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前往试剑山庄,萧陵云带了朱儿,一匹骏马,日夜兼程马不停蹄。
从临安到洛阳,原本要五日功夫的,却被萧陵云花了三日时间生生赶到了。
洛阳,在临安之北,比临安入冬得早。临安仍是一副初冬景象,然而洛阳,早已下过几场大雪,上山的小径旁仍有残雪未化,百花衰败,唯有腊梅夹道而开热热闹闹,冷冽的风中有暗香盈袖。
官道旁一条修得齐齐整整的青石板路,蜿蜒而上,云深不知处。路的尽头便是名震天下的武林权柄中心—问剑山庄了,数月前,萧陵云曾沿着这条小径,迎着扑面而来的桂花香去了问剑山庄退婚。
风松一阵紧一阵地刮着,空气中的梅香便也忽浓忽淡。这梅香,好熟悉,就像幽篁衣裳上沾着的味道,清冷的寒香。一念及幽篁,朱儿一双翦翦明眸便黯然失色,身体倏地颤了颤:她真的好想念幽篁温暖的怀抱呵。
“朱儿,是不是觉得冷?”身后一个清朗的声音问。
幸好背对着陵云,他没有看到她眼中泛起的泪光和骤变的神色,朱儿顺着他的话道:“风有点儿大。”
萧陵云替身前的朱儿紧了紧大氅,一路策马直上。
当萧陵云赶到路的尽头时,看到问剑山庄大门前的一片空地里,武林盟主方江波领着众人席地而坐,乌泱泱一大片,其中不乏早已成名的江湖前辈;
而另一头,一顶漆黑小轿稳稳当当的停在结着冰棱的黛瓦檐下,黑纱当帘,里面有一个黑色身影,影影绰绰地看不清样貌。轿前,一个身着银白色雪裘年方约十五六岁的少女,满头黑发宛如流瀑般随意地泄下来,长得极美,白皙脸蛋淡淡娥眉,饱满红唇微启,有种勾人的慵懒媚态,尤其一双美目流转,浅笑吟吟。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娇媚女子,却杀人于谈笑间,“没想到号称武林盟主的问剑山庄和各大门派,居然都是这样的废物,既然这样,这块匾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声音是那般的娇憨,吟吟浅笑间,银白色的衣袖微微一动,一直悬在问剑山庄大门门楣之上“问剑天下”的黑底金漆牌匾便如一片被狂风卷起的鹅毛般,飘向山庄门前那块黑色玄武岩凿刻而成的驻马石。
另一头的地上,武林盟主方江波领着各大武林门派的掌门,席地而坐,他们背后,都黑压压的立着门下的弟子,但看起来都已然受伤不少。
众人闻言,虽然对此番话极度愤怒,却又忌惮着雪衣少女,竟不敢有所动作。
问剑山庄门楣上“问剑天下”的牌匾,已在此安安静静的悬挂了上百年,是问剑山庄执掌整个武林的印证傲视江湖的荣光。如今此匾一碎,问剑山庄乃至整个中原武林的名誉声望,便毁于一旦。
匾不能碎,可场中众人似乎颇为忌惮那少女,无人敢动。
此时,从乌压压的人群中抢出一个身着鹅黄衣裙的少女,她从人群中一跃而起,如同早春一只寒风中簌簌的黄蝶,硬生生接住了空中横飞的牌匾,但强大的冲力透过牌匾汹涌袭来,让其在半空中无法稳住身形,跟着牌匾撞向驻马石。
“媛儿。”
“媛媛。”
场中方江波和方祁连声惊呼,但因伤势极重而无能为力,在场未受伤的人却惮于雪衣少女不敢动弹,眼睁睁地看着鹅黄衣裳的女子继续朝着驻马石撞去。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方媛身上,却没人发现何时山庄前的小径上多了一匹骏马和一对轻裘缓带的男女。
萧陵云来不及勒马,急急在马背上用力一点马镫,整个人便如离弦的箭般往鹅黄衣裳少女扑去,他一手紧握炼魂剑,一手搂着少女,疾步后退了三十来米,堪堪与驻马石擦肩而过,方立稳脚步。
胸中气血仍旧翻涌,苍白清瘦的脸上不由呈现一丝淡淡血色,却更衬得他面如冠玉剑眉星目。
场中惊变,方媛落地后,便从萧陵云怀里挣扎出来,抬眸看到那张清瘦从容的面庞,不禁两颊绯红,垂首敛襟道谢:“方媛谢过萧公子。”
萧陵云点点头,目光并未在这位初次相见的武林第一美女身上停留,他依旧手握炼魂剑,薄唇微抿,冷冷着望着屋檐冰凌下的那个雪衣少女。
雪衣少女咦了一声,用她的七彩琉璃目将萧陵云上下打量一番,饶有兴趣的拍着手笑道:“这位小哥哥长得真是俊,你是谁?报上你的大名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萧陵云闻言,皱了皱眉,但还是冷冷的道:“在下临安萧陵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