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27节
    一路过去,凉意比凌晨爬山时更甚,风吹得她四肢都凉透了,遂赶紧钻进池子,肩膀以下全泡在了温泉里。温泉果然只是稍热,硫磺味偏重,但只要是天然温泉都是如此。
    她在池边捡拾了两朵鸡蛋花,放鼻尖闻,要大力的嗅,才闻到一丝清香的味道。钟乐刚买的房子楼下也有这么两株花。那日去看房时,正巧下过雨,打落了不少的鸡蛋花在地上。她捡了还算完好的两朵,递了一朵到钟乐手心,另一朵凑鼻尖闻。
    钟乐问:这是什么花?她说,你看像什么?
    乳白色的五瓣花瓣,中间花蕊呈鲜黄色,钟乐耸耸肩:“鸡蛋啊。”
    “那就是鸡蛋花了,挺漂亮吧。”
    郁玲望向休息室,钟乐还没过来。她把花瓣一朵一朵的扔在水里,再抬头看天,还算寂静的夜里,月朗星疏。她不觉得孤单寂寞。她想,要是那房子做他俩的婚房,每天她出门就都可以看见鸡蛋花了。她可以捡回来,放在餐盘里,放在茶几上,放进铺了鹅卵石养了水草和金鱼的鱼缸里。
    想着想着她又朝月亮笑了,她完全没想到,她竟然也愿意去相信人生里确实存在无数的小确幸了。
    钟乐发微信过来,问她还需要带点什么。郁玲回,饮料吧。
    手机刚放在池边,再有微信提示音,郁玲以为还是钟乐,不料却是吴博文。他见她一直没有回邮件,便问她这个周末能否赶出报告。
    郁玲蹙起了眉,仿佛一瞬间,厚重的乌云就全压在了她眉间。
    她无奈回了句:“我看到了,明天回去加班写。”心里却想,什么时候上司会比下属更关心后者的晋升?答案不言而喻,得对上司有利,大大的有利,他才会如此的倾注时间和心思。
    她闭上眼想,周五她走时,吴博文未说有事,到晚上十点才发邮件,很明显是临时的任务。快到何青要走的截止日了,她的任命书仍未下来,吴博文着急了。她要去汇报的人一下子就变成了世方的总裁刘安琪,很明显,刘安琪还是不满意她。
    她在微信上问马晓兰:“黄总对我的事,是怎么个看法?”
    即刻马晓兰回复:“都一个月了,你才想起来总部探听点风声,你这公关能力也太低了点,何青都不知来过多少回了。”
    郁玲回:“哦。”
    “黄总能有什么意见,看你造化。”
    “什么意思?”
    “你说你蠢成这样,吴博文看上你哪点啊,有当人事总监的眼力见吗?”
    郁玲眉眼一跳,怕马晓兰知道些什么,赶紧回话:“别骂人。”
    “当年我们不都是一同进来的?我也没觉得你比我厉害到哪里去啊,今年升了高级经理,就已经让我挺吃味的了。还一年两升,升这么高,都要成总监了。你说,不是吴博文看上你,还能有什么解释。”
    郁玲不回话。马晓兰又回了一句:“黄总没意见,卡你的是刘总。她那一关你过不去,当上了人事总监,也没什么好事轮到你。你长点心,不要学何青,给人当炮灰了。”
    马晓兰就是这么一针见血。
    郁玲想她愿意一直和马晓兰保持点比同事更好的关系,原因就在此,虽然这个人说话不好听,做事爱偷懒,但洞悉力真的比她好太多。
    她想了那么多天,都未必有人一句话透彻。是该觉悟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钟乐过来了,她也不知。汤池里的水仍是那个温度,可她突然觉得变冷了。要培养她的好心情,极难,要毁坏,倒是很容易。
    钟乐唤了她两声,她才缓过神来。钟乐递过来一瓶汽水:“你怎么啦?热吗?”他尚未下池子,不知道池水温度,还以为郁玲傻傻的,是给热糊涂了。
    郁玲怔怔的摇了摇头。
    钟乐干脆跳下水,亲自试试温度:“还好啊。跟热水澡差不多。”
    郁玲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工作上的事:“嗯。水温还真没我想象中烫,”她几年前曾在清远泡过温泉,那是真正的部门活动,大冬天去的,池子上方尽是白茫茫的雾,等他们贸然下了池子,个个都快是被汆熟了的模样。“难道这温泉也是冬暖夏凉?还是和深圳市内那些休闲会所一样,锅炉烧的热水。”
    钟乐抿嘴喝了一口冰可乐,扑哧一笑,笑岔气了:“在这深山老林里,用锅炉烧水再假装温泉,这造假成本也太大了点。温泉水从泉眼涌出,再输送到这么多的池子里,早就变凉了,有锅炉,也应该是用来加热保温的。”
    郁玲赧然,心想,这没话找话,反而暴露了她常识上的短板。她不再做声,望着汤池水面上的鸡蛋花出神。钟乐戳她肩膀:“怎么了?”
