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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鸿俊掉头就跑,阿泰后跃之际,舒展双手,左手戒指爆发出密集火球,右手一扇,火球群顿时呼啸着朝血海而去!
    恰巧就在那一刻,睚眦冲出血海大潮,嘶吼着朝两人冲来,阿泰又喊道:“停!”
    鸿俊一回头,瞥见睚眦张开血盆大口,然而等待着他的,却是滔滔不绝的数十发火球,顷刻间火球咻咻连声,全部填进了睚眦的嘴里!
    鸿俊躬身,双手随之一按,五色神光屏障再次升起。
    “崩”一声闷响,如同有人一头撞上了墙,睚眦吞下的火球在腹部炸开,爆炸威力将腹部嘭地炸开一个血洞,紧接着在五色神光上一撞,将血海搅得一片浑浊,于屏障后倒飞出去。
    鸿俊:“哈哈哈哈——”
    他只觉得那景象甚是滑稽,阿泰则喘息道:“撤吧。”
    鸿俊双手按着五色神光,封住隧道,挡着翻涌血海,睚眦早已不知去向,说也奇怪,血海竟是渐渐平静下来。
    两人退后几步,血海颜色渐退,那一抹鲜红色仿佛有生命般,于水中不断收缩。鸿俊想起最初看见的,碟子上那一抹蠕动的血,便尝试着撤了神光屏障。污水“哗啦”一声散了下来。
    湿淋淋的地面上,一抹鲜红的血液正在缓慢扭动。睚眦被轰穿腹部,已不知逃去了何方。
    鸿俊皱眉,与阿泰对视。
    第31章 守株待兔
    深夜,驱魔司。
    “长史——”
    “长史?”
    鸿俊与阿泰快步回到驱魔司中, 不见鲤鱼妖与其余人等。
    “人呢?”鸿俊诧异道。
    鸿俊手中悬着以五色神光包覆的那枚液滴, 皱眉不语。
    两人在驱魔司中等候,李景珑、莫日根与裘永思俱未归,去通知的鲤鱼妖也不见了。
    “出去找找。”阿泰答道。
    这时候两人已意识到发生状况, 再回到最初的分头地点九曲桥前, 沿着河道找了一次, 到得天亮时, 一无所获。再回到驱魔司时,鸿俊实在撑不住先睡了, 阿泰还在等候, 再睡醒起来已是晌午。
    “都没回来。”阿泰喃喃道, “昨夜的陷阱不止一个。”
    鸿俊彻底慌了:“他们仨都被妖怪埋伏了?!”
    “很有可能。”阿泰沉吟道,“这妖术连咱们都险些对付不了。”
    鸿俊眉头深锁, 手中托起五色神光, 神光中锁着昨夜从密道中找到的血滴。血滴还在不断地变幻形状。
    “糟了。”鸿俊说,“得去找找, 怎么办呢?”
    “别紧张。”阿泰答道, “长史还有上司没有?去见他的上司看看?”
