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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一整个晚上,我都很有耐心的坐在厅陪着我那爱国主义情怀颇浓的外婆看着轮播的春节联欢晚会。当然了,期间,我一直不停的往外面伸着脖子看,连外婆都笑着睨我:“囡囡,这大冷天的你脖子伸那么长做什么。”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手机“叮”的来了短信,简单的两个字。
    “出来!”
    我从衣架上拿了外套就朝外面走去,刚打开门,陆与之就站在门口,风尘仆仆,跑过来的样子。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脸上很不自然的泛起红晕:“我本来想在原地等你的,又怕积雪太厚,你会摔倒,就只好马不停蹄的赶回来接你了。”
    我很久没有见过这么青涩的陆与之了,他回国后一直都表现的从容而冷静,很少有这么孩子气十足的时候,我伸出手示意他牵我,他心领神会,一把抓住我的手塞进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往前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一样,蓦地停下,抬手将自己的围巾解下一圈一圈的绕在我的脖子上,只露出我的两个眼睛,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围巾上还残留着陆与之刚刚呼出的热气,带着这独有的雪天的味道,一齐涌入我的身体里,一路直窜,精准的将这股热流放进我的胸腔里,我一路跟着陆与之步履蹒跚,心思确是像做了最陡峭的过山车,疾驰而上,又飞速落下,百转千回。
    冬天的路途走起来还真是缓慢,我在心里坐了一整趟的过山车顺带还尝试了附赠的跳楼机服务,这才到了陆与之要带我去的地方。
    这里是整个村庄最人烟稀少的地方,位于后山的附近,大雪白白下了一场,愣是没有半分让人看见的意思,平铺过去,一个脚印也没有,白色的毛毯一样,看上去软乎乎的。
    但若是你仔细看,便可以发现山路的蜿蜒处,零零散散有些杂乱的印记,我猜,这些杂乱的印记背后,必然就是我的新年礼物了。
    “你在这里等一下哦!”陆与之轻轻对我耳语一声就快步离开。
    我四周看了看,这大晚上的,我一个人呆在这种地方,难免有点阴森森的后背发凉的感觉。
    突然,“嘭”的一声,平地一声惊雷,“嚯”的炸开这原本属于夜晚独有的静谧,带着非凡的热闹和喜庆整个像我席卷包围而来。
    我下意识的抬头看,眼前原本黑漆漆的天空在一道金光下瞬间亮堂起来,烟花像坐了火箭一下冲到最高处,久久不坠,给了它的观众足够做好准备的沉寂的时间,然后极尽可能绚烂旖旎的绽放。
    烟花“砰啪”的声音顿时此起彼伏,迅速弥漫了整个山间,地上白雪皑皑,天上星火连绵,我生命中最欢喜的那个大男孩,带着漫天的的璀璨烟火信步走近我,温柔的对我说:“新年快乐!”
    我发誓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新年礼物,不是因为礼物是什么,在什么时间,以什么理由送给我。
    而只是因为,送这个礼物的人,他叫陆与之。
    我对他的喜欢,像连绵的山,无尽的海,呼啸而过的风,直耸入天的大树。
    生于自然,长于自然,没有源头,不问尽头。
    我跟陆与之度过很多次新年,我也送给过他很多礼物,当然了,我送的礼物跟过不过年的毫无关系,有时候只是看到了,觉得适合,就会找很多理由送给他,那时候的我不知道,其实送自己喜欢的人礼物,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我喜欢你这几个字,抵得过万语千言。
    高二建军节的时候,我送了他一盒很贵的颜料,美其名曰,共镶盛事,害的陆与之一边极尽可能的委婉拒绝一边用他那惨白的语言跟我解释他并没有参军的打算,我皱着眉头将颜料塞到他的怀里,以一个过来人的语气对他批评道:“不要轻易对自己的人生下结论,你现在不想当兵不代表你以后不想当兵,所以就当恭喜你入伍了。”实在被我的心灵鸡汤缠得没有办法,他只能收下了。
    那盒颜料价格昂贵,花了我半个月的生活费,但后来我发现,除了黑色,他再也没用启封过其他颜色,那时候的我就想,他大概不太喜欢各种颜色吧。
    于是高三那年国庆节,我送了他笔墨纸砚,我刚拿到他面前,他就立马推搡着拒绝问我:“建国也有我的份?不能够吧,那年我妈还没生呢!”我再一次用老者的心态告诉他:“做人不能忘本是不是?国家给了我们幸福的社会主义生活,我们怎么能忘记他的生日?”
    他将眉头皱的紧紧的,思考了半天才试探性的回答:“意思是这么个意思,道理我都懂,可我不会画国画啊!”
    不管怎么样,后来我还是强行不讲道理的把文房四宝送了出去,并在我的强烈建议和吹捧下,陆与之尝试性的画了一幅黑漆隆冬叫不出名的东西,我问他是什么,他说,大概是你爱国的心吧,毫无逻辑,不讲道理。
    我对他的这层绘画意境,大大称赞,果然,艺术家讲话,就是有一套。
    大学的时候,为了继续维持我和平鸽的形象,我有意把一盒夏天就买的巧克力拖到当年的9月21日才送他,当我拿出柜子里的巧克力的时候,已经化了大半,我尴尬的开口:“化是化了点,但应该还没过期,你尝尝?”
    陆与之用食指和大拇指厌恶的夹出一小团黑乎乎的东西问我:“今天什么节日?”
    我坦然一笑:“嗨,世界停火日。”
    “你这历史,还课外补习了啊!”陆与之对着我弯了弯嘴角,笑道:“那你今年怎么不送笔墨纸砚了?”
    我理直气壮的告诉他:“高中生,学习是硬道理,大学生,谈恋爱才是正事情。”
    陆与之丢下黑乎乎的一团,抽了张纸擦干净手指,嘲讽道:“你要真有那么大觉悟,高中我还费那么多工服干嘛?”
    我不满的撇撇嘴:“就是因为高中认知不够深刻,这不大学才奋起直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