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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节
    她的琴艺自然没有原身从小学习那么熟练,所以她不能弹奏本朝流行的那些古曲,尤其是原身一贯爱弹的曲子。
    要想不露出破绽,她就得另辟蹊径。
    浣纱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娘娘,您的琴找出来了,还有琴谱也都在这了。”
    她小心翼翼地抱琴而来,展在窗前的琴桌上,又在琴桌一角点上一支细细的檀香。
    沈风斓忽然一笑,计上心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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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章 是也非也
    袅袅檀香,烟轻如雾似梦。
    琴桌上铺着素色软缎,一只伏羲式古琴浑厚大气,琴首微圆。
    其项自肩上阔下窄,与琴首一体,琴腰为内收双连弧形,尽显古朴之质。
    这并不是沈风斓一向弹奏的琴。
    大周的贵族千金,流行弹奏的是连珠式琴。
    此琴胜在琴颈与琴腰分别有三个内收的弧形,与另一侧的三个弧形,组成一串漂亮的珠子。
    因其形美,甚得闺阁女子的喜爱。
    沈风斓偏要反其道而行。
    她纤纤素手轻抚上琴弦,莹润指甲一拨,弦音浑厚。
    沈风斓心中一喜,这音质,比她前世弹奏过的琴不知好了多少倍。
    再随手一翻半旧的琴谱,果然,都是些猗兰操之类的闺阁曲调。
    她索性弃了这些琴谱,十指舒展在琴弦上,虚浮于半空。
    缓缓地闭上眼睛,在心中演练手指的动作。
    待觉得有几分把握后,她睁开眼睛,秋水柔波轻抚琴声。
    指下一个个音溢出,宫商角徵羽,渐渐融汇联合,成为一段乐曲。
    天斓居中,有人侧耳细听。
    “这是哪来的乐声?怪好听的,就是听不出是什么曲子。”
    “听闻今日娘娘雅兴正好,在练琴呢。”
    众人不禁回想,沈风斓嫁进王府之后,似乎还从未抚过琴。
    想来昨日进宫应是颇为愉快,方有此等雅兴。
    有听过些乐曲的人不禁赞叹,“娘娘这弹的是什么曲子?真是闻所未闻。”
    自然是闻所未闻。
    这是她极喜欢的曲子,沧海一声笑。
    和她一样,都不属于这个时空。
    曲中自有一脉爽朗开阔的江湖豪情,又带着烟雨飘摇的沧桑,非寻常人能弹奏出其中意境。
    对于历经坎坷的她而言,却是最能表达心声的曲子。
    最最关键的是,曲子简单到无敌。
    如果站在沈风斓身旁看去,会发现她的手,不过是顺着琴弦一遍遍地拨下来。
    她忽然停住了手,琴音戛然而止。
    浣纱迎上去,将浸过热水的帕子,给她擦手。
    又往那纤细的手指上,细细地抹上蛤蜊油。
    “娘娘久不弹琴了,怕是勒得手疼吧?就连曲调也和从前不同了。”
    沈风斓笑道:“哦?哪里不同了?”
    琴原就是仕宦人家的玩器,非高门贵女不得轻易触碰,浣纱也是在太师府才有些许触及。
    她想了想,道:“从前娘娘弹的曲子,雅致秀气,像是流水涓涓。今儿的曲子,却像是……大浪淘沙!”
    她好容易想出这个形容词来,沈风斓点头赞叹。
    “能品得出这一层来,也算是闻其弦而知雅音了。”
    浣纱有些不好意思,“娘娘怎么今日忽地想起抚琴了,还换了这把伏羲琴,连琴谱都不用了。”
    秀气的连珠琴才配猗兰操这样的谱子,伏羲琴古朴大气,正适合弹沧海一声笑。
    她抿唇轻笑,“为了日后卫皇后,或是旁人再出这等招数,我能妥善应对。”
    胡舞那样的表演,她可以有借口去推脱,来掩饰自己不会。
    但换了琴棋书画这些,她可就没那么多理由可说了。
    要想不受制于人,必得先发制人!
