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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节
    虚弱的咳嗽声引起了门口的两个女人的注意力,年纪轻些的女人带着脸泪水奔了进来,有些口齿不清的唤:“二丫,二丫,你可算是醒了!”
    咳嗽刚止,申红玉望着女人那已显出岁月痕迹的面容,正要应话——
    床边慢腾腾的又挪进来一颗宽大的身影,因为背光,脸上黑黝黝的,只看得见两只刻薄的眼,和面上深深浅浅的沟壑。
    她一开口,申红玉便明白,先前听到的那些尖锐的叱骂,就是她发出来的。
    这个她现在该称之为奶奶的妇人,居高临下的望了她一眼,冲伏在她床边抹眼泪的女人说:“不是还没死,还哭个什么劲儿?”
    一句话,扑面而来的都是冷漠和恶意。
    伏在床边的女人明显就是一僵。
    申红玉眼角瞥见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过分软弱的人,若是遇到的人都是和善的还好,一旦遇到心思险恶的,为人刻薄之人,便只能如她现在这位娘一样,成日里受尽欺压,最大的反抗也不过是以泪洗面。
    申红玉有点可怜她,更可怜自己,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怯怯的开口道:“奶……奶奶,你……”
    她刚吐了几个字眼儿,老妇人的目光便瞪了过来,凶横的问:“号丧呢?”
    申红玉的小身板下意识的就是一颤,在这具身体上消逝的那个灵魂对这位奶奶畏惧到了极点,即便芳魂永逝,那种刻在骨髓里的惧怕,也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打颤儿。
    缓和了一番,迎着那道有些凶横的目光,申红玉吞了吞口水,小声的问:“你为什么要把我……把我推到水里啊?”
    女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老妇人蛮横的目光陡然一缩,像是心虚,她的嗓门变得更大了,尖锐的骂道:“你这个没心肝的小婊子,老娘我什么时候把你推到水里了?”
    她撸着袖子,露出布着褶子的粗壮手臂,一副要把她从床上提起来揍一顿的样子。
    女人起初瞪着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她,甚至还颤着声儿的问:“娘,你推了二丫?”
    及至看到老妇人撸起袖子,女人止住的哭声便又开始了,却只是嚎哭,对老妇人撸袖上前的动作没有任何的反应。
    尽管记忆里也隐约有些类似的场面,申红玉亲历这一幕的时候,仍旧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这样的奶奶,还会有这样的母亲。
    暗骂了一声失策,眼见着老妇人越逼越近,申红玉果断头一扭,装晕。
    不管怎样,总不会对一个高烧昏迷的女孩子下狠手吧?
    许是见她“晕”了,只听见老妇人高声骂了句:“好好的走个路也能掉到水里,没用的东西!也学会赖上人了?早劝你将这个赔钱货扔掉,你不听,将来有你好受的。”后面的话显然是冲着女人说的。
    然后是沉重有力的脚步声,跺在地上,一步步走远了。
    等到老妇人出了门,女人拧了块湿布敷在她额头上,哭了一阵子,含糊不清的跟她说:“对不起……二丫,娘对不起你……”
    反复的一句对不起,边哭边说,让人心酸又心烦。
    再思及她经常性的见死不救只会哭的举动,那种对她的怜惜便又少了两分。
    为人父母的,哪有女儿挨打从来不插手,只在旁边观看的道理?
