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玄,表字康成,当世的经学大儒,受天下士子敬仰。
在马日磾去世之后,郑玄便成了文坛的魁首。就连诸如卢植、蔡邕这样的大儒,也会尊称郑玄一声“郑君”。
他本是北海人氏,当年孔融参加讨董联军,北海的黄巾余党再次啸聚,战火也波及到了不其山书院,而这些黄巾军却十分尊敬郑玄,对不其书院秋毫无犯,但弟子们担心郑玄安危,生怕黄巾军出尔反尔,遂保着他投奔了在清河的崔琰。
孔融对郑玄特别尊崇,返回北海之后平定叛乱,他一面为郑玄修葺故居庭院,一面再三派人敦请郑玄回郡。
可郑玄此时已经在清河过上安逸的生活,不想在劳师动众了。
对于崔琰的到来,郑玄显得漫不经心,崔琰跪坐在一旁滔滔不绝,可他却逗弄着怀里三岁的孙子郑小同,对崔琰所讲充耳不闻。
花甲之年的郑玄,彷佛对世间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他如今只看重家人。
半个时辰过去了,崔琰叩头不起,郑玄这才将孙子交给了侍女,对崔琰说道:“韩孟炎,乃存三德。一曰正直,二曰刚克,三曰柔克。嫉恶如仇,平康正直;征战四方谓以刚强取胜,刚克也;心怀苍生谓和柔而能成事,柔克也。今番冀州各郡望族为何皆归于其下?试问世间谁人不惜命?季珪,老朽明白你心中所念,不外乎家族延绵昌盛,你只要本分做人,那韩炜为何要为难崔氏一族?”
崔琰听罢,醍醐灌顶,旋即叩谢说道:“多谢恩师解惑。”
郑玄对汉室是忠心的,对军阀割据是痛心的,他在注释群经时总是神化君主,要求地方诸侯服从君主,把封国的财富贡献给天子。
而韩炜如今的所作所为在郑玄眼中正是如此,征伐冀州那是有天子诏令的。
可不得不提,袁氏一门把持朝政多年郑玄却是深恶痛绝,再加之当年他的独子郑益恩被黄巾围困,袁绍近在咫尺却不发援兵,导致郑益恩战死沙场。
人,终归是人。
免不了七情六欲,郑玄内心深处把丧子之痛潜移默化的转嫁给了袁绍,他恨袁绍。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对韩炜格外的推崇。
从侧面来讲,郑玄就没有私心吗?毕竟他默认韩炜替他报了儿子的仇。
人心这玩意儿,谁知道呢?
还有便是数月之前,蔡邕来信诚邀郑玄参加未来金城书院的落成仪式,还带来了韩炜所作的诗:山中书院有人耕,不问山名与县名。为问黄巾满天下,可能容得康成公。
郑玄看后对韩炜另眼相待,期待跟他的见面。而如今的他一心只为治学,不想在被俗世的一切搅扰。
崔琰解惑完毕,遂与郑玄告辞。
郑玄突然说道:“老朽想去凉州一趟,季珪安排一下。”
“恩师意欲何为?凉州苦寒,恩师年岁已高,不可长途跋涉。”崔琰关心的说道。
郑玄听闻此言,心中老怀大慰,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平淡的说道:“凉州金城学府落成,蔡伯喈盛情难却,不去反倒不美。加之蔡伯喈、黄承彦都在,老朽不可不去,权当会晤故友。至于这幅老骨头嘛,倒还算健全,去趟西凉不妨事。”
崔琰无奈,他不能忤逆老师,只好安排人准备郑玄的凉州之行。
随着韩炜拿下了清河,安平国被围在了中间。
崔琰最先响应号召,出甘陵,兵发安平国。巨鹿太守如今是张郃,带着大戟士也是兵临城下。
郭嘉也是坐镇博陵,负责这一次的围城战略。
目的再简单不过,只要你袁尚开城投降,一切都好商量。
袁尚收到了母亲要前来议和的消息,也不再斩丧丁忧,捧着冀州牧的印信,正襟危坐在信都大殿之上,他眉头完全拧在一起,面对文武群臣的骚乱,无可奈何。
所谓的议和,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议和、投降区别不大,反正都是交出安平国。
同时,这也是韩炜给刘忧儿的劝降余地,劝解他人自然要说的好听一些。
崔世依旧是支持主战,他对被废黜了族长一事还浑然不知。
站班出列说道:“主公,在下夜观星相,我军必胜!不可轻易投降。更何况我崔氏一族也会源源不断的支持钱粮。”
郭图冷冷的斜了他一眼,趴在袁尚耳边窃窃私语一番。
将崔琰出兵的情况告诉了袁尚,并且怀疑崔世图谋不轨,已然归附了韩炜。
袁尚正在气头之上,听闻这样的情况,大怒道:“崔巨业,狗贼!你安敢通敌?别以为本州不知道你安得什么心,出城迎战?说的好听,你家兄弟已经带兵而来,到时候你跟他里应外合?哼哼,来人,将他推出殿外斩首!”
这股暴戾的劲头,跟其父袁绍如出一辙。
任凭崔世歇斯底里的喊叫,袁尚的禁卫亲兵也不理睬,径直拉出了殿外,当场砍下了头颅。
大殿之上,顿时鸦雀无声。一众文武都惶恐的将头埋在自己胸前,谁也不敢再吭声。
“诸公,是战是和,都各抒己见,只要说的有理,州牧自有明断。”郭图肃声说道。
审配自然是主战,为了表示决心,还特地顶盔掼甲。
放出话来:若是信都之中武将都不肯迎敌,他便亲自出战。
此时正是时候,审配出列说道:“求和万万不可,如此,跟投降又有何异?唯有死战才不负先主遗志!”
高干、高柔、高蕃纷纷出列响应审配:“唯有死战!”
在有就是外姓将领,为首有尹楷、马延,也是支持死战,即刻附议。
以主和为首的自然是郭图、逢纪,毕竟袁绍遗命也说到了投降一辄。
可毕竟二人都是袁尚手下的高官,也不能直接就说投降,传扬出去有损自己的名声。
此次刘忧儿前来,正是为了求和之事。
更何况二人皆知袁尚对母命可谓言听计从,再与韩炜开战恐怕是绝无可能了。
郭图与逢纪使了眼色,逢纪自然出列说道:“州牧明鉴,投降自然是万万不可,可在下觉得拼死一战,实则兵祸四起,遭殃者还是百姓罢了。无忧公主殿想必晌午过后就可抵达信都,不妨听听殿下的意思。”
袁尚看看郭图,问道:“别驾的意思呢?”
“逢治中所言甚是,还是等公主殿下前来。”郭图恭声说道。
袁尚点了点头,遂决定道:“散了吧,是战是和,午后再议。”
高干还想再禀,被审配拉了一把,审配连连摆手,高干这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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