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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总是不能好好开3
    毕竟,青藤那张不谙世事的纯良脸,最能打动那些受尽冷眼、遍体鳞伤,封闭的心。
    青藤张嘴欲要说好,靖舒却猛掐了一把青藤的后腰肉。
    “属下愿接下这个任务!”靖舒赶在青藤前附身跪拜,“替小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王爷一愣,他没想靖舒会抢在青藤前面接下这个差事,他一直都晓得靖舒对自己的爱慕之情,也一直都很享受她如沐春风般的关爱。
    对方是个不能生育的跛子,众人皆对此事避之不及,靖舒为什么要主动接下这个差事……
    靖舒见小王爷没有立刻应允,接着柔声说道,“属下年纪已高,武功体力每况日下,早有退居幕后的心思。诸位妹妹还正值花龄,功夫样貌皆是上品,不应浪费在此处。况且属下自持心性最为沉稳,此番…理当有属下前去。”
    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已经无缘王府侍妾了,所以要随便找一个人嫁了吗?
    也对,温良贤淑的靖舒去接近那个跛子周培洪,他还有什么理由不让她坐正室呢?
    即便是个跛子,靖舒以后也是一位户部尚书夫人了,可比做一个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的暗卫强。
    “那便你去吧。”小王爷随后罢了罢手,“我会替你安排好身份,你们都下去吧。”
    四人朝着小王爷一拜,便倒退着出门了。
    刚走出小王爷的院子,阮诗便停了下来。
    她斜倚在一棵树旁,阴阳怪气的说道:“哟~刚刚演的好一出姐妹情深啊,奴家看的,都要掉眼泪了~”
    “你!”青藤晓得她讽刺的是靖舒,气的小脸涨红。
    侧身拔出她腰间唯一能用的回春弯刀,大步前跨要去揍她,被靖舒一个横身皱眉拦了下来。
    阮诗冷笑着看着她,婆娑的树影在她妖娆的脸上晦暗不明,“怎么?想打架?来啊!我还怕你不成!”
    她解下缠绕在腰间的软皮鞭,啪的一声甩在地上,尘土激荡,留下一道浅浅的凹痕。
    “你现在晓得替她出头了?刚刚靖舒说替你去的时候你怎么哑巴了?现在再出来做好人有意思吗?”阮诗咄咄逼人的盯着她,气氛剑拔弩张。
    “是我自愿去的,与青藤无关。”靖舒说道,“我只是不想再过血雨腥风的日子,嫁给谁我无所谓。”
    “靖舒,你装什么清高!我们是一类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挤破脑门都想爬到小王爷的床上去!怎么?小王爷没挽留你失望了吧!”阮诗叉腰得意的说道,“哼~你以为你在小王爷心里有多重要?能改变他的决定?现在落得个要嫁给跛子的下场,我看你是自讨苦吃!活该!”
    “我叫你满嘴喷粪!”青藤看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气的青筋暴起,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靖舒,一拳打在阮诗的脸上。
    阮诗还在张扬的嘲讽,猝不及防间被她一拳命中,整个脑袋实打实的撞在了树干上,撞的她双耳嗡嗡响,两眼发黑不知道东南西北。
    痛打落水狗是青藤一贯的风格,她抬起右脚狠狠的踹在阮诗的小腹上,将她直愣愣的踹飞了好几米。
    阮诗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又近在咫尺的靴子本能的用双手交叉抵御。
    她往后翻了两个后空翻与青藤拉开距离,咬牙切齿的骂道,“狗崽子,竟敢打老娘的脸!”
    青藤笑嘻嘻的望着她,“反正你也长的不怎么样,揍两下没准把你揍好看了。”
    “你找死!”阮诗一甩手中长鞭向青藤的脸甩去,青藤甩出短刺将她的鞭子打开,却挡不住鞭子灵蛇般再次扭向她双目甩来。
    电光火石间,乐芙伸手抓住了阮诗的鞭子,套着铁丝倒钩手套的乐芙单手便让阮诗的鞭子动不了分毫。
    阮诗气急,“这件事与你无关!放手!”
    “的确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多管闲事。”乐芙巧笑倩兮,抓着鞭子的手却分毫不放。“不过这是在主上的院门口,我劝你还是收敛些。”
    阮诗一愣,随后满不在乎的冷笑,“都出了院外,主上哪里还会插手这等闲事。”
    乐芙会插手,也是靖舒意料之外的事,别看她一副良善恬适的样子,实则最为冷酷无情。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是她一贯的作风。
    靖舒冲乐芙感激一笑,随后对阮诗说道,“小王爷会不会插手,你我心间都清楚。我知你向来是我为眼中钉,而今我退出,不是应当正和你意?何必在此挖苦。”
    “哼!蠢货!”阮诗侧脸哼起,松了鞭子。“后院儿里养着这么多女人,又不是非得我们去,强出头,就你最讲义气!”
    见她没了要再打斗的意思,乐芙便也松了手。
    阮诗信手一扬,鞭子便如灵蛇一般乖顺的缠绕在她右臂上。
    阮诗凤目一横青藤,肿着半边脸趾高气扬的扭腰离去,“可别叫奴家逮到抽死你的机会!”
    “呸!就你那轻功,一百年都摸不到我身上的毛!”青藤冲她的背影吐了口口水,双手叉腰,嬉皮笑脸的对乐芙说道,“小芙你…”
    “我可不是帮你,别自作多情。”乐芙收起倒钩手套,走另一条路离去了。
    她还是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留下,青藤有些落寞,虽然她知道,自己吞了控制炙奴的失心丸,两人就该分道扬镳了。
    靖舒安慰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青藤回头望向靖舒,她委屈吧交的包子脸肉乎乎的,两只眼睛像兔子一样憋的通红。
    “靖舒我…”青藤懊悔自己脑子笨,居然要等阮诗说出来才晓得主上说的任务是什么。
    自己居然就这样默认了让靖舒替代自己去…真是…猪狗不如!
