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天明,王子欣看了一下时间,早上五点。嗨,还早。王子欣又烦闷地合上眼。她须等到早上医生查房过后再拨通李丹阳的电话。
但合上眼后,脑海里呈现的全是李丹阳的大脑。她似乎看到李丹阳的大脑里布满了稀奇古怪的线条,那些线条快速地游移、不断地扩散,一会儿功夫就如藤蔓般爬满了李丹阳的大脑。
王子欣惊恐地睁开了眼,可是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的物体都很快幻化成条条藤蔓。那些藤蔓快速地缠绕,很快形成一个人脑状的物体。
王子欣揉揉眼睛,坐了起来。她用凉水冲冲脸,轻轻拍了拍发胀的眼睛。
睡意全无的王子欣焦虑难奈。她干脆起身打开了电脑。她要查查关于脑癌方面的知识,比如能否治愈、生存时间、治疗方法、注意事项什么的。
不查不知道,一查,王子欣更是陷入到绝望痛苦之中。
晚期脑癌的生存期只有六个月!
看来,李丹阳的生命只能以天以时以分来计算了。
回去!必须回去!如果再迟一些时日,说不定连李丹阳的面都无法见到。
王子欣坐不住了。她抓起包就往外走。可是刚走两步,她又停了下来。
自己所处的小镇地处偏远,每天只有一趟去往县城的班车;去了县里,还得辗转至市区。可是就算到了市里,也无飞机可乘,火车是市里通往外省的唯一快捷选择。
王子欣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是早上六点,距镇里发往县城的班车还有十五分钟。
时间紧迫,王子欣来不及犹豫,快步向车站赶去。
这里海拨高、气温低,可快步赶路的王子欣却没有一丝寒意。她心里的焦虑和担心如火般烧得她心烦意乱。
可王子欣还是没有赶上那趟早班车。当她匆匆跑向车站时,班车刚刚离站。
焦急中的王子欣追着车大声呼叫,希望司机能听到她的声音,可是那车还是绝尘而去。
怎么办?错过了这一班车,就需再等一天。可是这一天对于王子欣来说怎么熬得下去呢?李丹阳身患绝症,正躺在病床上痛苦不堪,可自己却身在千里之外束手无策。这怎么能行呢?
必须赶回去!
王子欣打定主意后立在路边拦起了过往车辆。她希望有好心人能帮她一把,把她带进县城。
可是过往的车辆很少,即使有,司机也怕摊上事,见到王子欣拦车反倒加快油门飞驶而去。
满头尘土的王子欣愈加焦急起来。怎么办?
她忽然想起培训学校边的刘老大来。
刘老大家有辆拖拉机,农忙时节运输化肥、种子、粮食,做过简单改装之后,拖拉机就成了一台农耕机。闲的时候,刘老大也偶尔拉拉柴草、运运货、带带人。
王子欣快步向刘老大家赶去。
还好,拖拉机停在院内,可叫了几声不见人应。王子欣围着房子前后转了几圈,也不见人影。
王子欣无奈地回到院中,看着眼前的西域牌拖拉机。忽然,她的眼前一亮:诶?车钥匙就插在车上!
王子欣的大脑里一连回放。她想起自己在h市广播电视台做主播时曾蹬上拖拉机做过代言。
想到这儿,她笑了——拖拉机驾驶跟汽车驾驶不是大同小异吗?
一个大胆的念头从王子欣的脑海里冒了出来。她取出笔纸,伏在拖拉机头上写下了一张“借条”:刘师傅,因家有紧事,特借拖拉机去趟县城,后天返回送还。王子欣即日。
写好借条,王子欣来到刘老大的门前,用一块石头将借条压在高高的门槛上。
事不宜迟。王子欣拉开车门钻进了驾驶室,一拧钥匙,拖拉机“突突突”地响了起来。
王子欣缓加油门,轻动方向,拖拉机平稳起步。王子欣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许是刘老大看到了借条,王子欣开了好一阵儿,也不见他打来电话。
宽阔的公路上,王子欣驾驶着西域牌拖拉机“突突突”地飞奔着,虽然速度不快,但比呆在家里苦熬要强得多。
很快,拖拉机驶出镇子,沿着弯曲的县级公路向前驶去。随着弯道的增多,道路的狭窄,王子欣愈发紧张起来。
开车就是这样,越紧张越容易出事。就在王子欣驾着拖拉机经过一个急弯时,她突然发现对面驶来一辆重型卡车。那卡车占据了路的大半,留给拖拉机的只有窄窄的一车宽。
卡车司机为了提醒王子欣,大力地按着喇叭,超强贝分的汽笛声刺耳传来。本来就勉强开车的王子欣一见这等阵势,更是慌得手忙脚乱。
只见拖拉机猛一摆头,避开了卡车,车身一晃,一头栽向路的边沟。王子欣随着惯性,“唿”的一下,从没有玻璃的车门处重重地摔了出去。
由于正处弯道,卡车司机没有注意到拖拉机出现交通问题。只听两声长鸣,卡车加大油门,呼啸而去。
边沟大约一米多深,沟内积水,落满了树叶,王子欣一个跟头栽进了污水之中。
在一刹那,王子欣的眼前一片金星,她昏迷了过去。
在这偏避的山间小道上,车稀人少,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一辆车一个人。
昏迷在烂泥中的王子欣过了好一阵儿才苏醒过来。她动了动头,活动了一下手脚。她发现自己除了手肘磕在石壁上受伤之外,其他地方并无大碍,于是,她忍着痛,艰难地爬起了身。
她打量着车头,右轮悬空,驾驶室上方撞击在岩石上,发动机等关键设备没有受损。王子欣长长吁了口气。
王子欣算了一下里程,出事地点距县城尚有五十里路,如果弃车徒步赶到下午才能进城,可是进城之后再要转车进市那就晚了,去往h市的火车早已开走。
唯一可行的,就是再试试拖拉机,看能否继续行驶。
王子欣又爬进了驾驶室。她再次打火,竟一次成功!
她缓缓地加大油门,仅仅依靠左轮的转力硬是把庞然大物从悬空的边沟里拉了出来。
停好车,王子欣定了定神——幸亏做形象代言时自己对拖拉机做了些研究。
重新上路,王子欣谨慎了许多,她的眼睛盯着前方,想着病床上的李丹阳,似乎手肘处的严重擦伤减轻了许多。
可是她高兴得还是太早了。拖拉机又开出三十多里路后,燃油耗尽。王子欣无奈,只得借着惯性把拖拉机慢慢地停在了路边……
寂静的长路上,王子欣打量着剩下的漫漫长路,心里惆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