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盼到了夜晚的到来,程霁云感觉自己揣着巨款,连步子都不敢走太快了。
陈夕洲在他前面走着,是不是回头看了他几眼:“你究竟要找什么人?很重要吗?”
程霁云点了点头。
“好吧。”陈夕洲说着,“我也顺便见识一下。”
程霁云走在他的身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借机问问:“如果是在hse公司参加游戏的人,可以找到吗?”
“嗯?”陈夕洲皱了一下眉头,“是活人,自然找得到啊。”
“我是说,像我们一样,暂时没有身份的人,也可以找到吗?”程霁云补充一句。
“不,我们有身份,只是实习的身份。”陈夕洲干脆放慢脚步,走在了他的身边,“但是在公司里,有些人不一样,他们拥有的还大多是过去的身份,没有得到正式的编号。”
“编号?”程霁云皱了一下眉头,“就是id?”
“嗯……”陈夕洲仔细想了一下,“我也解释不清楚,反正就是一串号码吧,就像进入这里的通行证一下。”
“我有个疑问。”程霁云问,“hse公司很早以前就有了休眠计划,那些在休眠的人,都有身份吗?他们不是在睡觉吗?怎么更新呢?”
“哈哈。”陈夕洲笑了一声,“你怎么没想过,能够进入休眠的人都是什么人呢?不是有钱人,谁可以想休眠就休眠呢?”
程霁云楞楞地想,也是吧。
“但是……”陈夕洲又补充了一句,“我听说这个实验项目后来也招收志愿者,免费参加。”
“免费?”
“嗯……也许是搞另一种研究吧。”陈夕洲回答,“谁知道他们在搞什么,我只要知道我想干什么就行了。”
程霁云的脚步越来越慢,似乎感觉到这个项目与自己也有着一丝一毫的关联似的,自己从游戏中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沉睡了很久很久,完全没有意识。
“可以和我解释一下,一般是怎么进入游戏的吗?”程霁云问他,作为一个尝试了很多款游戏的人,应该很了解。
“你不知道?”陈夕洲惊讶了一下。
程霁云摇了摇头。
“哦!那你真的是盲入了,为了测试真实性。”陈夕洲回答,“你应该是在睡眠状态下进入的,通常我们会喝一杯安眠药,帮助自己尽快进入深度睡眠,然后有后续的仪器和设备维持身体的平稳状态,和休眠差不多,但是,我们不会泡在水里……”
“什么?泡在水里?”程霁云问。
“嗯。”陈夕洲看他是真的一无所知,“休眠的人都是待在一个白色的蛋里,有一些液体来保护他们。我们就没那么复杂,因为我们比他们的时间短多了,一两天就可以完成。”
“一两天?”程霁云又惊诧起来,怎么感觉自己在那个该死的游戏里,待了很久很久。
“对啊。”陈夕洲反而笑起他的大惊小怪了,“你平时做梦不也一样吗?五分钟就能环游世界了。”
程霁云低头思索了一下,或许是这样,像做梦一样。
“那……”程霁云干脆大胆假设一下,“如果是休眠的人呢?”
“什么意思?”
“就是休眠的人同时进入游戏呢?”
“额?”程霁云的问题让陈夕洲倍感意外,但又觉得好像有点道理,“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程霁云理了一下脑子里的头绪:“你想,每个游戏都不止是有进入的玩家吧?一定会有常驻里面的人,这样才能让整个游戏看上去更真实吧?”
陈夕洲一听,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那么,这些人一定不会像我们一样,只睡一两天吧?要不然他们的身体不就支撑不住了?所以,更保险的应该就是休眠了,直接进入休眠状态,然后接入游戏,这样无痛无痒在游戏里待几百年都可以啊!”
听程霁云这么一分析,陈夕洲也思索起来,这种可能性说不定真的存在。
“那么,谁会愿意休眠进入游戏啊?游戏本来就是互动体验,当消遣的啊。”陈夕洲不明白地问。
程霁云其实也不明白:“总有人想逃避现实吧。”
“哈哈,那也太无趣了。”陈夕洲笑着说,“他们打算睡个十几年再起来?还是活在虚构的世界里,永远不起来了?”
程霁云闭上了嘴,因为他不知道这样猜测正不正确,而他脑海里已经对应了某个人,也有些害怕,万一他真的就是这样呢?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来到了酒吧门口。
第二次来,可以轻松面对门口两个大个子的特殊问题,程霁云进入酒吧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上次遇见的那个人。
不出意外,那人依旧一副随意的打扮,坐在了吧台喝着酒。
“你好。”程霁云直接上去与他打招呼,“帮忙找人,需要多少钱?”
那人放下手里的酒吧,一脸惊奇地看着他,然后看了一眼四周,问:“你直接这么问,不是有什么目的吧?”
“没有。”程霁云在他旁边坐下,问,“我只是很急。”
“呵呵。”那人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多急?”
“就是很急。”
“急也有急的资本啊,你出得起加急的费用吗?”那人的一句话,浇了程霁云一头冷水。
“我没有。”
“那行,告诉我名字,然后耐心点。”那人说完,从自己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然后从吧台里面顺了一支笔,“说吧。”
“时薇。”程霁云凑近他说,“时间的时,蔷薇的薇。”
“我知道怎么写。”那人嘀咕了一句,但是还没写下一个字,他就停顿了,“再说一遍,叫什么?”
“时薇。”
“时薇……”他嘴里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放下了手里的笔,仔细打量起了身边的人。
“怎么了?”程霁云不明白,这是做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问。
“程、程霁云。”程霁云感觉心跳有些加速,好像有点不对劲。
“你和她什么关系?”
