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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表姨,你怎的不说……”
    贾褚氏像是没感觉到痛般,眼神落在手上,忆起昨日夫主前来寻她。
    “让我去照料母亲?可,母亲身边那么多婢女……”
    贾越成拥着她,英俊的脸上两条眉毛都要凑到一起去了,一脸歉意,“阿蕾,我知你受委屈了,就过去照料母亲这几日好吗?母亲的脚会好的很快的。”
    很快?只怕自己去照顾,会好的越来越慢吧。
    贾越成看她不说话,扳过她的身子,两人面对面,劝着:“母亲年纪大了,父亲去的早,年轻时为了养活我们,遭了大罪,那时……”
    贾褚氏闭了闭眼,这番他母亲是怎么带着他们活下去的话,她已听了不下百次,初时她还很感动,发誓要好好为□□,可如今。
    “阿蕾,你身为我的夫人,我希望你能同我一起孝顺母亲,我知母亲对你多有苛责,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疼?”贾褚氏流下两行泪,“当初你娶我时是怎么说的?你说今生只有我一人,可母亲让你纳妾,你不还是纳了。”
    贾越成手足无措的为她擦泪,喃喃道:“是我不好,是我对不住你,可母亲那般哭诉,我着实不忍她伤心。”
    “所以,你就选择让我伤心……”
    “阿蕾,母亲受生活所迫,性子大变,你便忍忍。”
    贾褚氏摸了摸肚子,牵强地扯出一个笑容,眼含期待的望着贾越成,“我怀有身孕了,夫主,你还让我去伺候母亲吗?”
    “什么?你怀孕了?可属实,让府医诊治过了?”
    贾褚氏看着那个一脸震惊,却丝毫没有喜悦之情的贾越成,心瞬间就凉了,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兴许吧。”
    也是,他都是两个庶子的爹了,怎么还会同她一样期待。
    贾越成匆匆去寻贾杜氏,没一会便垂头丧气的回来了,看着早已收拾妥当的妻子,一脸愧疚,“阿蕾……”
    贾褚氏心中早已肯定贾越成会无功而返,“好了夫主,我明日便去母亲床边伺候,做我儿媳妇的本分。”
    贾越成期期艾艾的说:“母亲那边不会有什么重活,万一真怀上了,你便注意些。”
    贾褚氏冷笑,这只怕是贾越成拿来哄她的话,她不骂死她就不错了。
    贾褚氏猜得不错,贾杜氏闻之,勃然大怒,“这么多年都没怀上,我一病让她伺候,她就怀上了!我不管,明日你就让她过来,就算怀上了又如何,那些农妇怀上了还要下地干活呢,哪那么娇气!”
    贾越成为贾褚氏说了几句好话,得到贾杜氏狂风暴雨般的怒骂,便喏喏不敢言了,只得编出几句瞎话安抚贾褚氏。
    “表姨?”
    钟澜在贾褚氏面前挥了挥手,贾褚氏回神,“阿姈,我无事,你刚刚问什么?”
    “我问表姨怎么不说自己已经怀有身孕了。”
    贾褚氏另一只空着的手扶上自己小腹,这个被岁月磋磨的妇人,此时脸上浮现出一个幸福温暖的笑容,答非所问道:“只要他平安无事,我怎样都行。”
    钟澜几乎一瞬间就弄懂了贾褚氏几次三番打断她话的含义,只怕是他们已经知晓了她怀有身孕。
    钟澜的背脊爬上一层细密的冷汗,她前世在王府又哪里没能见过受婆婆刁难,夫主不管的夫人,可,为何受刁难的是她表姨。
    他们靠着表姨凤凰腾达,花着表姨的钱,凭什么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钟澜满腔怒火,为贾杜氏揉完腿,表姨赶她走后,没有直接回府,而是转个弯想去祖母院子,哪料自己又看见了一出好戏。
    小心地躲进假山后面,听见贾蓉捏着嗓子的声音传来,“阿彤,你看你愈发的俊俏了,和我兄长当真是郎才女貌。”
    钟澜看不清钟彤表情,只听钟彤含着薄怒压低声音,“夫人慎言,我同表姨夫可扯不上关系!”