    “没事。”
    一看就有事。钟乐手肘撑着池边,望向她:“你工作的事?”想来想去,郁明已找到事做,小倩也很快能打发出去,即便是姜美凤催婚,也已经有了他钟乐,除工作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能让她如此的心烦意乱。
    郁玲低头一笑。两个人相处久了,即便是大而化之的钟乐,现在也能轻而易举猜到她心事了。“嗯。”她觉得她该说出来给他听。
    “我想星期一上班先去找黄总,晨星的高层目前都还是世方任命的,我去找他,说我不想当这个总监,希望他们能招一个合适的人,在这期间我可以代管。”
    钟乐有一丝诧异,这和他想的有出入。“为什么?”
    以郁玲的心性,钟乐很难相信她会放弃。他直觉她是为了他,他早就有这种想法,郁玲在工作上的苦恼,皆因他而起,他情绪难免激动:“你在担心我,对不对?你怕当了总监后,我们的关系一曝光,我们当中就有一个人必须离开晨星。可这有什么关系,我可以离开啊,哪里找不到工作?”
    职场沉浮数载。既然他们都知道生存和打拼的不易,就更不该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这哪里是好机会,表面上而已。”郁玲摇头苦笑,“你接触过吴博文吗?”
    “偶尔几次吧,不多。毕竟他不主管技术。怎么,这个人很坏?”
    “我们人事部和总裁办公室挨得近,所以我比较有观感罢了。吴博文刚来的时候,对晨星的事情是两眼一摸黑,他拉拢的第一个高管便是何青。我不知道他们私底下有什么交情,但从工作上来说,这大半年来,他们是亲密战友。可刘安琪造何青的难,吴博文非但不施以援手,扔她扔得比谁都快。”
    她看向钟乐:“这等的心胸冷酷和算计,他找到了我来代替何青,我该高兴吗?”
    “他怕刘总安插进来一个厉害的人,拦他的路,所以抢先一步拉我出来,他只是想找一个没什么背景又听话的人,当棋子用得顺手,当炮灰了也不可惜。我也清楚,我根本还不够格去当一个人力总监,我没有什么资本和他去抗衡。遇上违背职业道德和做人原则的事时,我该如何自处?这个月我和何青交接工作,就发现了好几个外包合同,她根本就没过问执行情况,款项就付出去了,因为那家软件公司就是吴博文的关系户。我死活不签交接单,背这个黑锅,他就全推给何青。哼,说真的,我们做人事工作的,最好不要有什么劣迹,不然下一个东家都很难找。”
    吴博文对她有过的那点小心思,郁玲决定还是不说了。上海出差时的那次饭局,吴博文若有若无的暗示,被她完全不解风情的挡了回来。她也以为就此罢休了。可当吴博文突然带她去参加培训,那种被冒犯的感觉又出来了,她觉得他仍未放手,他再以她的事业心做诱饵,放长线钓大鱼。
    可这一个月来,吴博文还是什么也没做出来,她吃不准他的城府和手段。
    钟乐听了,隐隐不安。他完全没想到在他眼里作风还算亲民、业绩可圈可点的吴博文,郁玲评价这么低。可他想都不用想,就认为郁玲说的都是对的。如果吴博文如此的阴作,郁玲去做他的直接下属,难免会吃亏,自然是离他越远越好。
    他也想得到郁玲去找黄总的结局,得罪了吴博文,拒掉了从天而降的馅饼,她在晨星是呆不下去了。他知道郁玲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但还是没想到,郁玲想得这么透,这样的桀骜不群,不肯与人同流合污。换大多数人,这样好的工作,得过且过,有一天算一天,那也是好的。
    这样的女人,坚强得让人心疼。
    钟乐抱住郁玲,抚摸她湿漉漉的头发:“你啊,真是笨,都想好了不干了,干嘛交接工作还这么卖力。晨星又不付你加班费。”
    “我之前还没下定决心,总觉得会有转机,会有转机。睡一觉起来,刘总就给我空降一总监了。”郁玲再问:“你有没有一点点会怪我的意思,放弃这么好的工作?”