    冷眼旁边也就罢了,充其量也就是绝情些,无情的父母不是没有,像这位这样的,又独特一些。
    这位也有过私下里给原身塞些吃食的举动,也会温柔的跟她说话,虽然最常说的,就是那句“对不起,别怪娘。”
    然而就是这种矛盾,才令人心伤。
    给了人希望,吊着她,又每每冷眼旁观,一点点将浅薄的期冀消磨殆尽。
    什么样的人也不比她残忍。
    就是那位对原身动辄打骂的奶奶,始终如一的冷硬和凶恶,造成的伤害也没有这位阴晴不定的娘大。
    最可恶的不是一直残忍,而是努力呵护伤口愈合,却又在愈合之际残忍的撕开伤疤,一次次,乐此不疲的人。
    申红玉闭着眼装昏,本来就难受,装着装着竟然真的睡着了。
    意识陷入昏沉之际,她还隐约的听到了女人呜咽的哭声,她只是很冷静的想了一下这个女人是不是跟她女儿有仇,就放任自己陷入晕迷之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在邮政ems寄了一百多斤的东西,七十块,好便宜~
    给你们安利一个~
    第104章 人设四02
    在床上躺了四五天之后, 申红玉勉强能下床走动了。
    走到房间外,出了门小小的土屋之后,外面是一个篱笆围出来的院子, 八十平左右的大小, 挺开阔的, 此时正直寒冬,一些被霜雪掩盖的蔬菜都冻的蔫头耸脑的,院子里种的那颗柿子树也光秃秃的,银灰色的枝干迎风招展。
    和院子十分相配的是那几间青砖房, 与之相比,她所住的这间小小的土屋,跟这个家就有点格格不入了。
    原身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卑微的可怜,要说是重男轻女,这个家里最有话语权的奶奶的确是不喜欢女孩子。但原身头上也有一个姐姐,这姐姐起码分配到了一间青砖房, 也不用做什么农活,至少不像原身,无论是不是她这个年纪所能承受的活都要做,寒冬腊月里徒手在冰水里洗衣服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就像这次, 原身跟着奶奶去镇上买年货, 其实就是去当拎东西扛重物的小工, 回来不知道哪里碍了这老人家的眼,竟被一手搡到结着层薄冰的河里了。
    要不是有人经过,将她救了上来, 恐怕当场就得死在河里了。
    这位奶奶也是心大,看她被救上来以后,竟然哭天抢地的怨她糟蹋东西,是个注定享不了福的,就因为她推原身下水的时候,买的东西还有好大一部分挂在原身身上。
    她初初醒来时听见的那些隐约的吵闹也搞清楚了缘由。
    原身被救上来之后就发起了高烧,被送到家里,娘这边说要请个大夫,买点药吃,奶奶那边嫌她糟蹋钱,说她是个贱命的,吃不了好药,坚决不许请大夫,也不准买药。
    原身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而她,强撑了四五天,硬是靠着意识挺了过来。
    中间那个奶奶过来看了她两次,见她没死,还嚷嚷着没事就起来干活,不要想着偷懒之类的话,都被她装晕躲过去了。
    总是爱说对不起的娘这几天里不知道念了多少遍对不起,听得她耳朵都起茧了,却连饭都没让她吃饱,若是她自己衣食不暖顾不上女儿也就罢了,偏偏她身上穿的料子还不算太差,每天除了哭的惨了点,红光满面活蹦乱跳的,申红玉就越来越无动于衷了。
    囫囵着过了个年,初春之后,四处冰雪消融,天气渐渐回暖,申红玉的日子也好过了点。
    最冷的那段时间,要不是土床下的炕道偶尔会烧点火,她估计就要冻死了,就这样,还被骂浪费柴火呢。
    申红玉常常想,她现在差不多就是个谁都可以掐去煮汤的小白菜。
    可怜的她自己都感动了。
    毕竟是成年人的灵魂,对这样一家子人也没有多少亲情存在,时不时偷个懒,耍个滑,日子倒也不是那么难捱。
    等最后一捧雪水也消失在阳光的照耀下之后,申红玉就开始撒欢似的每天往外跑。
    原身的家境在小村落中算是数一数二的好,可惜几乎村里的所有同龄人对原身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甚至有些还会奚落欺负原身。一个孩子的处境如何,是要看周围的人对她的态度的,如果自己的家里人对她都持有一种贬低的态度,那么外人自然也不会多么看得起她。
    大人们倒还好些,有的也会可怜这个无辜的孩子,偷偷给她塞点东西。小孩子们一个传一个的,就没有那么和善了,充满了孩童式的恶意,走在路上对她扔个石子,吐口吐沫啥的,申红玉自己都遇见了好几回了,别说是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原主了。
    孤立无援,这大概就是原主的感受。
    当然,现在变成她的了。
    等到三月末的一天,申红玉在外面转悠完,偷偷的回了家,打算悄悄的回到自己的小土屋里,插上门,结束这一天,结果瞅见一个陌生的身影在青砖屋的窗口闪现。
    这陌生的身影不经意的扭头,让她看见了那张涂得殷红的厚嘴唇,还有嘴唇右上方的一颗大黑痣。
    瞅见那颗有些夸张的大黑痣,申红玉心里有点狐疑,还有一种小小的慌乱。这种慌乱就像是某种警示,让申红玉不由自主的回转了脚步,悄咪咪躲到窗下,贴着墙,掩住自己的身形,偷听起来。
    这一听,申红玉又是愤怒又是庆幸。
    原来窗口这个陌生人还真是个媒婆,正和她奶奶和母亲商量她的价位呢,至于她那位沉默寡言的父亲,就只有时不时的铜烟嘴敲在青石上发出的“笃笃笃”的声音了。
    娘和奶奶这婆媳俩为了要不要再添八钱银子的彩礼与媒婆争持不下,受男方之托的媒婆则坚持认为,八两银子已经很多了,她年纪还小,就算现在被娶回去,也生不了孩子,还有几年的等头呢。而娘和奶奶则认为,她手脚麻利,能吃苦能耐劳,白给干几年活,绝对值八钱银子的工价。
    能吃亏能耐劳……?
