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底的前一天,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我那个周扒皮的老板——柏冬凛,让我提前开始上班,说今天要跟顾方年他们正式敲定所有方案的详细细节。
没办法,老板去年给了还算丰厚的年终奖,我当然要表现表现我优秀员工的架势。
推开会议室的玻璃大门,我瞬间感觉眼前一片黑暗,如果我早知道今天参加会议的人员关系之间这么复杂,我一定会去商场挑一个最精致昂贵的红包然后将年终奖只多不少的包进去接着双手退还给我的老板,最后告诉他:“爱谁谁,姑奶奶我不伺候了。”
但万事难买早知道,从我踏进会议室开始,我就骑虎难下了。
这么说吧,里面的气氛尴尬到我想立马从十二楼高的阳台跳下去,一了百了,但我转眼看看这个办公室里,倒也不是我最不自在,我看我老板已经脸色臭的要杀人了。
我估计他也没想到,新年头一天上班,是这么副情景,也是活该,压榨我们小老百姓的劳动力,老天总是要收拾收拾他的。
我用尽量得体的微笑看着眼前的众人,转脸问坐在顾方年右手边的许格子:“怎么了?明天世界末日,今天过完大家反正都不过了是吗?”
许格子摊开手无奈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是这么个情况,早知道我就带了炸药来,索性炸了这栋楼好了。”
顾方年微微侧过脸来,不说话,但用眼神无声的询问我,我连忙摆了摆手推辞:“别别别,我解释不了,你问许格子好了。”
许格子一下往后靠倒在座椅的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的开始给顾方年介绍:“来,给你介绍一下,对面那位,你的合作方,我的前男友。”
又抬手指了指坐在柏冬凛旁边的朝阳:“这位,我前男友的正牌女友,也是张未乙的初恋情敌。”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假想敌!”
我抬手作势要打她,她吐了吐舌头,不以为然。
“奥,对了,我还没告诉你吧,我是他们俩的小三,但他们俩个实在情比金坚,我就被甩了,这感情,真令人羡慕!”
许格子说完,还很配合的咂咂嘴,柏冬凛脸上充血,梗着脖子,我隐约能看到他爆起的青筋,朝阳倒是没什么,依旧淡定的喝着茶,翻动着会议资料,好像大家说的事情跟她毫无关系一般。
我在想,怪不得人家是名门淑女,大家闺秀呢,跟我们这一比,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忒能拿的住了。
许格子嘴角噙满嘲笑,又反手指了指顾方年:“这个,你们的甲方,我未婚夫,你们理解一下,恩爱情侣,难免难舍难分。”
柏冬凛极不自然的咳嗽两声,我看情况不太对头,赶紧出声打圆场:“你别听许格子瞎说,我们还是干正事,开会,开会....”
顾方年到底绅士的多,点了点头然后就默然的翻开会议资料,并没有被许格子一翻夸张的介绍影响到的样子。
朝阳也适时的开口,不着痕迹的转移着尴尬的气氛。
“我是做画展营销策划的,手上有比较丰富的宣发资源,听说你们双方都挺重视这次合作的,所以基于友情关系,来帮个忙。”
朝阳的声音细腻温柔,带着南方姑娘特有的吴侬软语的意思。
顾方年停止翻页的动作,第一次正式把目光放在这个优雅知性的女人身上,眼神飞速的在她身上打量一圈然后淡淡的开口:“看来我没有选错合作方,合作愉快。”
柏冬凛往朝阳的身边再靠了靠,这个细小的动作在我看来就像妻子证明自己忠贞不渝的古代嫖。
虽然我出入风月场所,红颜知己多的数都数不过来,但我心不变啊,我爱的还是正妻啊。
想到这里,我不禁笑出了声,等我反应过来,大家的目光都已经聚集在我身上,我呵呵笑了一声,解释道:“我也觉得,合作的好,合作的好。”
一直默不作声但随时暴怒的像个狮子的柏冬凛开始把控会议节奏,老板嘛,都是这样,专长就是开会。
“我刚刚翻看了你们那边助理送过来的资料,公益短片的主角,您这边是有合适的人选,确定不需要我们准备备选了是吗?”柏冬凛的看向顾方年,双手交叉相握,气势十足。
我再一次听到讨论这个话题,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虽然从柏冬凛的问话中,我多半已经知道最后许格子还是妥协了,可总是不死心,心里存着一些侥幸。
我多怕顾方年和陆与之一语中的,他们曾异口同声的笃定,许格子会同意的。
顾方年反倒是很放松的神态,右手的指节微微弯起轻轻敲打着桌面,一下一下的,好像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故意将沉默拉长了很长的时间,等大家的等待到达最高点再沉稳的回答:“我的助理已经去接洽我岳父的时间了,等敲定好双方的行程,这边就可以开机拍摄了,想必你也清楚,我的岳父是市内有名的代表性机关干部,形象正面,又他来做代表,再合适不过了,不仅博了好名声,也能有力的替我打开国内市场,一举两得。”
后来他们又再聊了一些细节部分,我没注意听,难得的走了神,我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许格子的身上。
我很少在许格子身上看到安静这两个字,她垂着头,耷拉着脑袋,外面微弱的阳光透过玻璃零散的落在她黑色的发梢上。
许格子有一头乌黑透亮的头发,她的发质很好,发尾从没有什么发黄分叉,她告诉我那是因为她家是老一辈的老古董,她妈妈娘家是有名的书香门第,老爷子曾放过话,家里的小辈谁要敢折腾头发,五颜六色的或者穿着奇装异服,就把他们的腿打断。
我还嘲笑她表面功夫,面上装的人五人六,骨子里到了多大都是叛逆青年。
她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张牙舞爪,盛气凌人的样子,真到了看她低眉顺眼,无可奈何的时候,我心里总归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