    人事总监的薪水比她现在的岗位丰厚不少,只要两人不坦白恋情,钟乐也是可以共享她的资源,升职加薪,指日可待。
    既然郁玲的决定和他并无多大关联,钟乐自会心无芥蒂的支持她。“是不是好工作别人说了不算,得自己认为是,那才是。”他扪心自问,即便做人达不到风清月白的境界,所幸也还不是个市侩的人。他想都没想过,郁玲不当这个人事总监了,他会有多大损失。
    “那离开晨星后,你有什么打算?”
    郁玲抱胸想了想:“先休一个月假。”
    钟乐用手指在空中点她,绽开了一个“我懂你”的灿烂笑容:“那我也休年假。”
    郁玲朝他挥了挥手:“上班去。”她接着说,“我没去玩。我这么有危机感的人,怎会裸辞了工作还玩。工作这么多年也有猎头找我,国庆后我再和他们联系,多花点时间了解,看看哪家公司更好些。”
    钟乐连连点头。郁玲的事从来都是郁玲决定,他配合就好了。这一点,从一开始他就很有觉悟。
    压在胸腔间的一件大事突然就有了着落,郁玲浑身说不出的轻松。说之前她还忐忑,怕钟乐说换工作是件大事,让她深思熟虑一番再做决定,其实那只是不同意的婉转版本罢了。
    她突然得意,和钟乐一样手肘靠后撑在池子边上,昂头说:“吴博文还让我周一去给刘安琪做汇报。做什么汇报?我都要炒他鱿鱼了。”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交汇的眼神是理解、懂得和珍惜。
    两人越靠越近。郁玲未戴眼镜,眼瞳里是远处朦胧夜色中的青山背景,和钟乐那张越来越放大的脸庞。她不再躲避,控制住自己略微颤抖的心,轻轻抬起下巴,迎了上去。
    钟乐再次抱住了她,隔着一层薄薄的泳衣,她都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更甚于这池温泉。她也搂住了他的臂膀,学他的方法回吻。这回应鼓舞了钟乐,他将她压在了池壁上,抱得更紧,吻得更投入。郁玲从未想过,钟乐也会有如此咄咄逼人的时刻。
    她转过头来,钟乐便去吻她的发梢,轻轻咬她的耳垂,她痒,钟乐靠在她肩上,轻轻地笑。院子里的人都走光了。树干上的路灯、青石板路的地灯,不知怎得也灭了几盏。
    这夜暗了,山风吹得越来越近。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出游,周六及下周一 停更。
    下周三复更。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温泉区离酒店房间甚远。温泉泡得已久,郁玲摸身上皮肤,已如牛奶般滋养柔滑,再泡下去就要胸闷气燥,缺水虚脱了。两人离开汤池,换下泳衣,结伴走在酒店花园的小径上。小径是鹅卵石铺成,花园是名副其实的花园。黑暗之中幽香馥雅,郁玲只认得雏菊、木槿、红掌少数几种花,路过一片低矮的草本生植物,窜出十来只的淡粉色花朵。
    郁玲心生欢喜,蹲在地上问钟乐:“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对花,钟乐知之甚少,摇头。
    “这是月见草,傍晚时开,天亮就会凋谢。”这种草在华南地区十分常见,郁玲之所以这么待见它,无非是有个极好听的名字了。“也叫晚樱草。”
    钟乐却有些闷:“那,那个月见草油,就是它提炼的?”
    郁玲只知道这是月见草,对保健品却没什么研究。她迟疑着回答:“该是吧,你还买保健品吗?”