    “杨国忠。”鸿俊答道,“还不知道他是不是妖王呢, 万一是皇帝身边那只妖王怎么办?。”
    “去试一试他。”阿泰灵机一动道,“若他是,一定也会引咱们去陷阱里,正好救人。”
    鸿俊便与阿泰前去相府, 然而得到的答复是:右相国去关西了,不在长安。两人合计时,鸿俊想朝大理寺求助,阿泰却觉得不宜将凡人拖进来,毕竟他们解决不了的事,只会害了凡人,没有多大意义。
    从相国府出来,阿泰与鸿俊都没辙了。
    “怎么办?”鸿俊又问。
    阿泰:“……”
    两人对视片刻,阿泰说:“再找找,只要找到其中一个陷阱,说不定就有办法。”
    “分头找?”鸿俊说。
    两人便约好,无论发现什么,都不要轻易动手,必须带着消息回驱魔司碰头商量后再说。而且无论有无所获,暮鼓之前,都得回驱魔司去。
    鸿俊沿着河道进行第三次搜索,同样一无所获。
    时间缓慢过去,午后,鸿俊经过长安西街,喧闹市集上,行人来来往往,他却觉得有股隐隐约约的恐惧感——仿佛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嘈杂市井中,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窥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而他的所有动作,都尽在敌人的掌握之中。想到这里,鸿俊心中便涌出极强烈的不安全感,下意识地往驱魔司走,仿佛只有在供奉着不动明王的本部,才是最安全的。
    “阿泰?长史?你们回来了吗?”鸿俊推开门,喊道。
    阿泰未归,而李景珑三人,已消失看将近八个时辰。
    连赵子龙也不见了——鸿俊从未像现在一样慌张,李景珑还不会法术……先前烧死了妖怪们,若妖王报复,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怎么办啊啊啊——鸿俊快疯了,他在天井里走来走去,这已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不不不,冷静,鸿俊深吐出一口气。
    要长史在,会做什么呢?漫无目的地到处找人不是个办法……鸿俊强迫自己先镇定下来。夕阳西下,他盘膝坐在案前,开始整理头绪。
    “首先,他们一定是被抓走了。”鸿俊自言自语道,“没有别的理由。”
    在李景珑与莫日根、裘永思都踏入了与自己遭遇的,相同的陷阱前提下,他们没有五色神光护体,对付这蠕动的鲜血,很可能会失败。假设李景珑用剑,莫日根用钉头七箭,而裘永思用那莫名其妙的画画法术,通通不敌,遭到埋伏在旁的睚眦这等怪物伏击,受伤了,被抓走或是被杀……
    鸿俊想到这儿,打了个寒战,强迫自己不要这么想,如果李景珑在,他会说什么呢?
    “妖王有没有必须杀他们的理由?”鸿俊两手比划,自问,再学着李景珑的语气,自答道:“妖王不会这么轻易杀他们,它要复仇,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这似乎不能构成“不杀”的缘由,但鸿俊基本说服了自己,李景珑应该不至于一抓到,马上就被杀了。
    “因为我还没被抓住。”鸿俊说,“是个变数,嗯。”
    这样他勉强能说服自己了,又自问道:“那么他们被带去了哪儿呢?受伤的睚眦会知道……么?”
    睚眦受伤了,说不定会去找妖王!鸿俊马上跃起,一阵风般地冲出去,却想起阿泰也没回来。
    天黑了。
    鸿俊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觉告诉他,暮鼓已过,不见人的唯一可能就是——阿泰也被抓走了。
    鸿俊:“……”
    他转头四顾,意识到现在只剩他一个了。
    “不会吧。”鸿俊自言自语道,说也奇怪,在这黑夜之中,白天的那股被监视感反而减轻了。仿佛夜幕令妖族隐蔽,成为他们最佳的保护,却也同样将鸿俊至于黑暗之中。
    他几步爬上金城坊最高的建筑,眺望全城。长安城家家户户亮起灯火,两道红灯笼高高挂起,乌云蔽月,城中远远传来乐声与嬉笑声。
    他小心地回到九曲桥前,沿着河道,来到昨日的隧道内,地下空间一片静谧,墙壁还在往下滴着水。
    五色神光照耀之下,四周被昨日一场打斗毁得破破烂烂,鸿俊未脱衣服,潜进了水里。
    果然,水底出现了一条宽敞的暗道,他沿着暗道一路泅水而去,游到气闷时,面前豁然开朗,他极小心地冒出水面,发现岸边出现了带着血迹的脚印。
    这儿已是城外护城河,脚印沿途一路往外,少许血迹伴随着被压倒的草丛,树下还掉落了几块鳞片。
    鸿俊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手中抖出飞刀,沿着脚印与血迹一路跟踪,然而其余人不在,万一还有别的妖怪,自己能不能战胜实在不好说。
    脚印来到一面山壁前便停下,消失了。
    鸿俊:“???”