“这个……很重要吗?”程霁云反问。
“嗯。”他用鼻音回答,“要不然我怎么可以随便帮你找呢。”
“那个,她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那人皱起眉头,再次打量了一番程霁云,“你们认识多久了?”
“啊?”程霁云感觉的不对劲,开始变成了厌烦,“你是不是不愿意帮我找啊?问我这么多问题,有什么关系呢?”
那人倒也不急,反而笑了起来,抿了口酒,不慌不忙地回答:“这个人,你多久没见了?”
“多久……十年吧。”
“十年?”那人笑着摇了摇头,“这样吧,我就不和谈价格了。”
“怎么?”程霁云的心又吊了起来,“为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个人,所以,我只能试一下,如果我找到了,我就问你收钱,然后一手交钱一手交信息。”他说完,继续喝起了酒。
可是程霁云却感到了希望的渺茫:“你是觉得,这个人找不到了?”
他放下了酒杯:“我没这么说,所以,你也别着急了,急不能帮你任何忙,只有钱可以。”
程霁云杵在他身边,看着他将酒杯里的酒全喝完了,然后起身离开了座位:“小伙子,我去开工了,一个月后再来找我吧。”
“一个月?”程霁云急迫起来,“我恐怕没有一个月的时间。”
“没有吗?”那人又皱了皱眉头。
“也许……也许有吧。”程霁云又改了口。
“没事。”他回答了一句,“如果找不到,你明天就能知道。”
“啊?”程霁云这下更不知所措了,“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转过身摆摆手,“明天再来碰碰运气吧!”说完,程霁云就目送他离开了酒吧。
陈夕洲在一旁看着他们交谈了不过十分钟,以为谈妥了,立刻跑了过去:“怎么样?”
程霁云摇了摇头,有些失落。
“不行吗?”陈夕洲问,“是钱不够吗?”
“不是钱的事情。”程霁云继续坐在吧台,陈夕洲赶紧在他身边坐下,刚想招呼酒保来杯酒,没想到被程霁云拦了下来,“今天不行,明天请你喝。”
“啊?”这下,轮到陈夕洲失望了。
“走吧。”程霁云拉着他要回去,“明天再来。”
“明天?”陈夕洲本来不开心的,一听明天还来,就高兴起来了,“明天一定要来啊!”
……
第二日,程霁云的班在晚上九点才结束,他一路心急火燎地赶到酒吧门口的时候,才发现今天的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什么情况?”程霁云还有些不明白,突然发现排队的清一色男士,而那条队伍里,有个人再向自己招手。
“程霁云!这里!”
是陈夕洲排在了队伍里,幸好他早来了,给他插了个队。
“你这么才来?”
“我九点才能下班,你看我的工作服都来不及换。”程霁云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白色衬衫说,然后松了领口的纽扣,领结已经塞在了口袋里。
陈夕洲看了一眼他的衬衫,和他手里拿着的外套,完全不配,于是笑了起来:“这身搭配真时髦。”
“没什么好笑的。”程霁云看了眼那么长的队伍,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进去,“今天怎么回事?之前都没有看到有这么多人啊。”
“今天是女士之夜。”陈夕洲回答,“所有女士免费喝酒,女人多了,男人当然也要来了啊。”
“无聊。”程霁云嘀咕了一句。
“哈哈。”陈夕洲又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啊?我倒是很期待这一天呢,幸好有你请我喝酒,今天一定要喝啊!”
“行行行,我知道了。”程霁云不耐烦地回答,“只要进去了,马上请你喝。”
“嘻嘻。”陈夕洲高兴得合不拢嘴了。
等待了许久,终于进入了酒吧,陈夕洲果然拉着程霁云直奔吧台,先点了酒再说,省得他谈完事就走。
程霁云从口袋里摸出崭新的钞票一张,递给了酒保,酒保看了一眼钱,再看看程霁云,收了下来。
“他干嘛这么看我?”程霁云不明白。
“因为你的钱太新了。”陈夕洲不以为然,“一般用新钱的人都是来这里的陌生人。”
“好吧。”程霁云在吧台边站着,然后在人满为患的酒吧里努力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我都没有问他叫什么名字,万一他不来了怎么办?”程霁云担心起来。
“不来?”陈夕洲笑了一声,“不会的,边缘人又没有住的地方,怎么可能不来。”
“那他们住酒吧里?”程霁云问。
“也许吧。”陈夕洲耸耸肩,“我没有了解过更多,毕竟他们的生活和我们也是不一样的。”
陈夕洲从桌上拿起酒杯,分给程霁云一杯。
“别看这个城市光鲜亮丽的,人依旧是三六九等的,只是有些人见得了光,有的人只能躲在暗处而已。”陈夕洲说完,抿了一口酒。
程霁云继续寻找着,但是今天的人头真的是太多了,看来看去,每个人都很像,又每个人都不一样。
“程霁云!”他刚找着,突然有人从他背后拍了拍肩膀,回头一看,就是昨日那人。
他向程霁云招招手:“跟我来。”
程霁云赶紧放下杯子,随着他进了卫生间。
那人今天手里没拿酒,然后双手插在腰间,表情并不轻松,搞得程霁云顿时也忐忑起来,着急地问:“怎么样?能找吗?”
那人抬起眼,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程霁云顿时心里一阵凉。
“你死心吧,这个人找不到了。”
“不可能啊。”程霁云还是不愿意相信,“为什么会找不到呢?”
“这个我也无能为力,但是我只能告诉你,她的所有信息,早在十年前就没有了。”那人严肃的表情,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程霁云感觉整个人刚经历了晴天霹雳一般,耳边除了音响的隆隆声,突然什么也听不到了。
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天涯何处无芳草啊。”然后走出了卫生间。
程霁云呆呆地站在原地,也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干嘛。十年……时薇已经消失了十年吗?
为什么?她真的人间蒸发了?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