    “哎呦,阿彤,你可莫要害羞,我家兄长人长的高大英俊,又是一方太守,想要嫁的女郎多了去,你要是不抓紧下手,只怕抢不上。”
    “夫人!你莫要毁我清誉。”
    “别恼,我们八抬大轿娶你过门,你就是兄长的妻。”
    “谁要嫁给他,那可是表姨的夫君,乱了辈分不说,表姨现在可是他的妻!”
    钟澜心里冷笑,她说怎么表姨怀孕他们都置之不理,合着是想娶钟彤,想要绑上钟家。
    整理一下裙摆,从假山后走出,“阿彤,这是在和谁说话呢,怎的生了这么大的气。”
    贾蓉和钟彤见突然冒出的钟澜,都震惊了一下,钟彤头一次这么乐意瞧见钟澜。
    快步走上前,钟彤挽着钟澜的臂膀,亲密的说:“阿姊怎么来了?”
    “本是想去祖母那,恰巧看见你们在说话,我就也来凑个热闹,你们在说什么?”
    钟澜淡然的眸子扫过贾蓉,愣是将她看出一身虚汗,“没,我们就是,就是欣赏一下园子中的景色。”
    钟澜的目光围绕着园子里的枯枝败叶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钟彤脸上道:“阿妹,你说人是不是得有自知之明,这与人为妾,坏人姻缘的事,我们可不能做。”
    这话分明就是对着钟彤说给贾蓉听的,钟彤这些日子也长进不少,祖母虽嘴上说要将她嫁给王情之,她心惊胆战不少日子,可至今都没听见动静,她倒觉得是祖母在故意吓唬她了。
    附和着钟澜的话说道:“阿姊说的是,阿妹谨记。”
    钟澜拍了拍钟彤的手,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阿妹可要跟我一道去看望祖母?”
    “今日还没去给祖母请安,阿妹同阿姊一起过去。”
    钟澜对那个眼含怨毒的贾蓉道:“夫人若是赏景累了,可以回小西院看望老夫人,老夫人刚还嚷嚷着没看见你,如此,那我们先告辞了。”
    说完,挽着钟彤便走了,走了没两步,就听钟澜教训钟彤的声音传来,“别什么人都跟说话,免得带坏了你。”
    贾蓉恨恨的吐了口口水,“我呸!”
    两人站在岔路口,钟澜拉着钟彤的手,“阿妹不会真生出要给贾越成的心思吧?”
    “我疯了不是,那个老男人年纪大的都能当我爹了,又是表姨夫,我若嫁他,乱了辈分,不被人戳死脊梁骨。”
    钟彤费力的将手从钟澜手里抽回,扭着脖子接着道:“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成,有你这话阿姊就放心了,我可真怕你被猪油蒙了心,被人家的花言巧语一骗,乐呵呵的同意了。”
    钟彤心里刚升起的那点不对劲,瞬间烟消云散,转过身就往自己小院去了,边走还边同身边婢女说:“下次贾蓉再来寻我,就说我不便见客。”
    钟澜甩甩手帕,也不在意钟彤没跟她道别,带着珠株和颂曦往祖母那去。
    穿过九曲回廊,迎面碰见钟柳氏行色匆匆而来。
    ☆、第67章 067
    第六十七章
    寒风卷起地上枯叶, 于半空中打着转又重新归于土地。
    钟柳氏的心就如同这忽上忽下的枯叶般,脑中还盘旋着钟老夫人冷声的质问, “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年了,看看你的表妹,你还不回头吗?”
    九曲回廊前,钟澜俏生生地站在那, 她猛的停下脚步,这些年, 她对几个子女的所做所为, 是不是错了?
