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里原来抱了一大束白菊。
不计其数的娇嫩花朵在墓前排成整齐的半圆弧,似烟火盛放。
她清楚看到墓碑上雕刻的字。
沈灵枝之墓。
然后,他将一支“勿忘我”郑重其事地放在墓碑中心。
幽蓝色花瓣如点亮夜色的星火,在风中轻曳。
请不要忘记我真诚的爱。
耳边的风声突然变得热烈,她倏地睁大眼睛,怔怔看向身侧的男人。
而他只是沉默地望着墓碑上的字。
她现,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像浸着湿润夜色的琉璃珠。
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真挚的表情,眼神似坠入水的墨,漾开深深浅浅的忧伤。
不应该啊。
她和他明明才交往七天,还是建立在他威逼的基础上,连亲吻都没有一次,委实谈不上感情。况且她还为了一只仓鼠甩掉他,他不是该讨厌她么。
“你”
他像是吞了一口砂砾,嗓音竟不似以往干净清润。
“你说了要陪我过生日。”
“你想食言,我不会让你食言。”
沈灵枝又是一怔,这个时间,零点过后是他生日说起生日,那是当时他牢骚说她陪仓鼠多过陪他,她随口许诺说你生日一定陪你过好吧。他竟一直记到现在再说两人分手后,这样的许诺应该不作数了才是。
“老大,东西打开吗”杨大雕突然开口。
“嗯。”
她这才现,墓碑附近停了个推车,上面用绳子固定了三个大纸箱。
杨大雕拿出美工刀,熟练地划开箱子上的胶布,拿出一叠纸钱。
等等绳子,美工刀,胶布
沈灵枝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她怀疑了半天,敢情他用那这些工具只是为了包装纸钱
咔擦,火光一亮,他用打火机点燃纸钱一角。
傅景行没再说话,只是蹲着,一小叠一小叠往火里递纸钱。
他的跳跃的火焰,眼底却一片死寂。
沈灵枝觉得眼睛有些酸胀,难受。
感动吗,应该是吧。
看着自己的前男友来真诚地祭拜自己,真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杨大雕抱过小猫,退离十米以外,“让他们单独多待一会儿吧,也算是告别。”
傅景行静静地焚烧。
浓烟袅袅升腾,飘散在沉寂浓烈的夜。
头顶的乌云似乎更重了。
沈灵枝心绪复杂,别开了眼。
突然,她的眼底猝不及防撞入一个身影,瞳孔狠狠一缩。
明明隔了百米之遥,夜又那么浓,可她偏偏一眼就能认出来。
她的亲哥哥,沈望白。
男人倚靠在山脚下的树荫里,体格高大壮实,像一头荒野的狼,远远就渗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快燃尽的烟,点点星火不断坠落,像陨落的星辰。
他以前从不抽烟的。
沈灵枝鼻尖猛然一酸,眼泪大颗大颗滚了下来。
她和哥哥已经近两年没见面了。
犹记得最后一次,他们爆了前所未有的争吵,她怒气冲冲地从家里搬了出来。
大一入学报到,一直到死之前,她都是自己挣钱养活自己。
他的钱,她一分没花。
可他们到底为什么争吵呢她竟一时想不起来了。
她只知道她很后悔,如果早知道自己会死得那么快,她绝对不会跟他吵成这般田地。
父母去世得早,那时候他才1 陆岁,别人家孩子无忧无虑上学专心备战高考的年龄,他却每天起早贪黑,给仅有 陆岁的她做饭,接她上下学,还要去打零工挣外快。
她一直很想回报他。
可万万没想到,她就这么死了。
沈灵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朦胧中听到一声声轻柔的猫叫。
杨大雕感觉胳膊上有湿意,看看天空还以为下雨,一看又不是,就把小猫翻过来,结果一惊,“猫猫,你怎么流这么多泪是被烟熏到了我离远点,离远点”
杨大雕走了差不多五十米,小猫却还在掉泪。
他无奈地蹲下身,“要不,你跟这布偶猫一起耍耍”
刚才这布偶猫也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冷不丁吓他一跳,还一直跟着他们。
这儿本就阴气就重,突然冒出个活物渗死人好么。
不过幸好它颜值高,也就没那么可怕。
沈灵枝恍惚中感觉到一只肉掌温柔笨拙地拍她脑袋,一只蓝眼睛猫咪眨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是夜翩不,它的毛是漂亮的白色,看着松松软软,真的很像布偶呢。
她最后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傅景行家里。
墙上挂钟指向下午四点二十,这一觉睡得真久。
傅景行显然也才睡醒,他好像烧了一夜的纸钱,眼圈下方隐隐黑。
他接了个电话,说是杨大雕他们给他办了个庆生宴,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到场。
傅景行心情极差,但还是梳洗了一下赶到现场,还顺手捞上了她。
一顿饭吃吃喝喝,然后就是唱k打牌,颇有纸醉金迷的意境。
傅景行虽是今晚的寿星,却也只是坐在角落,像个局外人,一瓶一瓶地喝酒。
不少人劝了几句,劝不动,就只好默默收起其他酒,随他去了。
沈灵枝现余瑾之也在,好像一听说纪长顾要来,她的眼睛就不时飘向手机。
纪长顾很忙,在临近散场前半个小时才抵达。
他对醉醺醺的傅景行送上祝福,送了礼物,然后就抱着她不放了。
exm总裁大人,你到底是来给弟弟过生日,还是来撸猫的
余瑾之一直在找话题想跟纪长顾聊天,他却似心不在焉,除了嗯,还是嗯。
呃难道他也没睡醒
到了散场时间,纪长顾派车送大家回去,他还有会议要开,先一步走人。
走之前,他还不忘亲了亲小猫的脸。
沈灵枝瞬间感觉如芒在背。
现场有不少人醉了,场面有些混乱,杨大雕要去扶傅景行,就把猫顺手给旁边的人。
沈灵枝抬头一看,卧槽,是余瑾之
余瑾之的手柔柔小小,抚摸猫毛的时候猫应该会觉得很舒服。
可是此刻,她莫名觉得浑身毛。
余瑾之站在角落,手有一下没一下顺着猫毛,脑子里全是刚才纪长顾抱着猫的惬意模样,心里又酸又涩,他什么时候喜欢过什么宠物无非就是因为它是叶翩翩的猫。
叶翩翩现在杳无音讯,他就为了那女人的猫大动干戈。
如果,这猫死了呢他是不是会重新正视她的存在
余瑾之垂下眼帘,眼底冷意湛湛,渐渐漫上一股疯狂,从包里掏出折叠刀。
指尖稍一用力,锐利的刀片迅割破小猫娇软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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