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大炮灰是怎么向小炮灰灌输“民间传说亲身经历”的。
    总而言之，晚饭之后，姐妹俩居然都窝在那间杂物房里，原本的鹊巢归她一人了。
    “丫头，那会光顾着找二丫，忘了问你，今儿可逮到兔子了？”
    “嗯，有一只，在篓子里。我明日就去卖了，换钱给娘。”
    “好，好孩子。”
    说起野兔，她的脑海里就浮现出掌柜的咖啡脸，上次一只野兔最后敲定价是二百九，今日算掌柜不走运。她进门之时，刚好听见一个伙计喊给雅间上全兔宴。
    这全兔宴，可不是五两银子的小账，少说也可以讹…不，算人十两银子。
    所以，卖兔子的时候，她稍稍把价钱往上撩了一点点，两只兔子只要掌柜八钱银子。
    本来打算都卖了的，可想着天天都拿钱回柳家，把那母女俩养成嘴刁的，万一哪天不拿，恐怕待遇落差太大。所以，才有了现在，篓子里留了一只。
    徐娇娘笑呵呵的，原是要走，临走时往房间里扫了一眼。
    “三丫呢？”
    “她说，见招娣那会哭得狠，所以想去问问是不是见着啥，吓坏了。”
    “活没干，不知去哪野一天。还问她做啥？”
    “招娣说不准真是被啥吓到了？”
    “呵，就没见过吓坏的人，还吃得下那么多干粮的。”
    说完这话，徐娇娘就回屋去了。
    柳紫印不觉得没趣，反而觉得她很有意思：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亲闺女。嘴硬着不心疼，二楞吃了那么些干粮，不也没拦着嘛？在山上逛一天，是的多吃点。
    徐娇娘走后，她仍双手交叠与脑下，翘着二郎腿：今儿的两个‘和尚’每只卖出四百文怕也是天价了。不知明还能不能卖这个价。兔宴虽好，总不会有人日日吃，瞧掌柜今日给钱那肉疼样儿，这价，说不定要掉……
    叩叩叩，叩叩叩。
    谁手劲儿这么大？
    “娘！您站在那看着我，不然我害怕。我对紫印姐说完想要的东西，就回去。”
    “好。”
    听见初吉的话音，她就听出那话是为了安徐娇娘的心。马上去开门，正见到小人参冲她调皮的眨眼睛。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你那话，是不是唬我的？”
    “什么话？”
    “走？”
    “当然不是。”
    “你骗人。如今，你已能让那俩人都怕你，难道还没存够银子？”
    好个聪明的小家伙，柳盼娣都没看明白的事，他小眼珠一转，就知道因为什么。
    “我只问你，一亩良田，要多少银子？”
    “七两。”
    “……”
    她问这个，原是想难住孩子，可不曾想到，人家来质问自己之前，竟连这些都打听好了。人精！小人儿精！
    “那，一处小宅呢？”
    “怎么…也得百八十两吧。”
    “这就是了，我可没有你说得那百八十两。就算我会变银子，这才几天。”
    “那…那我们可以不必买宅子，租，租就好了。”
    闻言，她长出一口气：这孩子，竟是连这打算都做好了？
    “我是依傍着琼琅山才存了一点。要是离开这儿，之后呢？我们该如何过活？”
    “……”
    小人参默了，他方才的热血劲儿好像被柳紫印泼了一盆凉水。柳紫印瞧着孩子失望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他死去的娘。雷击中真紫印之前，也是这个样子。
    “不然这样，他们不是说，过几日要出门，趁那个时候，我带你到镇上转转，等攒够了钱，我一定带你走。”
    “真的？”
    “嗯。”
    “一言为定。”
    初吉吐出一个成语，乐颠颠地离开了。
    柳紫印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一言为定？一个三岁的孩子竟知道这个？谁教的？真紫印嘛？这个年纪轻轻就做了母亲的姑娘，真是让人越来越觉得神秘了。
    孩子走后，她又回到床上，只是这会儿，她再不能如方才那么惬意，而是满心纠结。
    “小七呀，你说，我是不是该告诉孩子，我并不是他的母亲？”
    呀？
    “我总要回去找土圆肥报仇的，孩子太过依赖我，我不在时，他怎么办？”
    咦？
    “真是对牛弹琴，睡觉！”
    ————
    一清早，柳紫印就乘顺风车来到福顺楼。
    她满心都是初吉说过的数字，之前还觉知是巨款的几十两银子，忽然变成冰山一角，不免让人灰心。恍惚见到门槛，方迈进门，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住，我没看……”
    “呦！姑娘，巧啊！”
    她解释的话还没说完，抬头便对上云冥依旧标准纨绔式的笑容。
    等一下，姑娘？何着炖盅那天，这家伙早看出来了？不过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熟成这样了么？
    “额…巧！”
    “姑娘等一下。”
    她尴尬地回应一声便要进门，可是云冥似乎并没有这就放她进门的意思。见到一只看上去就好贵的衣袖挡在自己面前，她更觉得自己钱路漫漫。
    “还有事？”
    想想人家天生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再想想这手臂里曾经倚着胡大夫小哥哥，她心里一阵恶寒，甚至连声“公子”都不愿意称呼。
    “我来吃饭。”
    “那该进去，你出来做什么？”
    她语气一点点地变差和她的脸色一样：呵呵呵，镶金絮这是摆明了找茬呀？闲的么？果然温饱思那啥！渣男！
    “姑娘说的是，那不如姑娘和我一起吃点东西。想来这么一早就出来了，应当还没吃饭吧？”
    二楼回廊上的凌寒，听见柳紫印出言怼自家主子，浑身一震。此时，听见主子不但不生气，反而笑脸相迎，还要和人家一起吃饭，不由得由外到内都抖上一抖。
    自家主子是什么性子，他最有发言权。
    之前连一两银子都没给人家，这会要请人家姑娘吃饭？必然有别的内幕！
    “多谢好意，不必了。我还有东西要送给掌柜，请公子借过。”她皮笑肉不笑一下：和渣男一桌吃饭？那得是饿了几辈子？更何况，这渣男一看就憋着什么坏招儿，傻子才会自投罗网！
    云冥蓦然收回手臂，她倒是没料想到他会如此痛快让开。
    才走了几步，便又听见身后某人笑吟吟开口：“姑娘见天来送野兔，难道你的野兔是家养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