    “母亲?你身子可好些了,莫要被那种人气病了。”
    钟澜走上前去,伸手欲搀扶钟柳氏, 钟柳氏下意识一躲,避开钟澜的手。
    见钟澜迷蒙的样子,又温和道:“母亲无事, 你也莫要担忧你表姨, 家里还有我与你祖母呢, 你祖母已派人修书一封,请你表姨父母亲过府一叙。”
    钟澜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不然孝字往头上一压,表姨做什么都不对。”
    “阿姈, ”钟柳氏张了张口, 脑中还有些混沌, 也不知自己到底想说些什么,只得道,“在谢家,切记自己身份,好好孝顺公婆。”
    钟澜只当她母亲就因表姨的遭遇才对她说这些,当下应承了。
    待她从祖母那回了谢府,一边靠在软枕上,由谢珵为她擦着湿哒哒的头发,一边回想母亲神情,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之处,可她又说不上来。
    绸缎般丝滑的头发在谢珵指缝见流转,谢珵爱如珍宝般细心擦拭,“今日得到消息,贾越成去经人引荐,于下朝后去拜访了太子。”
    钟澜停下自己对于母亲的思考,在谢珵怀中寻了个舒适的地方,“他初到洛阳,竟能找到同僚替他引荐?”
    “只怕也是太子有心用他,引荐之人应是奉了太子之命,才故意去寻的他。”
    “这算怎么回事,明明是我表姨夫,偏要凑到太子身边去。”钟澜不满意了,甚至怕自己家亲戚给谢珵带来灾祸。
    谢珵按住钟澜来回晃动的头,“别乱动,等我为你擦净水的,湿发睡觉伤身。”
    钟澜扶着谢珵的手,“还管什么头发,不如我去趟钟府,与他挑明。”
    “不必。”谢珵仔细地擦拭,仿若对他而言,没有什么事能比给他夫人擦头发更重要了。
    “太子找他,无外乎想通过他牵扯上我们,贾越成要是留在洛阳,势必要洛阳官位要动上一动,这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一个萝卜一个坑,他来了,就要有人走了。”
    “那会是谁走?”
    “太子想用他,必然要委屈自己人,我听说他想让任从四品下阶,少府少监一职的赵子阑让位。”
    赵子阑?这个名字好耳熟。
    钟澜脑中快速闪过一些画面,王情之大夸特夸赵子阑为人仗义能干,管理能力强,知人善用……
    不,这不是重点。
    对了,地动,洪涝,灾后重建!他是那个促成太子上位的关键人物。
    钟澜激动地坐了起来,谢珵手上还有来不及松手而缠绕着的黑发。
    “慢点。”
    “嘶。”钟澜杏眼里满是快要溢出的眼花,拽着谢珵的衣襟,“我想起来了,槿晏,你一定要将那个赵子阑招入麾下。”
    谢珵看她疼的小脸都要皱在一起了,出手为她揉着扯到的地方。
    成婚那日他便发现,他的阿姈似乎十分怕痛,轻轻一碰便受不住。
    “你急什么,这个赵子阑有何能耐?”
    钟澜一眨眼,泪花沾在长长的睫毛上,似是被打湿了脆弱的碟翅。
    “赵子阑他知人善用,心胸宽广,好友众多,最关键的是,他懂怎样预防洪涝,他知在地动之后必有灾祸,他能处理好这些,真的,他特别厉害!”
    谢珵看着激动的满脸通红的小人,心里突然不是滋味起来,“哦?这般好,比我还好?”
    钟澜现在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太子要因为贾越成而将赵子阑厌弃的极度兴奋中,哪里能听出谢珵语气中的不对。
    “他和槿晏不是同一类人,你是谪仙,他是做实事的人,太子竟然不要他,让他让贤,真是瞎了眼,你一定要把他纳入麾下啊!”
    谢珵似笑非笑,“听你这么一说,怎么感觉他确实要比我好?”
    “嗯?”
    钟澜感觉在自己头上揉着的手用劲大了些,稍微冷静下来,想到自己刚刚将赵子阑一个劲猛夸,似乎槿晏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