”,打架闹事,逃学翘课无所不来,他父亲从商,母亲是娱乐圈不便透露的某女明星,我也能理解,职业特殊性嘛,所以我也没有多问。
从他父母的职业就不难看出他的生长历程,父母负责给钱,他自己负责野蛮生长,这么一长就长成了混世魔王。
后来有一次,他打架闹进了派出所,也不知道是被谁拿到了网上去大肆宣扬,他母亲的事业遭遇危机,无奈之下,将他送到了大洋彼岸的美利坚。
不难想象,美利坚是什么地方?自由的代名词,到了那里,更加爹不疼娘不爱,天不管地不理的,他的年龄也到了尴尬期,于是开始泡酒吧各种不太好的地方。
他就是在喝多了的酒吧遇见了陆与之的。
听他描述,当时的陆与之穿了一件白色毛衣,一条休闲卫裤,完全不像来泡吧的,整个人和人群隔离开来,引发了无数金发碧眼大胸妹的注意。
我完全可以脑补出来陆与之的样子,毕竟他帅的不行这件事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当时李冶喝多了,被酒吧一个女拖玩了仙人跳,李冶虽然已经醉的走不了直线,但他的意识还是半清醒的,下意识的用他的母语疯狂嚷嚷,陆与之一听是中国人,竟然多管闲事的上来解围,话没多说几句,就和对方打了起来,陆与之一马当先,把对方全都摔倒在地,李冶当时就被陆与之的个人魅力所迷倒,非要跟他交朋友,陆与之理都没理他,转身潇洒的就走了。
一定是特别的缘分,他第二天去画展的时候竟然碰到了陆与之。
他问陆与之:“你喜欢画画啊?”
陆与之点点头。
他又主动继续话题:“我不喜欢,我买错票了,我想买隔壁机器人展的票的,结果买错了。”
陆与之终于开始开口:“那你进来干嘛?”
他指着他们面前的那幅画说:“我在门口看到这幅画觉得挺有意思的。”
我赶紧问他:“什么画啊?”
李冶笑了笑看我一眼说:“你的侧脸。”
我有点害羞,只好转移话题问他:“然后呢?”
“然后我们学校要求我们出去实习才能修满学分,我没办法就随便投了简历,结果就被录用了,等到我进去上班才知道,我老板居然是他。”李冶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骄傲,好像陆与之是他男朋友一样。
我觉得奇怪,于是打趣他:“你这个混世魔王,怎么会这么听话的去找实习工作?你家那么有钱,毕不毕业也没什么关系吧。”
他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我爸把我护照没收了,说要是不能顺利毕业,就让我别回来了。”
我笑他:“没看出来,你还挺爱故乡啊!”
他用力踩油门快速通过绿灯的最后几秒,然后才回我说:“哪是啊,是我实在不想吃那里的汉堡土豆了,还有煎的半熟不熟的鸡蛋和牛肉。”
他说的这点,我倒是很有共鸣。
我记得我第一次吃西餐,是许格子带我去的,她说西餐这玩意儿你可以选择不吃,但一定要会吃,不然未来陆与之请你吃西餐,然后鲜花红酒牛排的跟你求婚,你把牛排切飞了,那你和陆与之的爱情,就算是玩完了。
我仔细想想她的话很有道理,于是赶紧求她老人家带我出去见见世面。
最终许格子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带我坐了公交车去吃了一顿打三折的牛排。
为此,我整整一个星期都在吐槽她的小气,后来她才告诉我,那段时间许叔叔没收了她所有的银行卡和零花钱,她请我那顿西餐提前花了她半个月的饭钱。
我是第一次吃牛排,第一次见到服务员全程站在你旁边对你嘘寒问暖,什么空调高不高,需不需要水果,要不要换块手帕,搞得我全程不敢抬头,被滚油滋到脸上都不敢喊一声好痛,因为我生怕我喊了,她下一秒就已经帮我叫好了救护车。
许格子手把手教我点餐,切牛排,还有一堆莫名其妙的用餐礼仪,我也很配合很认真的跟着她学,等我吃完出来以后,她问我什么感受,我如实告诉她:“我好像没有吃饱。”
我以为许格子会恨铁不成钢的好好嘲讽我一番,我没想到,她回头看了一眼西餐厅,然后狠狠“呸”了一口说:“美国佬怎么都喜欢吃这玩意儿,要不是我钱不够,我真要点两份。”
最后,我和她找了家沙县小吃,五十块钱吃了两碗米线外加二两蒸饺,当时我心中对祖国的美食文化就佩服的五体投地。
至此以后,我对西餐这种东西就再也提不起兴趣,就连到处都有的肯德基和麦当劳都被我拉进了黑名单。
毕竟人生在世,吃饱最重要了。
李冶在这件事上,竟然和我的态度高度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