    靖舒晓得她要说什么,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浅笑着打断她,“傻孩子,我只是在追求我想要过的生活罢了。”
    她牵过青藤的手,拉着她往王府的后门走去。
    靖舒向来不喜欢走王府的正门,像她们这样潜藏在暗处的存在,就不该被任何人发现。
    她们错开王府的守卫侍女,一路穿花走巷,沾染了不少露水。
    推开汝阳王府的后门,一下天清气朗。
    靖舒敞开心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舒泰的呼出,“陪我去喝两杯吧。”
    以后怕是没这样的机会了。
    靖舒擅自往前走,青藤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她晓得青藤会跟上来的,便也没往后看。
    不知走了多久,靖舒突然停下。
    “就这家吧。”靖舒望着那龙飞凤舞的匾额,往店内走去。
    她挑了一张靠窗的桌子,招呼青藤坐下。
    “小坛女儿红,再上一碟花生米。”靖舒对跟过来的小二说道。
    说完她便想起白阳似乎提过青藤不爱吃瓜子类的东西,便又叫住离开的小二,“再来斤牛肉。”
    牛肉可是个贵东西!小二眉开眼笑的应和一声,“好嘞!官。”便匆忙下楼去了。
    点完菜,靖舒就这么愣愣的看着窗外,青藤亦安静的坐在她对面,手足无措的低着头摆弄手指。
    窗边的太阳正好,让长期呆在暗夜里的两个人感觉到暖洋洋的。
    两人都不说话,有些尴尬,却也有些让人觉得安稳。
    忽而靖舒对着车水马龙的街道遥遥一指,“看那。”
    青藤趴出窗外伸长脖子问,“哪儿?”
    “那!”靖舒又指了一遍,“那个给乞儿包子的男人。”
    青藤疑惑的盯着那个男人看,三十上下,穿了一身粗布青衫,此刻正蹲着身子给乞儿吃食,没什么特别的啊。
    “他是谁?”青藤转过头来问她,瞧见她还在盯着那个男人看。
    青藤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靖舒的相好吧!难不成自己拆散了她们!
    青藤欲哭无泪,现在再去找小王爷说自己去嫁给跛子还来得及吗?反正自己轻功好,实在不行还能跑路。
    “周培洪。”靖舒双手托腮,看着那个清秀的男人一瘸一拐的离去,身边还跟着一个不紧不慢的严肃老奴,“新近的户部尚书郎。”
    青藤一愣,户部不是专门管钱的吗?怎么管钱的大佬穿的这么心酸?
    靖舒没理会青藤在想什么,自顾自说道,“他是个好官,政治清明,也是个好人,关爱百姓。”
    青藤不懂政治,她觉得只要不打仗,只要能让百姓吃饱,那就都是好官。
    青藤也不了解周培洪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都当上这么大的官了,还不坐轿子,那大概是真的不错吧?
    “他不赌不嫖不喝酒,没有姬妾,也没有长辈。”此刻小二已经将酒菜都码放上了桌,靖舒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盅酒,放在唇边浅酌,“我觉得嫁给他,能过上我想要的平淡生活。”
    青藤沉默的给自己倒上一盅酒,猛的仰头一干而尽。
    “像我们这种人,能活着就不错了。”靖舒笑道,“还嫁人?好人家哪里敢收我们这样的女子。”
    靖舒又灌了自己一杯,由觉得不过瘾,拿起酒壶就直接往自己嘴里灌。
    这劣酒上头的快,靖舒一下就红了脸颊,微醺的眯着双眼,“还是个一品大员,能做他的正妻,管他是什么歪瓜裂枣!至少…呃…不会死…”
    “别喝了。”青藤夺过靖舒的酒杯,她不晓得靖舒有多好的酒量,她向来隐忍克制,冷静自持,从来不碰这些让人迷失的东西。
    如今看来,是她酒量差的惊人。
    “给我!”靖舒向青藤讨酒杯,“往后都不用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活命了,给我!我要好好庆祝。”
    “对不起……”青藤低下头,憋了一天的眼泪有些止不住的往下流,“靖舒,对不起…”
    她没有哽咽,也没有抽泣,只是眼泪像是承载不住一般,直愣愣的往下流。
    “说什么呢!”靖舒醉醺醺的傻笑,“我晓得你想过闲云野鹤的日子,我老早就知道了,你看你学的那些种花种菜,随便找个荒山野岭的打打猎,种种瓜就能活下来了。”
    “不像我,钱是用一些少一些,不过亡命天涯的日子还是得找个男人把自己嫁了。”靖舒一头趴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嫁给谁我都随便了,我这把年纪,嫁给他!嘿嘿……值!我得谢谢你,青藤!我得谢谢你救我出苦海!”
    “我得谢谢你……”靖舒闭着眼睛趴在桌子上,花生米被她推的四处散乱。
    青藤叹了一口气,心底有口气闷在那里,始终排散不开去。
    当初在流民堆里的时候,只想着能吃饱就好了,很庆幸被药庄给挑了做药童去,后来吃饱了又被汝阳王府给挑了去。
    现如今吃好穿好手里有闲钱了,却想着能脱离汝阳王府就好了。
    人啊,真是个不知足的东西。
    她在桌上留下一块碎银,背起靖舒就从窗口跳了下去,她一溜烟窜上屋脊,运起轻功将靖舒带回了自己租在外面的小院子里。
    她将靖舒放在自己的床上盖上了被子,自己跑到梁上靠着柱子眯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