    “我妈可爱买这些了,听人说国外的好,还非要托人从国外带的。上次来还带给我两瓶,说是对前列腺好,你说是不是我爸用不完,她又舍不得扔,……”
    他话还未说完,郁玲已蹲在地上笑得起不来了:“你妈还关心你这个啊。”
    钟乐后知后觉的停顿在那里,见郁玲还在笑他,拉起她的手就跑。
    郁玲踉跄跑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她脸红透了,好在是深夜,也好在是她在人身后,谁也瞧不见她的模样。
    两人气喘吁吁的跑回了酒店,郁玲拿卡刷门,钟乐揽着她腰,停在身后,他呼吸时的气流绕在她的耳畔。霎那间,世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身后的人跟得太近,已给她的后腰与臀部带来巨大的压迫感,郁玲想扯开她腰前的那只手,换来更紧迫的箍住。两人就这样前后脚的走进了房。拖鞋都没来得及踢掉,钟乐已迫不及待的转过她身体,拥住她亲吻,再顺势倒入了身后那张洁白柔软的大床。
    郁玲想,今晚的钟乐终于有了些不一样。她曾经也有遗憾,好友变成恋人,从来都不缺理解尊重和宽容,缺的是荷尔蒙释放的张力。某种程度上,她是乐见钟乐对她动手动脚,但她确实,也怕尴尬。
    上次前去海边度假,钟乐告白时说,他俩之间最好能坦诚相待,不要再隐瞒些什么。可无论对于成年男女来说,心事互诉只是坦诚相待的一个方面,是成为恋人的充分条件,衣衫尽脱的坦诚相待,才是更为必要的。
    房内空调一直未关,冷风嗖嗖。从温泉汤池里借来的那么一丝热气,因为如此快的坦诚相待,也没来得及捂住。好在还有那么个人压在身上,借点体温过来。副作用也很明显,毕竟人那么大块头,不是一朝一夕练出来的。
    但这一切都敌不过郁玲心里的美意和柔软。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可以变得这么柔弱,像流动的水、散掉的沙,任由钟乐搓来捏去。直到腿间的顶撞感袭来,她才想到要钟乐带避孕套,这是她意乱情迷间唯一想到的事情。她没仔细去算过是否是安全期,但也有身为女性的朴素认识,这几天对钟乐来说,进入会相对顺滑,对她来说,可是不太安全。
    钟乐正在奋勇向前,停下动作时颇为不耐,抢过床头柜的避孕套时动作太过粗鲁,连座机都扫在了地上。郁玲见他烦躁如此,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说,你带套吧。
    美意没过多久,就没钻心的疼所取代。那是钟乐已拔下城池。郁玲拍他背:“你真粗鲁。”他低头笑笑,尚要再发力,郁玲再惊呼:“你慢点,疼”。
    钟乐整个人都压了下来,在她耳边呼气:“那你歇会,就一会,我忍不了多久。”
    身子已被压入蓬松的被褥间,炙热还停留在体内,不断膨胀,燥热难耐。郁玲费了很大劲才稍微扭动了屁股,身上的人已传来闷哼声:“不许我动,你自己还动。”
    在郁玲断断续续的央求声中,钟乐的速度也没慢点。他一手撑起身子,另一只手把郁玲的左腿抬了起来,他的进入更为深入,郁玲觉得已到她能承受的极点,不自控的叫了两声,非要把腿给放下来。钟乐说:“郁玲,你别紧张,我又不能吃了你,你放下心来,”他躬着身子亲吻她,诱惑她,“随我弄,好不好?”
    郁玲点了点头,把初经人事的紧张咽到了肚子里。
    坦诚相见的时刻里,她还是愿意钟乐更主动些,甚至是为非作歹一些。
    一场大战落下帷幕。
    郁玲连起身的劲都没有。她心想,倘若以后她不能加大运动量的话,那说什么也得让钟乐的运动减半。否则照今天这态势发展下去,往后她还能被折腾几次?
    钟乐在帮她擦拭,瞥见她右腿压住一处鲜红的印记,摸过去,印记还未干。再见郁玲的模样,也心生不忍。他之前只是想,错过今晚这样绝佳的机会,下一次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早下手早心安,难免急躁了些,却未曾考虑过和他一般大的郁玲尚是处子的事实。
    他凑上去亲吻。郁玲愣是一把挡住了他,摇头:“别,今晚没有第二次了。”
    钟乐笑岔气,上半身就压在了她身上,笑了好久才翻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