    没了?他环顾四周,这怎么可能?
    月出云霾,悠悠照耀大地,山石壁呈现出乌黑反光的色泽。鸿俊倒持飞刀柄,凑上前想敲击山壁,山壁却随之一空,说时迟那时快,鸿俊无声无息地摔“进”了山壁里!
    这山壁是障眼法!
    摔进去的一刻,他险些大叫出声,却恐怕惊动了埋伏,忙死死忍住,山壁后乃是又一条隧道,深达十数丈,鸿俊来不及撑开五色神光,只得踉踉跄跄,从那小隧道中一路滚了下去,带起无数泥沙,最后一头摔在山腹的一个洞里。
    “好痛……”鸿俊低声道。
    山洞内闪烁着红光,来自地面刻着的一个殷红法阵,睚眦的脚印与鲜血拖到此处,才真正消失。
    鸿俊侧过头看地面的法阵,与那天在睚眦藏身之处所见,一模一样。
    法阵中央摆放着一个空的铜盘。
    这是什么法术?睚眦去了哪儿?鸿俊仔细回想昨夜阿泰喊出的“陷阱”,兴许那并不是陷阱,而是自己二人发现法阵之时,睚眦恰恰好赶了回来。他们则恰好触发了阵眼上血滴的自我保护。
    血滴应该放在铜盘里头,只要不让盘离开法阵,就不会被攻击?鸿俊倒是不怕它,毕竟自己的五色神光什么都能挡住。
    他解开昨夜获得那血滴的束缚,让它落回铜盘中。
    “看样子像个媒介。”鸿俊挠挠头,眉头深锁,受伤的睚眦逃到此处,代表了什么?再没有别的路了,也即是说,它被法术传送走了。
    “那么这个法阵……”鸿俊低头端详片刻,单膝跪地,站在睚眦最后出现的脚印旁,那里恰好是一个神秘的符号。他把手按在符号上,试图注入法力。
    法阵的亮度增强,紧接着铜盘中央的血滴喷出更微小的液滴,如同焰火般噼噼啪啪,朝着四面八方爆开。
    鸿俊增强法力,那血滴喷出的范围变得更大了,不多时竟变得如同喷泉般,噼啪作响喷出了铜盘,落入法阵中,法阵登时受到激发,光芒大亮!
    鸿俊:“!”
    鸿俊来不及反应,法阵刹那绽放强光,嗡的一声,将他吞噬在光芒之中!
    紧接着又是“嗡”的一声,鸿俊感觉到自己突然悬空,身体不由控制地下落,他已习惯面对震惊时不再大叫,在空中猛地一转身,手中抖出飞刀,预备应付突发情况。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蓦然一怔。
    他看见了自己!
    一名与他一模一样的少年,嘴角现出邪气的笑容朝他飞来,手中同样捏着三把飞刀!
    鸿俊:“……”
    这是怎么回事?!
    鸿俊与自己的镜像在空中狠狠地撞了个满怀,顷刻间抬刀格挡,那少年却“唰”的一声,化作殷红血滴四散,下一刻,血滴再次聚合,化作一只手,将鸿俊腰畔孔雀翎一摘——
    鸿俊怒吼道:“你是什么人!”
    “鸿俊!”李景珑的声音大吼一声。
    紧接着鸿俊甩出飞刀,却猛地撞上了自己的五色神光,半空中散开的飞刀全部被液体缠住,夺走。
    眼前一片红色,血海越来越近,鸿俊“砰”一声摔进了一片红色的汪洋大海之中!
    “鸿俊——!”
    “第四个。”虢国夫人的声音笑道。
    鸿俊猛喘,在血海之中挣扎,抬头望向洞顶,那里有个闪光的法阵,顷刻间他明白了——这才是最后的陷阱!
    他想使法术召唤烈火,周遭一片血海却飞速涌来,粘稠无比,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紧接着一声怒吼,睚眦从岸边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