    传闻沈风斓十岁下棋赢了国手廖亭翁,她着意打听了一番,果然却有其事。
    那位老先生已经归隐田园,在青山绿水之间苦研棋艺,说不准何时就会回来再找她一战。
    “浣纱,我也许久没有学习棋艺了,如今生疏得很。你去把我从前的棋谱也找出来吧,我得空便瞧瞧。”
    反正在晋王府里待着,成日闲着也是闲着。
    多学点东西傍身,那总是没错的。
    ——
    东宫,太子寝殿。
    昨夜新得了两个歌姬的太子,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寝殿之中睡到了天大亮。
    据昨儿夜间当值的宫人说,寝殿里的淫词艳曲,直唱到了半夜。
    报信的人不敢轻易进去打扰,故而太子昨儿都不知道,钱良媛已经被打发去守皇陵了。
    今日一醒咋闻此事,雷霆盛怒。
    “母后这是怎么搞的?不是说好把钱良媛她们借去欺负沈风斓吗?怎么反倒把本宫的人搭上了?”
    太子面上泛红,仍有宿醉后的酒意。
    太子妃唯唯诺诺道:“还不是那个钱氏轻狂,竟然当众跳起坊间舞女的艳舞来。萧贵妃带着圣上忽然来了,一看到钱氏衣不蔽体的模样,当即大发雷霆。”
    太子面色更加难看了。
    他之所以宠爱钱良媛,有大半的原因就是为她舞姿妖娆。
    每每侍寝之前,她跳起胡舞来勾人得很,在榻上小腰频频扭动,叫人欲仙欲死。
    那副风骚的模样,可比太子妃这样一本正经有趣得多。
    偏是她被圣上罚去守皇陵了。
    太子看着太子妃嚅嗫的样子,越发气不打一处来,索性拿她煞性子。
    “你当时就在那里,不知道为钱良媛说句好话吗?”
    太子妃委屈地红了眼眶,“殿下是当时没在场,圣上连皇后娘娘都怪罪上了,妾身说什么话,能管用吗?”
    “连母后都怪罪上了?”
    “是啊,母后原想着沈侧妃不会跳胡舞,可以以此来为难她。谁知道她冠冕堂皇说了一大堆,说什么胡舞是敌国之舞且登不得大雅之堂,一副宁死不肯跳胡舞的模样。”
    不但没能以此叫她出丑,反而惹得卫皇后和太子都被斥责了。
    太子气得跺脚,“这个沈风斓,可恶,真是可恶至极!她是被晋王坏了名节才嫁给她的,还是区区一个侧妃,竟然就这样一心为晋王计,来对付本宫!”
    太子妃眉头一皱,不由说出了实话。
    “殿下,话也不能这样说。是母后先让她罚跪到几乎小产的,这次也是母后明知她不擅舞技还……”
    太子愤愤地瞪了她一眼,她连忙闭上了嘴。
    “你到底是我东宫的人,还是他晋王府的人?怎么处处为她说话?上回龙凤胎的百日宴,你对那两个孩子也是爱不释手。哼,真是不分亲疏!”
    太子妃委屈不已,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
    “妾身就是喜欢孩子,只要会笑会闹的孩子,妾身都喜欢……”
    太子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是想到了他们的嫡子福昀。
    不免心头一软,摆了摆手。
    “罢了,你下去吧,有空多教教福昀说话才是正经。”
    ——
    沈风斓闷头在府里学琴棋书画,一开始有些无趣,而后她很快找到了乐子。
    她每每抚琴,虽没有百鸟朝凤,却有两个黄口小儿咿呀伴奏。
    浣葛玩心大起,教云旗他们说好字,竟然教成功了。
    于是外人便可看见,沈风斓每每抚琴之时,两个奶娃娃就从榻上翻腾起来,拍着手脚叫好。
    晋王殿下看见这一幕的时候,面色有些尴尬。
    没想到继“娘”之后,云旗兄妹先学会的是“好”。
    这叫他这个爹的面子,往哪里放?
    说是如此,看到云旗和龙婉手舞足蹈的模样,他笑得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