    申红玉没想到这婆媳俩居然对自己的评价这么高:心情复杂.jpg。
    说好的动辄打骂呢!
    申红玉溜了个号,差点儿把自己给逗笑了。
    回过神来,听屋里几个人还在争那八钱银子,申红玉飞快的折回自己的小屋里,准备收拾东西跑路。
    开玩笑,再不走这就合理合法的人口买卖了!
    结果,环顾四周,家徒四壁……
    根本没东西给她收拾。
    申红玉:“……”
    算了,还是把破棉袄带上吧,好歹可以当被子盖。
    抱着穿了一整个冬日,刚刚洗过晒过打算封存起来的破烂棉袄,申红玉迈动两条小细腿儿,蹑手蹑手的出了门之后,狂奔在自由的乡间小路上。
    一路狂奔到山脚,头也不回的进了山,根据自己平时摸索出来的路径往上走,最后在一个之前偶然发现的山洞里过了一夜。
    第二天天一亮,申红玉担心自己逃跑被发现,会有人追过来,从山洞的石地上站起来,拍拍灰,抱上又铺又盖却根本没给她取多少暖的破棉袄,再次上路了。
    因为是春日,天气暖了,山间的许多不知名的花都开了。
    五颜六色的花朵点缀着嫩绿的山林间,显得十分讨喜,带着属于自然的美好和清新。
    然而面对满目缤纷,申红玉差点儿都哭了。
    妈哒!
    长这么多花有屁用啊!
    一个能吃的果儿都没有!
    申红玉饿的眼睛都绿了。
    好容易在草皮里发现一棵面熟点可以吃的野菜,申红玉蹲下身,薅起野菜,最后干脆一屁股坐下了,对脑袋里的系统说:统,我给你表演个生吃野菜吧!
    说完了捋捋翠绿的叶子,掐掉带着点儿泥土的菜根,把大叶子连着菜梗团吧团吧“啊呜”一口塞嘴里,吧唧吧唧嚼的可香了,连系统都有点疑惑了,问道:
    【好吃吗?】
    申红玉用力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舔了舔粘在嘴角的绿色草汁,然后才吐着舌头,苦着脸说:不好吃,太他妈苦了!qaq
    苦劲儿过去了,申红玉摸着肚子,可怜巴巴的问:还有野菜吗?再来十根!
    系统用研发出来的新功能给她指路:往前走三十步,还有一根。
    申红玉筋疲力尽的,一点儿都不想走,但是为了野菜,还是努力的站了起来,结果迈出三十步之后,蹲下来,挖出根一指粗的人参来。
    申红玉犹豫了一下,上嘴用力啃了口,嚼吧嚼吧吞下去,把剩下的一大段人参塞怀里了。这玩意儿虽然好,但是要一整根吃下去,她估计要完。
    她其实就想要跟野菜而已,结果系统的功能太不稳定了,只能找到附近能吃的东西,连野菜跟人参都分不清,太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