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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节
    “那便劳烦郑大人通禀四公子一声,就说我想见他。”
    “四公子有令,我不得离开此地半步。”
    叶宝葭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一整天叶宝葭都无所事事,眼看着用罢午膳,卫简怀还人影皆无,她不免有些泄气,那丁柔还尤其热情,拉着她喝茶下棋,叶宝葭没什么心思,第一局棋胡乱下了几下便输了,丁柔很是开心,抿着唇矜持地笑了笑:“姐姐其实也不必沮丧,我的棋艺习自西南名士追鹤山人,在这南安郡中也鲜有敌手。”
    叶宝葭瞟了她一眼,原本有些烦躁的心中终于起了一丝兴味:“丁姑娘果然厉害,且让我再品味一盘。”
    第二盘叶宝葭执白,一路巧设陷阱,杀得丁柔毫无还手之力,在中盘就让丁柔弃子投降。
    丁柔的脸上白一阵青一阵的,定定地看着棋盘,仿佛还没从这场大败中回过神来。
    叶宝葭有些后悔,她这两世为人,何必和一个小姑娘计较呢?更何况人家只不过是奉命作陪,她这样可真是有点不识好歹了。
    “我胡乱下的,哪像丁姑娘出师名门,进退有度,一看就有章法,”她递了个台阶过去,“下棋太过劳神,我们还是喝茶吧。”
    丁柔眨眼便恢复了正常,一脸钦佩地道:“姐姐到底是从京里过来的,和四公子一样,实是人中龙凤,小妹佩服,不知道姐姐琴艺如何?能否指点小妹一二?”
    这可切中了叶宝葭的软肋,她的古琴只能拨几个弦吧。
    还没等她回答,门外传来了一声轻咳,她侧脸一看,只见卫简怀站在门口,一身玄色四海云纹锦袍,腰间坠着一方缺了个角的田黄冻印,负着双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四公子,你来了。”丁柔迎了上去,轻言浅笑,“我正陪姐姐聊天呢。”
    卫简怀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丁柔怔了一下,她是刺史千金,兼之才貌双全,在这南安城中颇有才女之名,谁见了不朝她笑脸相迎?今日奉父命前来陪伴这位四公子的家眷,被父亲再三提点,心里知道这位四公子来头大得很,却也没想到会被人如此轻待。
    她不免有些委屈,幽怨地瞧了卫简怀一眼,不甘心地道:“四公子,来时家父说了,若是得便,还请四公子和夫人一起到家里用个便饭……”
    卫简怀淡淡地道:“我已经和令尊说了,今日身子不适,明日再说。”
    他的声音里明明白白地透着不耐烦,周身上下,一股冷厉的气息扑面而来。
    丁柔不敢再言,迅速地退了下去。
    门被关上了,屋子里幽暗了起来。
    卫简怀朝前走了几步,盯着小几上的棋局半晌,冷笑了一声,目视着叶宝葭缓缓地道:“听郑炎说,你想见我?”
    想起曾在卫简怀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过不会下棋,叶宝葭大窘,抬手将棋局撸得乱了,旋即在卫简怀身前跪了下来,轻声道:“我……从前欺瞒了陛下,是我不对。”
    卫简怀的眉头一皱,本能地就想去扶她,然而手伸到一半却缩了回来,自顾自地坐在了罗汉榻上,一语不发。
    “然而我从前的欺瞒,都是不得已的,”叶宝葭抬起眼来看着他,语声苦涩,“我只想和前尘往事一刀两断,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叶宝葭,也感念陛下对我的一片情意,真心实意地想和陛下共度余生。”
    共度余生。
    他如此煞费心机,盼着能感动这个女人,结果却只换来一句共度余生。
    卫简怀的心中生疼,手指按在小几上用力握紧,恨不得把那木板给捏碎了。
    叶宝葭痴痴地看着他,眼中泛起一层水意,轻声道:“陛下,其实,在明山行宫的时候,我……我曾经替陛下备过一件礼物,却因为一直羞涩,不好意思拿出来。等那日惊魂后我才恍然大悟,很多事情,若是当时不做,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卫简怀咬了咬牙,沉声问道:“是什么?”
    叶宝葭在怀中摸索了片刻,取出了一方帕子来,那帕子用白色贡缎制成,右下角一对鸳鸯吻颈交缠,看上去缠绵不已,美中不足的是,那绣工针脚疏漏,原本应当姿态优美的鸳鸯看上去倒像两只鸭子,旁边还溅着几点黑褐色的污迹。
    作者有话要说:  吐血双更!一句话形容一下陛下此时此刻的心情!
    第82章 鎏金箭坠(十二)
    卫简怀怔住了。
    “那宝葭何时替朕绣块帕子?”
    “只要是皇后亲手绣的, 朕怎么都不嫌弃。”
    “那我绣好了,你便要日日带在身边, 不可丢了。”
    ……
    那日的戏语,他本就没当一回事,谢隽春曾是那样惊才绝艳的人物,怎么可能为了他拿起针线做这等粗鄙的活计?
    没想到, 叶宝葭还真的去绣了。
    胸口怦怦乱跳了起来, 一下一下的,越来越重。
    卫简怀有些晕眩。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表白吗?
    不行,不能听她的, 此人狡诈,惯会哄人, 不能再上她的当了。
    等一等, 说不定这次她说的是真心话呢?
    ……
    各种不同的声音在卫简怀的脑中打架,脑中还在不断警醒,可那手指却不听使唤, 伸过去便握紧了那方帕子。
    “这是……送给朕的?”他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 盯着看了半晌。
    叶宝葭没有松手, 赧然解释道:“是, 不过绣得不好, 我怕洗了之后那鸳鸯更不成样了, 便想等陛下看过之后再去把污渍洗干净……”
    卫简怀的眼神一紧,这才发现鸳鸯旁的暗褐色不是花纹,而是血迹。
    “你受伤过了?”他猛然惶急了起来, 再也顾不得要好好让叶宝葭长长记性的誓言,一把把人拉起来抱入怀里,“哪里?快让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